月黑风高夜,一个瘦弱的姑娘斜挎着破烂的包,沿着空亡山最陡峭的山壁徒手向上攀爬,黑衣黑裤让她完美隐藏在黑暗里,像个孤独而危险的鬼魅。山顶有一栋闲置多年的别墅,是远近闻名的鬼宅,那是她今晚的目的地,她走得正是通向别墅最近的一条路,只是这条路连攀岩高手也很难上得去。
她叫轻古,是个闲人。不闲,谁会大半夜往这种恐怖的地儿跑。
攀上山顶的轻古扯扯破包,舒展着手臂,望向那栋占据了大半个山头的别墅。这栋地上三层建筑呈扇形,白日里瞧着很有设计感,采光也特别好,然而夜里看去却像个竖起来的棺材,一扇扇黑洞洞的窗口仿佛恶灵的眼睛,窥伺着主动靠近它的猎物。
轻古玩味地挑起嘴角,正想进去,忽见别墅东面的空地上有两个人,由于相隔甚远,他们的说话声传到她这跟蚊呐差不多,她闪身藏进别墅门前的阴影里,偷瞄着那二位。
那是两个年轻的男人,一个瘦高,一个染着一脑袋让人浮想连篇的绿毛。
瘦高男摆弄着手机,啐了一口:“这鸟不拉屎的地儿居然有信号。”
绿毛安慰他:“你该庆幸这有信号,咱直接直播就完事了,要是没信号咱就只能录播,说不定还要被骂胆小鬼输不起,说咱们后期作弊,那咱可亏大了。”
瘦高男竖起食指在唇上点了点,然后按下手机屏幕上的直播按钮,他那张撇着的嘴无障碍地扯成了灿烂的弧度,向瞬间涌进直播间的网友们打招呼:“哈喽大家好我是阿瘦,我现在身在空亡山山顶,来履行上周pk输掉的赌约。大家可以看到我身后这栋占据了大半个山头的别墅就是当地最负盛名的鬼宅,据说所有进入这栋别墅的人都没能走出来。待会儿呢,我就要进入这栋别墅来为大家直播。”
屏幕上被各种弹幕和礼物刷屏,瘦高男一面感谢一面将镜头切换到绿毛身上:“这位是我的好兄弟菠菜,他上回说愿意陪我一起受罚,所以今晚他很够义气地也来了。”
绿毛撂下搓鸡皮疙瘩的手,尽量让自己笑得不那么草木皆兵。
瘦高男把镜头切回自己,他左右看看,说话带着空旷之地特有的回声,也可能是颤音:“老铁们给我们哥俩壮壮胆鼓鼓劲,保佑我哥俩能活蹦乱跳进去,平平安安出来。”
屏幕上又是一波弹幕加礼物。
眼见两个上半身轻轻松松下半身哆里哆嗦的主播往自己这走,轻古贴心地先一步闪进了别墅,要是两伙人在门口相遇,她毫不怀疑那二位会直播一场“人是如何吓死的”盛况。
~
别墅里人不少,他们看着又有人进来,谁都没主动开口。许是别墅没电,这些人不是开着手电就是开着手机,凌乱而微弱的光线在偌大的客厅里犹如萤火,也就只能照亮他们聚堆的一片地儿。
迎着射过来的光,轻古快速扫了眼在场的人,除了瘦高男和绿毛,还有两个穿着火辣但风格各异的性感女郎,一个满头白发但脸上一条褶都没有、让人没法一眼判断年龄的男人,一个天生笑脸的胖胖中年大叔,一个身穿兔女郎套装却被喉结抢了风头的女装小帅哥,一个长相凶悍的大光头,两个穿校服的高中男生,以及一个目测少说三百斤的胖姑娘。
这些人面带惊恐,彼此间想要靠近又抗拒靠近,轻古猜测除了那俩高中生,其余人两两间应该并不认识。
三更半夜不睡觉,非往这种要人命的地方钻,现在的人为什么会有这种嗜好?
