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替夙昔 第3章 chapter 3

《斗艳》杀青后，幸司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何丽婷格外开恩，给她放了一天假。

早上，她终于睡了个久违的懒觉，直到十一点才慢悠悠起身，点了份外卖。拆开筷子时，看着碗里色“香”味俱全的螺蛳粉，幸司忽然来了发微博的兴致。

【小司妍妍呀】：今天休息～好开心啊！【图片×1】

评论区很快热闹起来：

【siyanyan】：宝宝……你开心的话，螺蛳粉也不是不能接受[流泪]

【司妍姐姐看看我】：姐姐，原来你也爱吃螺蛳粉！[惊喜]

幸司边吸溜着粉，边用左手划开微博，切到微信界面，顺手登了自己的小号。

幸司：出不出去玩？

对面几乎是秒回。

白渝九：？！那个女魔头居然给你放假了？！

消息刚弹出来没多久，白渝九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幸司笑着接起，听筒里立刻传来熟悉的吐槽：“我说你当初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往娱乐圈钻？”

这话白渝九几乎每次打电话都会说。她是一个bate，幸司的高中室友，后来又成了大学校友，对幸司的过往知根知底。

她至今记得大学时陪幸司逛街，撞见著名导演倪逅红的选角助理何丽婷的场景——当时何丽婷一眼就看中了幸司那张水灵又有个性的脸，上前询问时，幸司几乎没犹豫就答应了。

白渝九心里跟明镜似的，幸司进圈的初衷，哪是什么对表演的热爱，分明是为了虞颜。那个让她爱到骨子里，也痛到骨子里的人。

就因为这个，白渝九至今对何丽婷这个“女魔头”没什么好脸色。

“她就那么重要？”白渝九的声音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痛心，“重要到你可以放弃最喜欢的医学和钢琴？”

话题拐到这里，幸司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她没回话，心里却泛起一阵涩意。

其实她偶尔也会后悔，但在这条路上走了这么久，对表演早已生出几分真心的热爱。况且她学东西快，总能很快领悟导演的意图，要让她现在退出，已经不可能了。

“钢琴的事不怪她。”幸司吸了口粉，含糊道：“说正事，到底出不出来？”

白渝九叹了口气，没再追问：“行吧，什么时候？”

幸司抬头看了眼墙上的紫色挂钟：“下午一点。”

将近一点时，幸司准时换好衣服，口罩墨镜全副武装地出了门。白渝九早已在楼下等她，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里三层外三层。她正低头戳着手机，旁边停着辆亮眼的粉色轿车。

“今天坐我的车。”白渝九拉开车门。

幸司点点头，熟门熟路地坐进副驾。

“动作挺熟练啊。”白渝九打趣道，自己也绕到驾驶座坐下。

幸司勾了勾唇：“毕竟不是第一次坐了。”她还记得第一次见这辆车时，还吐槽过粉色太扎眼，被白渝九追着打了半条街。

白渝九启动车子前，瞥了眼幸司的穿着——一件超长的风衣外套，里面只套了件薄毛衣。“你这是要风度不要温度？”嘴上吐槽着，手却麻利地打开了空调，“真是浪费我电。”

幸司觉得她这口是心非的样子有点可爱，偏过头问：“需要我给你报销电费吗？”

“我是那种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吗？！”白渝九炸毛似的瞪她，耳根却悄悄红了。

车子最终停在一家高档餐厅门口。幸司看着眼前这栋气派的建筑，有点发懵——她从没来过这里，而且离自己的公寓很远。

“带我来这儿干嘛？”她解开安全带，疑惑地问。

白渝九笑着推开车门：“我认识个Omega朋友，一直想见你，刚好趁你放假约出来。放心，她嘴严，不会泄露你的秘密。”

白渝九是个Beta，交友圈广得很，三教九流、各种性别都能聊到一块儿去。

幸司皱起眉，心里咯噔一下——这阵仗，怎么看都像是要给她相亲？

两人并肩走进餐厅时，白渝九忽然凑近说：“等会儿吃饭的钱，你报销啊。”

幸司脚步一顿，挑眉看她：“哪有你约人，让我付钱的道理？”

“那倒也是。”白渝九停下转车钥匙的手，把钥匙塞回裤兜，“那这样，她的你不用管，报销我的就行。”

幸司简直想翻个白眼，合着绕来绕去，还是得她掏钱。

两人上了二楼的西餐区。幸司摘下墨镜和口罩——这种地方安保严格，基本不会有狗仔。白渝九熟门熟路地领着她走到一张靠窗的桌子，对面的座椅上已经坐了个女孩。

那女孩不算高，大概一米六，发质柔软地扎成个丸子头，露出光洁的额头。听见脚步声，她抬起头，脸上绽开一抹甜甜的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幸司和白渝九在她对面坐下。

