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替夙昔 第4章 chapter 4

会议室里静了几秒，随即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

“司妍？这是几线演员啊？”

“没听说过这名字。”

“等等，她是不是演过那个爆火的角色‘夏西瓜’？”

夏西瓜是幸司正式出道后最出圈的角色。可惜那只是个配角，戏份满打满算也只有几集。但她凭着细腻的演技和眼神里那股又狠又傲的劲儿，硬是把一个高傲又可怜的女配演活了。当年那段哭戏的片段，在网上疯传了好一阵子，成了不少剪辑博主的素材。只是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一场短暂绚烂的烟花，没留下多少痕迹。

虞颜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淡淡点头，语气笃定：“我要选她，非她不可。”

话都说到这份上，导演自然不会反对。他很快安排了试戏，邀请了不少女演员，其中就包括幸司。全剧组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场角逐的胜利者，八成就是“司妍”了。

幸司从何丽婷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脸上没什么波澜。那时她还不知道，这部剧的另一位女主，定的是虞颜。

她乖乖听话，提前在家把剧本翻了个遍。这部叫《万仇定付》的电视剧题材很新颖，讲的是女主商明玥穿梭在各个时空，完成不同复仇任务的故事。而幸司要试的另一个主角——Omega谈琉欣，则永远是默默陪伴在商明玥身边的存在。运气好时能穿成与女主对手戏颇多的恶毒女二，运气差时，可能只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背景板。

原著里两个女主的容貌会随着时空变换而改变，但为了拍摄方便，剧版决定让演员用同一张脸演完全剧。

幸司被这个设定狠狠吸引了。快穿系统意味着她能尝试无数种性格，这对演员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挑战，更是难得的机遇。她脸上终于漾开真切的笑容——她不常演女主，更爱客串各种小角色磨练演技，但这次的机会，显然比任何配角都更有吸引力。

为了试戏，她熬了个通宵。不知道会被抽到哪个片段，太多世界、太多性格，成了最棘手的难题。她索性把每个时空里谈琉欣的性格都列了出来，将剧本里的经典桥段反复研读，甚至对着空气比划台词，一遍遍调整语气和动作。

第二天上车时，幸司的心情依旧高涨。

“看来这剧本很合你意啊。”何丽婷笑着打趣。

黄露也在一旁附和：“今天司姐状态好得不得了！”说着，她拿起粉扑往幸司眼下按了按，“就是这黑眼圈有点显眼。”

到了试戏地点，幸司急匆匆下了车，直奔试戏楼层。房间外挤满了捧着剧本临时抱佛脚的女孩，不少人资历都比她深。幸司心里没来由地一慌，也赶紧拿出剧本翻看。

“下一位，司妍。”

这么快就到她了？明明才刚到没多久。幸司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无数道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导演抬眼打量着她，在场的人也都好奇——能被虞颜看中的女孩，到底有多优秀？

“你就演第五个世界里那个嚣张傲娇的云容吧。”秃头导演笑眯眯的，“就那段……霸凌商明玥的戏。”

幸司点点头，快速扫了几眼剧本，随手扔在地上。

云容的性格嚣张又傲娇，和原著里乐观善良的谈琉欣截然相反。幸司骨子里没那么外放，演起来难免要刻意些。更麻烦的是，这场戏没有道具，没有对手，她只能对着空气比划——就像昨晚在家练习时那样。

“《万仇定付》试戏，action！”

幸司瞬间进入状态。她撩了撩头发，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道：“你爸你妈，现在都是我的人了。”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

她往前走了两步，像是真的有个人跪在面前，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脸，尾音拖得长长的：“你拿什么跟我抢？嗯？”

云容长着张人畜无害的脸，幸司略显笨拙的演绎，反倒意外凸显出了角色隐藏的娇蛮与可爱。

……

最后一个动作落下时，幸司悄悄松了口气。

“咔！”导演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幸司走出试戏间时，脑子还是懵的。她没理会其他人好奇的询问，自顾自地往外走。直到坐进车里，才后知后觉地想：这到底是过了，还是没过？

试戏间里，一个投资商忍不住拍了桌子：“这司妍肯定不能过啊！”

刚才所有演员的表现他都看了，实在觉得这个司妍不太行。演技透着股生涩，动作也不自然，这样的水平，怎么配和影后搭戏？

Alpha导演宾全却摇了摇头，爽朗地笑起来：“哈哈哈，这个女孩不错。”

“她把谈琉欣那种不适应云容性格的别扭劲儿，演得特别真实。”宾全解释道，“你们觉得她演得‘不自然’？恰恰是这份不自然，才最对味。”

其他人愣了愣，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其他女孩要么演得太凶，要么太假，只有司妍，演出了那种“被迫扮演另一个人”的割裂感。