看完人,她又看了看环境,这栋别墅装修得极尽奢华,要不是光线太暗,那随处可见的金色能把人眼晃瞎。客厅正对别墅大门处有一扇磨砂质地的玻璃屏风,手电乱晃以及反射回来的光影映得那屏风好似模糊的镜子,影影绰绰,令人心惊。
阿瘦和菠菜没料到别墅里有这么多人,一惊之下,阿瘦故作轻松地对着手机屏幕调侃:“今晚很热闹嘛,别墅里好多人呢。”
弹幕从一排排的“666”变成了清一色的“你确定那些是人吗”,阿瘦看看弹幕又看看这些人,两条竹竿似的腿抖得更厉害了。
就在这时,大门咣当一声毫无预兆地关闭,这令心中惶惶的众人成了惊弓之鸟,惊叫声此起彼伏。本就心惊胆战的阿瘦离门最近,立刻反身回去拽门,可那道没上锁的门重若千斤,他怎么都打不开。
菠菜和光头过去帮忙,仨人青筋都爆出来了也没能撼动这扇门分毫,众人见状又是一番尖叫。
眼见别人叫得那么卖力,轻古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扯脖子嚎一嗓子,然后瑟缩着肩膀猫在沙发和墙壁的夹角,完美隐藏在黑暗中的双眼滴溜溜到处瞟。性感女郎一号就藏在离她不远的另个夹缝里,随着人们的尖叫,性感女郎一号惊恐地瞪大眼睛,两只纤细的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越抓越用力。
轻古看得头皮有点紧,正羡慕这姑娘发质不错、这么薅都没掉头发呢,性感女郎一号就把那头酒红色的波浪长发给硬生生扯了下来。
假发?轻古这心思还没来得及升起来就歇了,因为她看到头发下面还连着块圆圆的东西,挺重。
貌似是头盖骨。
人能把自己头盖骨扯下来吗?就算能,扯掉头盖骨的人还能活吗?
现在那张画着浓妆的漂亮面孔依旧在瞪眼眨眼,她似乎丝毫没察觉到天灵盖被掀开有什么不妥,好像她扯掉的就只是一顶假发,随手便被她按回到自己的脑袋上。不过原本平滑白净的脑门如今多了一道横向的细血线,叫人想忽视都忽视不掉。
除了轻古没人看到这诡异的一幕,连性感女郎一号自己都毫无所觉,她颤抖着牙齿咬着染成大红色的指甲,可怜又无助。
轻古的瞳孔缩了缩,性感女郎一号眉骨上方的断口很整齐,造成这样的创口只有最锋利的工具还不够,还需要掌握工具的人有足够大的力气。这肯定不是性感女郎一号这种体重不过百的女孩子能造成的伤口,再说也没人会想把自己的头盖骨掀开瞧瞧。
性感女郎一号的样子让她想起白天路过家电城,在大大小小十数个大屏幕里看到过一则新闻——本市发生多起连环杀人案,凶手用电锯锯开受害人的头盖,取走大脑,受害者均为年轻女性。
别墅里这两个性感女郎都很符合新闻里描述的受害者形象,轻古忍不住看向性感女郎二号,一号脑门的伤口印证了她就是受害人之一,那二号呢?她看似正常的外表下是否藏着和一号同样的本质,她的脑门上是否也藏着这样一道狰狞且致命的伤口?
性感女郎二号丝毫没察觉有人在打量自己,她混在人群里,随着人们的尖叫不停颤抖。突然,她盯着一个方向,全身抖如筛糠。
轻古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原来那扇屏风不知何时变得光亮起来,然而那些光像是被困在了屏风里,并不能照亮屏风以外的世界。
陆续有人发现屏风的异常,一双双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惊恐,死死盯住它。
屏风上流光涟涟,如同夏日晴朗午后被微风吹皱的湖面,本该令人心旷神怡的“风景”在此刻看来只剩无限诡异,特别是那不知从哪儿刮出来的飕飕凉风时不时在大伙儿裸露在外的后颈以及脚踝扫过,激起鸡皮疙瘩无数。
流淌的波光猛然定住,一排黑色大字缓缓浮现——
欢迎参加地狱十八级考核,这里是第一站,死亡之墅。
众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这行字之下又出现几行字——
没有人能离开这里,你们也不例外,除非……
你们能熬到天亮。
熬到天亮,自由之门将向你们敞开,想离开的人可以出去。
不想出去的人,也可以永远留下。
不要试图在天亮前离开,
那是找死的行为。
屏风暗了暗,所有的字淡去,随即三行血红的字突兀地出现——
这是一场刺激的游戏,
你,
够胆活到天亮吗?