“幸司，这是殷笑笑。”白渝九率先开口，冲女孩挤了挤眼，“笑笑，这就是你天天念叨的大明星。”

幸司朝女孩微微点头，开门见山：“所以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殷笑笑先是羞涩地笑了笑，随即露出几分疑惑：“白渝九没告诉你吗？这是你妈妈安排的……相亲局啊。”

“我操。”幸司心里暗骂一声，还真被她猜中了。她一个随时可能被拍的大明星，传绯闻就是自毁前程，相哪门子亲？

她咬牙切齿地看向旁边的白渝九：“你为什么要骗我？！”

白渝九一脸无辜地摆摆手，亮出手机里和幸母的聊天记录，底下赫然躺着一笔转账。

好家伙，这是被亲妈联合外人“贿赂”了？幸司更绝望了。

不过转念一想，对方是Omega，而她公开的性别也是Omega——就算被熟人撞见，估计也没人会多想。

幸司今天没化妆，只涂了层素颜霜，此刻扯出个客套的笑：“你很可爱，也很漂亮，但是……”

话没说完，二楼的门被推开，一阵爽朗的笑声涌了进来，带着股挥之不去的贵气。

三个人下意识地望过去。门口走进来两男三女，年龄看着跨度不小，衣着打扮却都透着精致。

虽然隔得远，但幸司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最高挑的女生——是虞颜。离开剧组后，她的头发又染回了粟色卷发，一件长款大衣裹着身子，走路带风，气场十足。

虞颜的目光扫过来时，似乎在她身上顿了顿，两人对视了短短一秒，她就匆匆跟上前面的李筝芳，没再停留。

那群人路过她们桌时，幸司鼻尖忽然萦绕起一缕若有若无的玫瑰香——那是虞颜信息素的味道。

她们在隔壁桌落座，巧的是，虞颜的位置刚好和幸司面对面，抬眼就能撞上。

白渝九自然也看见了虞颜，甚至在对方再次抬头时，恶狠狠地瞪了回去，眼神里的敌意毫不掩饰。

这次虞颜看得真切，她的眼睛猛地睁大，长睫毛颤了颤，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殷笑笑见幸司一直盯着隔壁桌，贴心地开口：“碰见熟人了吗？要是想过去打招呼，不用在意我的。”少女的笑容依旧甜甜的，带着恰到好处的体贴。

“失陪一下。”幸司慌乱地站起身，声音都有些发紧，“我去个洗……洗手间。”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女Alpha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就往脸上扑冷水。冰凉的水流激得她打了个寒颤，洗了好一会儿，才觉得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你还想她干什么？”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低吼，“她早就不记得你了，认不出你了，她根本没爱过你！”

她撑在洗手台上大口喘气，胸口剧烈起伏着。

不一会儿，一个影子笼罩过来，将她整个人罩在阴影里。

幸司猛地睁开湿漉漉的眼睛，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姐姐……”虞颜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缓缓走到她面前，几乎挡住了所有光线。

幸司的瞳孔骤然收缩——她怎么会认出来？！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今天没化妆，也没垫增高鞋垫，几乎和高中时那个学霸幸司没什么两样。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虞颜忽然伸手抱住了她，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对不起……对不起，我好想你啊，姐姐。”

幸司的身体僵得像块石头。她刚才还在心里庆幸“被熟人撞见也没事”，转头就被最不想见的人堵在了洗手间，甚至被认出来了。

不知道被抱了多久，直到感觉到风衣后背被泪水浸湿，幸司才猛地回过神，用力推开了她。

“我们已经分手了！”她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胸口像是被巨石压着，“分手八年了，不是八天！不要再纠缠了……”

高三那年分手的场景，至今历历在目，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幸司憋红了脸，眼眶里的泪水在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虞颜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声音低哑得像砂纸摩擦：“真的……没可能了吗？”

情绪的剧烈起伏让空气里弥漫开浓郁的玫瑰香——那是虞颜的信息素。幸司自己的信息素却被死死压抑着，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失态。

“把你的臭味收起来。”幸司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虞颜像是被这句话刺了一下，眼里的光黯淡下去，却乖乖收敛了信息素。玫瑰香很快淡得几乎闻不到，可她看向幸司的眼神，依旧带着种可怜巴巴的祈求。

幸司心里冷笑。当初是她先追的自己，最后是她先提的分手，现在求复合的还是她。她幸司又不是马戏团里被耍得团团转的小丑！

她最后看了眼面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Alpha，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虞颜急忙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指尖的温度烫得惊人，“我只有一个要求。”

幸司猛地转过身，眼眶通红，积压了好几年的恨意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你配吗？你配提要求吗！”

