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儿聪慧,可至尊位虎视眈眈的人太多了,不可轻视。”王皇后怕他年小生出骄骄之气,严厉道。
刘彻掩盖内心的不平低头道:“儿知道。”
王皇后把他抱在怀里:“我知我儿有大志,可你先要忍。”
第二日去未央宫的路上,刘彻神不守舍。
进殿见到陈娇,刘彻疑惑却面不改色行礼。
刘启见太子过来,反而严肃下来:“听教你们的师傅说你和阿端在学堂上争吵起来,你有什么辩解的。“
“学术上的争论,儿不该打扰师傅讲学,但与胶西王兄争论儿没错。”刘彻坚持道。
见舅舅要发火,陈娇笑着插话:“阿彻可赢了。”
刘彻没想到她关心这个问题,委屈摇头:“我说不服王兄,王兄本身无理却在胡搅蛮缠。我最后由着他说,让着他了。”
刘启生气指着他:“朕瞧你理直气壮的很。”
“舅舅生气了,阿娇到觉得是符师傅不对,该革他的职。”陈娇看情况不好,想办法解围道。
刘启一时失语。
刘彻听到是符师傅告密,便知道他中计了,符师傅当时可没在学堂上课,有人怕是存心来下黑手。
“两个兄弟之间,几句拌嘴本无大碍,偏他郑重其事的告状,舅舅还一上来就指责阿彻,这是什么道理。“陈娇不依不饶道。
“他是太子,就该心胸广阔。你与他有婚约偏向他,才是不讲道理。”刘启看着委屈又不服输的刘彻,对他的倔脾气有些担忧。
刘彻知道现在他该大度,可还是不甘心忍让:“我是太子没错,可我还叫他一句兄长,凭什么指责我,父皇讲道理了吗?”
刘启既生气他不看周围环境又骄傲他坚持自己:“回去面壁思过,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出来。”
刘彻紧闭着嘴,转身跑了出去。
陈娇一声声喊着:“阿彻。”却动都不动一下。
“行了,人都走远了。”刘启回过味来,让外甥女别装了。
陈娇指着自己好奇:“明显吗?”
“刚开始很好,最后有些不符合你以往行事。”刘启喝着参汤,看她表演变脸。
拿碗给自己也倒汤,陈娇用哄小孩的语气道:“阿彻还小呢,他就是要栽跟头,也不能真让他脸着地。舅舅黑脸教他,我安慰帮他说话,即让他长记性又不至于真钻了牛角尖伤了心。”
“哼。”刘启打掉她还要添汤的手。
刘彻把自己关在屋子,委屈的踢着墙。
陈娇回长乐宫的路上,宫人问要不要去看太子,陈娇道:“过犹不及,让他自己醒悟吧。”
椒房殿的王皇后,得到消息也不急切,反而拉着三个女儿道:“你们弟弟这次就会长记性了,反而是娇贵主,她能得宠与两宫,这件事就可见城府。你们弟弟原对婚事还有些抵触,这次后接受起来怕是欢欣了。”
大女儿刘繁素来不喜欢在宫里比自己更像公主的陈娇,肯定道:“她如今装贤惠在父皇面前说话,可其本性多恶劣弟弟早晚会看清楚,我看她还比不上薄皇后。”
刘霏和刘婧没想过姐姐这么大胆,竟然拿已经被废的薄皇后作比。
王皇后皱眉:“这话要是传出去,当心长公主来撕烂你的嘴。”
刘繁撒娇挽着母亲的手:“她才不敢呢,我弟弟是太子。”
“临江王也是太子,可现在呢?你弟弟一日没有坐上那个位子,长公主和娇贵主就都比没有封户的你们尊贵。”王皇后知道自己三个女儿中,大女儿最为要强,所以紧紧盯着她。
不情愿的刘繁,只能点头。
三日后,窦太后过问下,刘彻被放了出来。
刚来学堂,刘彻就听到符师傅高升去做光禄大夫了。攥进双手,刘彻安静的听着卫师傅讲学。
韩嫣和几个伙伴下学后靠近刘彻,安慰他。
刘彻知道人多言杂,回答了几个问题后,单独把韩嫣拉到角落。
“我让你打听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看了一下四周,韩嫣回道:“堂邑侯府,我差人去打听,娇贵主爱书,有一个屋子专门放她的各种书。”
难怪她懂得比我还多,刘彻虽然也爱看书,但要放满一个屋子,还为时尚早。
“别的呢。”
“贵主还喜金子。”韩嫣觉得有些俗气。
想到他刚说送金子给娇姐打首饰,窦太后就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刘彻有些看不懂这个以前接触很少的表姐。