在所有人都看清这些字之后,屏风表面再度搅动起来,将这一池清澈春水染成了地狱血池。
室内又一次爆发足以刺破耳膜的尖叫,只是这次,许多声音都带着明显的嘶哑。轻古搓搓耳朵,估摸着再来两回这群人就叫不出声了。
阿瘦哆嗦着褪去血色的嘴唇,看向正在直播的手机,那些刷屏送礼物的粉丝依旧热情高涨,只是每个id都那么陌生,在阿瘦眼里逐渐变成毫无温度的一串串数字,记录着他生命最后的一点时光。
那位胖大叔抖着一身肥肉,那张不笑的时候很像在笑,笑起来反而有点像哭的大肉脸在光线阴暗的环境里仿佛自带光圈,白得有些渗人。他硬挤了个笑脸,结结巴巴说:“那个看起来像屏风的东西会不会是个液晶显示屏,这是哪个无聊的家伙刻意安排的恶作剧吧?”
没有人回答他,每个人都希望他说得是事实,但每个人心里都有预感,即使这是一场恶作剧,他们也很难全身而退。
只有轻古觉得胖大叔说的有些可能,别墅里的种种说不定是杀害性感女郎一号的凶手搞出来的。至于凶手是怎么让一个已经死掉的人活蹦乱跳的……
轻古刚想到这儿,就见光头男许是受不了这种沉重压抑的气氛,凶神恶煞般抄起一把椅子砸向占据了一整面墙的落地明窗,哗啦啦,玻璃应声而碎,其中还夹杂着光头男撕心裂肺的惨叫。轻古看得清楚,被砸碎的玻璃全数向内飞溅,飞刀般刺中光头的全身。
不知何时摸到窗边的白发男拖着满身玻璃碴的光头退回到客厅中间,众人围拢上来,看着光头男满身是血,想帮忙又不知从何下手。
站在最外面的轻古时不时瞟一眼也凑上来的性感女郎一号,许是大家注意力都放在光头身上,竟没人发现性感女郎一号额头上那道突然出现的痕迹。她又看向一手按住光头疼得直抽的身体,一手不停拔着玻璃碎片的白发男,这人个头比光头高些,但光头那壮壮的体格能顶他一个半,他能如此快速地将人救下来并拖走,看来是个练过的。
轻古摊开左手,漫不经心地看着那块躺在她掌心里、仿佛有生命般还想蹦跶的碎玻璃,这是窗户炸开时射出来的第一块碎碴,射向光头的眉心。看这小东西如此不安分,怕是会追着被白发男拽开的光头搞追杀。
嘴角冷酷地一挑,轻古重新握拳,再张开时,一把细的不能再细的粉末从她的指缝飘散到空中,化为最卑微的尘埃。
~
白发男脱下衬衫,撕成布条为光头包扎,但光头伤口太多,他这一件衣服根本不够用。
轻古瞧瞧白发男罩杯感人的大胸,挑了挑眉,然后从破包里拿出件连包装都没拆的白T恤,心疼地在手里攥了攥,这才递出去,她还要装作怕怕的样子,撇着脸不敢看白发男满手的鲜血。
白发男看了她一眼,接过T恤,一把扯开外面的包装袋,再三两下将其扯成布条。
偷瞄的轻古直皱眉,这是她重返人间后买得第一件也是唯一一件衣服,她可喜欢了,都没舍得穿,生怕碰脏了碰坏了,万没想到它会死得这么惨,死无全尸。
重返人间,没错,她不是人,而是地府最顽固最持久的钉子户,在靠走了三位阎王爷后,她成了地府最有资历的鬼,别看她外表像个萌萌小萝莉,实际在下面谁见了都得叫一声“姑奶奶”。
作为地府标杆性的钉子户,轻古轻易不到人间来,这次是新上任的阎王爷求她帮忙,说是两任阎王交接这段时间地府丢了好些鬼,整整八个月,地府不仅没有新鬼报到,还有些特赦去人间探亲的鬼超期未归遍寻未果,如今失踪的鬼数量之大已经影响到地府的正常运作了。阎王交接本就是个费事费力的事儿,偏偏这次又赶上地府推广科技化的特殊时期,新阎王上任前连电脑是什么都不晓得,现在却要每天对着电脑研究那些堪比法术的神奇用途,焦头烂额的他没时间也没心力去找那些不见了的鬼,而被他派出去找鬼的阴差也都迟迟未与地府联系,怕是也出事了。
新阎王实在没办法才硬着头皮请轻古出山,求她来人间走一遭,找找那些失踪的鬼和阴差。
轻古上来时是白天,普通的鬼没法在日光下行动,轻古想找也没地儿找,索性在陌生又新奇的城市里到处溜达,顺便适应时下人们的语言习惯。在了解到现代货币及其购买力之后,轻古默了。
她穷,很穷很穷那种穷,毕竟她在地府驻扎的年头太多,早断了阳间的拜祭,没有活人孝敬,她想赚钱只能在下面打打零工,偏偏她辈分太高凶名更高,哪个不要命的小鬼敢雇她。越来越穷的轻古连衣服都不舍得换,这回上来穿得还是新阎王特意给她找的一套现代装,虽然不太合身,黑不拉几的颜色她也很不喜欢,但总比她那件打了几十个补丁的破褂子强得多。
用新阎王的话说:地府也是要脸面的,哪能让姑奶奶如此寒酸地见人。
除了衣服,新阎王还给轻古特批了一笔办案经费,可新阎王也是个脑子有坑的,给她塞得全是冥币,她上哪儿换现钱去?