晚上，虞颜刚洗完澡，就接到了宾全的电话。她擦着头发，心里已经猜到了来意——她对司妍，总有种莫名的信心。

“怎么样？”她的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

宾全在那头笑得畅快：“呵哈哈，你看中的人确实不错，眼光可以啊。”

虞颜勾了勾唇角，和导演客套了几句才挂电话。她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低声呢喃：“姐姐，既然得不到你，那找个像你的人，总可以吧？”

空旷的别墅里，她的笑声低低回荡着，带着点偏执，又有点委屈。

幸司是在试戏两天后接到电话的。

“是司妍吧？”电话那头是宾全的声音，“我们决定让你演《万仇定付》的女主角了。”

幸司有些意外，下意识问：“那……另一个女主呢？”

“这个你放心，人选实力绝对到位。”宾全笑得神秘，“后天一起吃个饭，你们见见面就知道了。”

幸司倒不是担心对方的实力，只是好奇。她以前搭戏的基本是男演员，和女演员演双女主，还是头一回。不过导演都约了饭局，她自然不会拒绝。

挂了电话，幸司想起晚上还要录综艺，赶紧躺到床上补觉。

傍晚的残阳像打翻的颜料，将天际染得一片火红，流云都镀上了层金边。幸司坐进车里时，脑子还是昏沉沉的。

何丽婷在她耳边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小司，马上到了，还睡？”

幸司懵懂地睁开眼：“这么快？”

“对啊，这场地离你家不远。”

黄露扶着她下了车，幸司任由她牵着，脑子里开始回想这次要宣传的剧。那是她夏天拍的一部都市剧，她依旧不是女主，只是演女主的闺蜜——一个戏份不少，但没什么记忆点的角色。

这次来录综艺的剧组人员有五个，刚好两对CP，就她一个单身。

录综艺时，那两对CP能靠甜蜜互动刷镜头，她呢？估计播出后又是查无此人。幸司想想就头疼。

到了化妆间，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家边化妆边说笑。幸司出门前已经化好了“司妍”的基础妆，化妆师只是在这个基础上加深了眼线，涂了更艳的口红。

她的妆造很快就弄完了。看着镜子里的女孩，幸司又一次感到陌生——小脸白里透红，眼眶里是漆黑的美瞳，脸上找不到一点瑕疵，美得有点不真实。

黑粉总攻击她“整容”，公司从没回应过。毕竟这化妆技术，确实堪比换脸了。

节目组准备的衣服有点奇怪——粉色衬衫配白色马甲，下面是条浅棕色的裙子。单看很普通，穿在幸司身上，却莫名和谐。

化妆间里不止她们剧组的人，还有三个常驻嘉宾。黄露说，今天还有个飞行嘉宾没来。

幸司坐在软沙发上，用长长的指甲划着手机屏幕。身边的沙发忽然往下一陷，一个女孩坐了过来。她转头看去，是《深陷》的Omega主演陈离浮。两人在剧里对手戏不少，关系还算不错。

“阿妍，好想你啊。”陈离浮挤了挤眼睛，故意做出委屈的表情。

幸司耐着性子配合她：“啊啊，小离离，好久不见呀。”她还夸张地翘了个兰花指。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轻松了不少。

陈离浮的笑声忽然停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幸司有些疑惑——难道是那个没来的飞行嘉宾？她也跟着回头，刚好看见虞颜站在门口。

虞颜脸上没什么笑意，只是象征性地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了，随后径直走到镜子前坐下。她的私人化妆师立刻围了上去，开始给她上妆。

幸司的心脏漏跳了一拍，随即疯狂地跳动起来。自从上次餐馆重逢后，她就刻意避开了所有关于虞颜的消息。可现在看来，虞颜估计只认出了那天“出差”的幸司，对眼前这个和人说笑、毫无架子的“司妍”，大概还很陌生。

陈离浮惊讶地张大了嘴：“原来代替杨林老师的飞行嘉宾，是影后姐姐啊？”她叫得格外亲切。

杨林是个搞笑的常驻嘉宾，这周生病住院了，幸司只知道有个飞行嘉宾来替代，却没想到会是前女友。

“也正常。”陈离浮又道，“贺导演和影后是好朋友，肯定是拉来救场的。”

幸司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前几天刚在餐馆闹了一场，今天就被迫一起录综艺，这缘分，真是孽缘。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有自己觉得尴尬。

综艺录制开始了，台下坐满了观众。工作人员在通道里叮嘱幸司：“等会音乐响几秒，里面有人说话了，你再从这儿跑出去。”