说她讨好自己,两人难得才见上一面,她从未主动过来自己附近,可她却不着痕迹帮了自己很多次。这就是若即若离吗,刘彻开始思考。
陈娇难得回一次堂邑侯府,在走廊上就被二哥陈蟜拦住。
陈蟜做讨好状:“好妹妹,你就借二兄一些钱吧,我一赢回来,绝对立刻先还你。”
因为生二兄时母亲多思虑,所以使得兄哥身子骨病弱,还容易多思虑。自从他发现赌能心情愉悦,陈娇被他借过不止一次钱做赌资。
“二兄马上也要娶公主了,何不正经谋一份差事,赌于咱们这种人家玩一玩也就算了,二兄我瞧你太认真了。”
陈蟜被训也不生气:“妹妹,朝上站着窦家,舅舅怎么可能允许姓陈的在居高位,我的前程还要看你以后夫君是什么性子。”
陈娇想到刚被放出来的刘彻沉默了。
“看来我的未来妹夫不是个好相遇的。”陈蟜大笑道。
“二兄聪慧又娶的是他同母胞姐,总有施展的时候。”陈娇莫名感觉到悲凉,又不愿意面对。
陈蟜摸了摸她的头:“自己都不信的事,就别拿来哄二兄了,先借我些钱吧。”
无奈下陈娇让人开私库,给了二兄三千贯。
到了母亲院子,陈娇把自己陷入母亲怀里:“权利真的像穿肠毒药一样。”
刘嫖摸着女儿如云一样柔软的黑色头发,用充满回忆的声音道:“这才哪到哪,权力一直是伴随着血腥的。”
“母,让大兄回临淮堂邑,管理封户吧。”陈娇半撑起身子,建议道。
多年的经验让刘嫖拒绝:“我的儿,你是为你大兄好,可他若是知道你今日的话,能记恨你一辈子。”
陈娇怔住,突然恍然大悟:“这里是长安,大汉最中心的地方,以大兄的身份是有机会站在朝堂最前面的。”
“是啊,人心就是这样,你还有的学。”刘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轻轻推她。“先去前屋见一下你父。”
陈午是个沉默寡言又魁梧的中年男人,从娶长公主的第一天,陈午就逐渐失去存在感。
面对女儿陈午僵硬的说:“听你母的,在长乐宫里也不要多言。”
陈娇和父一直并不亲近,见他比以往更颓废,虽疑惑却也只是压在心底。
“父亲也要保重自己。”
陈午对着酷似妻子的脸,眼底闪过惧怕:“太后身边离不开贴心的人,家里也无事,你早些回长乐宫去替你母尽孝。”
陈蟜刚进来就听父亲说这种话,直接打断:“妹妹才刚回来,多待几天,我带她去长安各处玩玩。”
惊觉自己说错话,陈午赶紧赞同:“是啊,你也许久没玩蹴鞠了。”
七八岁时还能扮成男童跟在二兄后面去踢一场,现在在宫里连喜欢都最好不要表现出来,更谈论如此出格之事。
陈娇感觉到彼此的不自在,见过母亲后,很快回长乐宫了。
陈蟜陪着她,在宫墙外下车时许诺:“陈家或许帮不了你什么,但二兄答应你陈家绝不会成为你的弱点。”
陈娇红了眼睛:“兄一定能一展所学。”
目送她进去宏伟的建筑群,陈蟜忍不住咳嗽起来,陈家的男人仿佛命中注定要碌碌无为来成就女人。
刘彻撞上刚回来的陈娇,察觉到她不同于以往,刘彻上前:“我和娇姐从没有对弈过,娇姐可有时间陪我两局。”
陈娇点头。
两人甩开侍奉的人,来到一个没人的宫室。
放下有些沉重的棋盘和棋子,刘彻悄悄活动了下发酸的手腕。
“我比你年长,让你先行。”陈娇把白子放在自己这边。
刘彻原本不知道她深浅,现在看她自信,拿着黑子郑重的在棋盘上放下第一子。
陈娇看他棋路横冲猛撞,不着痕迹的包围斩断他的后路,让他做困兽之争。
半个时辰不到刘彻手中的棋子放不下去了,感叹:“以棋观人,娇姐心思好缜密。”
陈娇哂笑:“你光往前冲,半点不考虑自己的后路,想输你也要费心思。”
刘彻被讽刺也不生气,反而道:“娇姐现在心里可顺畅了。”
“想到今后要给你做妻子,心口的气更重了。”陈娇别过头,赌气道。
刘彻看她这样,笑出声:“娇姐现在就考虑这个太早了。“
陈娇瞪着他,口不择言:“是早,我以后是一定要做皇后的,你,哼。”
“娇姐以前说话还算温柔,今日跟有刀子似的。”刘彻还是个笑模样。
陈娇支支吾吾道歉:“我不是咒你的意思,对不起。”
若是别人刘彻就算表面不在意,也会把仇记到心里,对娇姐却不一样,这时的她让人有一股真实感:“你要是诚心道歉就教我下棋吧。”
两人约定每逢双日就今日同一时间来此地,若是有事,也不必说,等上一刻还没人来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