不过她运气好,无意中帮一个老太太找到了丢失的爱犬,老太太并不富裕,但她看轻古穿得土里土气,咬咬牙塞给轻古一叠红票票。有钱了的轻古在商场里转了三圈,除了一杯奶茶两个甜筒三块炸鸡之外,她就只买了这件白T恤。
现在,那件花了她好几张红票票的衣服成了绷带,被白发男一圈一圈缠在光头身上。轻古不晓得现代绷带和纱布的价格,但她估摸着这件衣服能换好大一堆,足够把光头包成木乃伊了。
轻古的衣服只够包光头两条胳膊,白发男看看其他人,两个高中生主动脱下贴身的T恤,再光溜溜套上自己的校服,胖大叔和菠菜也把多余的衣服献出来,总算够给光头止血了。
光头扭曲的脸平和了不少,他感激地冲白发男点点头,又看向其余人,无声地表达着他的感谢。
呼啸的山风从破开的窗户吹进来,白色窗帘被吹得上下翻飞,如同招魂的白幡。
轻古看看猎猎作响的窗帘,再看看包得跟个粽子似的光头。
轻古:“……”
她的新衣服死得太不值了。
窗帘翻飞中贴到了剩余的破了个大洞的玻璃上,不过眨眼而已,窗帘消失不见,玻璃上的破洞也不见了。整面窗户明亮如新,好像光头这一身伤不过是个很刺激的玩笑。
没人尖叫,所有人默契地倒抽着冷气却不敢发丝毫声响。
“不要试图在天亮前离开,那是找死的行为。“”
恐惧,在这一刻不可抑制地蔓延开来。
《我家垃圾山上全是宝》求收藏~
秦悠继承爷爷的旧物修复小店第一天,被一副刚刨出来的棺材那会飞的棺材盖拍进了鬼怪横行的陌生世界,成了年方十八骨瘦如柴随时要断气的病弱孤女,家里留给她的全部家当是一整座堆满垃圾的山,下顿饭都没着落。
秦悠表示:还好还好,这满山的垃圾挑挑拣拣修一修卖二手,吃饱饭还是有希望的。
残破的符纸补一补,驱邪避祸有一手;用废的法器三合一,小鬼小怪没问题;刀剑的碎片回炉炼,飞天砍怪好伙伴;新收的破镜擦一擦,照妖照鬼洗桑拿。
从前绕着垃圾山走的人们翘首期待着小老板秦悠赶紧出新品,别管是什么,买到就是赚到,连人家后山养出来的鸡种出来的菜那都是灵气满满,能当丹药吃。
鬼怪也常常登门,能捡点人类看不上眼的小玩意保命也是好的。
后来,大家发现垃圾山地面以上的都是毛毛雨,地面以下的才是精华。
秦悠:原来我家垃圾山是座宝藏山。
众人&众鬼:跪求秦大老板卖我们一点,随便什么都行!
言秋惑:非人机密调查处老大,不修边幅糙大叔一枚,战斗力爆表,智商爆表,捯饬之后颜值爆表,不捯饬邋遢爆表。这样一个注孤生的老男人,居然会在女人贴上来的时候羞红脸,抱起吉他还能弹弹唱唱。
韭夏表示:这位老哥野性十足,正对她的胃口。
韭夏:小小中间商,卖卖消息卖卖货,偶尔卖卖自己的廉价劳动力,是个谁都可以在她头上踩一脚的小角色。然而只有言秋惑清楚,那些敢招惹韭夏的人不是已经凉了就是正在凉的路上。
一不小心惹了韭夏的言秋惑:我能不凉吗?
韭夏扯起他胸前的衣襟:能啊。
被拖进浴室的言秋惑:QAQ
平行世界,全文架空,非校园,非师生,偶尔恐怖,he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