虞颜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幸司却轻轻摇了摇头，身体抖得厉害：“不要说了，我不想再听你说一个字。”

她语速飞快，只想快点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

说来也奇怪，她明明每天晚上都会梦见虞颜，可真正面对面时，涌上心头的却是生理性的厌恶，甚至有点想吐。她对虞颜的爱，好像只剩下梦里那点虚幻的念想了。

“我求你，”虞颜还是说了出来，声音带着卑微的恳求，“求你把我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幸司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嘲讽的笑：“哦。”她的眸子黑沉沉的，甩开虞颜的手，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走廊上，她一边走一边胡乱擦着眼泪。没关系，她要坚强。

回到座位时，隔壁桌依旧谈笑风生，隐约能闻到淡淡的酒味。而她们这桌，殷笑笑已经不在了。只剩白渝九没个正形地瘫在沙发上，见她过来，只是懒懒地斜睨了一眼。

可等幸司走近，白渝九才看清她脸上纵横的泪痕，猛地坐直了身子：“我靠，刚才就不该让那个蠢Alpha过去！”

刚才她看见虞颜跟过来时，本想拦着，可转念一想，幸司这么多年心里一直没放下，或许见一面反倒能了却心结。现在看来，这个决定错得离谱！

白渝九起身抱住她，刚想安慰几句，余光却瞥见虞颜红着眼圈走了出来。她当即对着那边大喊：“死Alpha，你最好再也别出现在我们面前！”

虞颜的脚步顿了顿，只是深深地看了幸司一眼，就沉默地回了自己那桌。

白渝九的声音太大，引得隔壁桌不少人侧目。但她毫不在意——虞颜是大明星又怎么样？明星就能随便甩人？就能不为年轻时的错误负责？

她拉着幸司的手，气冲冲地往外走。这次她没让幸司掏钱，自己结了账——毕竟桌上的东西大半是她吃的。

上车时，白渝九还在懊恼地自责。一直没说话的幸司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回家吧，我没怪你。”

她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虚脱得只想闭眼。

刚要眯上眼，幸司忽然想起什么，赶忙掏出手机，点开私人微信，把虞颜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这个举动被白渝九看得一清二楚，当即炸毛：“你干嘛呀？！”

“她求我的。”幸司的声音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

白渝九气得差点拍方向盘：“她求你就答应？你是不是傻！”

幸司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或许她真的很笨，像网上说的那种“恋爱脑”，根本没有什么清醒大女主的人设。

“她答应我不再纠缠了。”

“她要是发微信骚扰你怎么办？”白渝九一语命中。

幸司闭上眼，疲惫地说：“管不了那么多了，你专心开车吧，我明天还有好多行程。”

白渝九的预感果然没错。晚上回到家，虞颜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虞颜：你怎么来海市了？我听她们说你回家乡工作了。

幸司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只回了两个字：出差。

虞颜没再追问，隔了几分钟又发来一条：白天那个Omega女生……

幸司看着这行字，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她干脆顺水推舟，敲下一行字：新交的女朋友。很可爱，很懂事，也很活泼。

发送成功的瞬间，她仿佛能想象出虞颜看到这条消息时的表情。

另一边，虞颜握着手机的手猛地收紧，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虞颜：我不是来听你夸她的。

她黑着脸退出微信，直接拨通了李筝芳的电话。

“李姐，下午谈的那个电影，我不想演了。”

李筝芳在那头愣了一下，随即气急败坏：“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虞颜无意识地抠着指甲盖，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想演前几天谈的那个电视剧。”

前几天谈的那部剧，按她现在的咖位，根本不可能接——那是部大成本网剧。

李筝芳沉默了几秒，语气缓和了些：“你想通了？要跳出电影圈转型？”

“算是吧。”虞颜违心地回答。

李筝芳想着她的家境和人脉，最终还是松了口，只是免不了抱怨：“推掉那个电影，我可要费不少功夫。”

虞颜自降咖位接网剧的消息传出去时，导演都惊呆了，当即表示可以让她随便挑角色，甚至给了她指定女主角的权利——毕竟影后自降咖位，本身就是种牺牲，提这点要求不过分。

第二天，虞颜坐在选角会议室里，看着大屏幕上一个个美艳的女演员资料，眉头始终没松开。

导演和编剧在旁边陪着笑，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小颜啊，能配得上你的，基本就是这些女演员了……”

虞颜忽然轻轻勾了勾唇角，眼里闪过一丝势在必得：“这部剧，我投资。”她抬眼看向众人，笑容明艳，“既然当了资本家，总得有点特权——我想给一个女演员开次后门。”

在场的人都好奇起来，能被影后亲自点名的Omega，到底是什么来头？

虞颜拿起遥控器，点开了一份资料，投映在大屏幕上。

资料上的名字清晰可见——

“司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