幸司乖乖点头。

这次导演搞了个“婚礼抢婚”的小剧场，用狗血的开头引出后面的CP组队游戏。幸司要演的是心机很重的Omega抢婚闺蜜，得找准时机出场。而虞颜……演的好像是“喜欢她的Alpha”。

这个角色本来该由Alpha男星杨林来演，没办法，节目组只好把性别换成了女生。幸司本来还指望杨林能带着她多蹭点镜头，现在换成了虞颜，估计连句像样的台词都不会有了。

没多久，音乐响起，通道里传来第一个人的声音：“欢迎各位来到陈女士和沈先生的婚礼现场——”

“现在，婚礼正式开始！”

幸司赶紧小跑出去，夸张地喊道：“慢着！”她指着“新娘”，“你这个丑八怪，不准抢走沈哥哥！”

演技浮夸得像舞台剧。

按照剧情，她推了“司仪”一把，夺过话筒：“这场婚礼，本来该是司女士和沈先生……”

话没说完，话筒就被人抢走了。是刚刚扶了一把Omega男司仪的Alpha顾咨以，幸司还被她狠狠挤到了一边。

“这场婚礼，是我们的！”顾咨以喊道。

混乱中，一股力道忽然将她揽了过去。幸司抬头，撞进虞颜“深情款款”的眼眸里。

“司姐姐，我仰慕你很久了！”虞颜的语气真挚得不像演的，“别喜欢沈磊了，看看我好不好？”

不愧是影后，这么尴尬的剧情，都能被她演得像模像样。

场面彻底乱成一团，到最后，连“新娘”和“新郎”的父母都吵着要再办一场婚礼。

“好了，别吵了！八个人一起结婚吧！”“新娘的哥哥”喊了一句，算是强行收尾。

于是，四组硬凑的CP手拉着手，像走T台似的在台上绕了一圈。

幸司被尴尬得满脸通红，幸好舞台的红色灯光够暗，没让她的窘迫太明显。

总算演完了，所有人站成一排，按照刚才的CP分组站好。

“欢迎大家收看由《周周见乐》出品的特别企划——《八个人的婚礼》！”主持人宣布节目正式开始。

另一个主持人刘继接话：“今天我们请到了《深陷》剧组的小分队，还有一位神秘飞行嘉宾。接下来，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所有人从左到右依次开口。

“大家好，我是陈离浮，在这场婚礼里饰演真新娘。”她特意加重了“真”字，“另外，我的新剧《深陷》正在热播，我在里面饰演女主蔡筱菜。”

接着是“真新郎”、“司仪”、顾咨以……

轮到幸司时，她的声线清冷又柔软：“大家好，我叫司妍，是抢婚的闺蜜。同时也是《深陷》里，女主的闺蜜沈意思。”

终于到了虞颜。她一开口，台下的观众瞬间沸腾了。

“大家好啊，我是虞颜。”她的目光扫过幸司，笑着补充，“是仰慕司姐姐很久的虞颜。”

台下的粉丝立刻尖叫起来，呼唤着她的名字。

幸司面无表情，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自我介绍结束后，正式游戏开始前，主持人又加了个小环节。

“大家也知道，今天的CP都是硬凑的。”主持人王往宇笑着说，“所以接下来，我们来玩个小游戏——互揭CP的微信备注名！”

幸司愣了一下。这个环节节目组提过，她当时没在意——毕竟她根本没有杨林的微信。

前面几对CP很快展示完了备注，都甜得发腻，一看就是提前串通好的。

轮到幸司和虞颜时，她有些慌乱地把手机递给工作人员。屏幕被投到大屏上——她早就清空了和虞颜的聊天记录，置顶的备注只有两个字：虞颜。

“虞颜？”刘继皱了皱眉，随即笑了，“哈哈哈，我记得虞颜的微信名就是这个，看来小司很实在啊，都没改备注。”

其实幸司只是懒得改而已，反正改不改，她都认得。

大家笑着跳过了这一趴，轮到虞颜展示。她笑眯眯地拿出手机，屏幕上的备注赫然是：新认识的优秀的朋友.司。

一串长长的字，看得人眼花缭乱。

幸司在心里吐槽：还不如直接写名字。

“看来虞颜姐很用心啊。”王往宇打趣道，“听说你们前几天在杀青宴上才加好友，今天就一起录综艺，还被硬组了CP，这缘分够深的啊！”

这缘分谁想要谁要去。幸司脸颊发烫，只能干笑。

谁能想到，前几天还在洗手间撕破脸的前女友，今天要在综艺上扮演“仰慕自己的Alpha”？

虞颜却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尴尬，看着她的眼神带着点笑意，慢悠悠地说：“所以我希望……司姐姐下次对我，能再用心点。”

台下的尖叫声差点掀翻屋顶，幸司的脸，彻底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