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打起来。中庭,你和白秋还在附近吗?于傻子和人打起来了。”
电话里传来急切的声音。
“我……我和倪二在呢。我们现在就回去。”
白秋用手戳了戳倪中庭的腰,说道:“咱们快掉头回去,于傻子和李叔打起来了。于傻子力气大,周婶叫你回去帮忙。”
“听起来有点奇怪,他俩为啥打起来啊?”倪中庭拧紧眉毛。
“周婶没说,就在出来的分叉路靠右的小路,大家在那里拉架。”白秋牙齿有些打颤。深秋的夜晚总是寒凉的。
倪中庭绕了个漂亮的弯,原地停下。
黄亮的路灯劈开四周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暗。
“咋了?”白秋歪着头,看前面。
“手松开。”倪中庭说道。
白秋这才意识到他已经抱了倪中庭很久,双臂和小腹暖烘烘的。
“额额额,对不住,那个开车能不能慢一点。”白秋尴尬地挠头。
倪中庭解下皮夹克,往白秋身上一套。
“给我?那你不冷吗?”
“万一你感冒了,是不是又要在后面咒我了?”
“嘿嘿嘿,哪里会嘛?人家不是那种人。”
“这傻子力气大得很,没两个人根本摁不住。”
倪眉趴在地上,有时候叫痛,叫不动了就哭,缓了一会儿,嘴里还念叨着“小花”。
于灵被周婶搂在怀里,眼睛都红了,脸色有些发白。她想说什么,只有一点力气朝着于傻子的方向摆口型。
“妹啊,先休息会儿啊。”周婶把于灵搀在肩上,用手拍打她的背部,帮助顺气。
“倪二,你来啦。哎,你嫂子又犯糊涂了。”马婶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
“倪眉又把于灵认成倪花了,然后掐了于灵。于灵的男人等不见人,进去找,就动手了。正好李叔送货路过。这才起了冲突。”周婶慌忙补充道。
摁住狼孩的大爷吐槽道:“以前这于傻子敢做不敢认,还打媳妇。现在我看,是条汉子。起码知道疼媳妇了。”
“还戴帽呢?大男人还怕羞?”李叔捂住青肿的头向于傻子径直走去,“怎么打了人,屁都不敢吭一声?”
下一秒,毛线帽被扔在地上,于灵晕了过去。
大娘们口里呼喊着:“于灵!”忙不迭用手掐着她的人中,测着她的鼻息。
气流冲击裹满老茧的手指。
男人浓黑的眉毛像一把钢刀,牙齿咬得嘎嘎作响。
“快,再来个人摁住他!这小子想干架!”
“天啊,这劲跟野狼一样。”
马草狠狠吸了一口烟,嚼了几口。
男人动不了了,两个肩膀被抓得死死的。
发出狼一样的挑衅声。
路边的摩托车一闪一闪。
倪中庭停车,白秋跳下去,脸上焦急。
倪中庭拉住他的手腕,像树皮贴着丝绸,白秋不解,仰头看他。
倪中庭微微移开视线,解释道:“衣服还没换。”
白秋这才觉得胯下生风,白嫩的小腿起了鸡皮疙瘩。蕾丝裙飘起,是一个好看的旋。
倪中庭解开绑在摩托车车尾的大草帽,戴着白秋头上,说道:“有人搭腔你别说话,我去去就回来。”
“这,这不是于傻子!”
“我的天爷……”
“真的于傻子在哪儿?”
“不会是于灵的奸夫吧?”
“我说呢,这小夫妻原来一天吵三次架的,怎么才过半年,就黏得跟奶糖似的。”
“于傻子不会被杀了吧?”
“怪不得呢,于灵之前不是拿了好几张兽皮到县城卖吗?当时她公公可走了有一年,于傻子除了喝酒睡觉,哪会这些?”
马草扭头一看,倪中庭和他相好的来了,就是他的小芳女神。
马草心里不是滋味,面前的真傻子和假傻子都没有趣味了。
这么好看的妹子,明明是他先看上的。
“现在要怎么处理啊?”有人看着这混乱的场面,看着看着就累了,又不舍得离开。
“报警呗。”
“对啊,只能报警了。”
“可是,是倪眉先掐的于灵。”
“她个神经病,掐的人多了去了,我也被掐过呢。”
“那就是于傻子失踪,报警就说这个呗。”
“我看于傻子不见也挺好的,至少于灵不挨打了。”
那男人又挣了挣,旁边的大爷头上热出汗,这假傻子像头野兽!
“夫妻间的事儿跟人命关天的事能比吗?再说了,挨几下打又不会要命。”
“哟你嘴上说得厉害,你挨几下打试试。”
众人七嘴八舌,又吵了起来。
“那咱们把人押到村长室,再处置。”
“小芳过来扶扶于灵,你马婶膝盖疼,抬不动人。”
白秋捏着嗓子“嗯”,接过于灵。
于灵缓缓睁开眼,泪从眼头划到人中,鼻子红了。
“看…于灵,再走。”假傻子说话很吃力。
“哎呀,这小子还挺重情义的。”大爷感慨道。
“倪二,你过来,我手酸,换个人。”马草直勾勾地盯着“周小芳”,他要找机会搭讪。
这倪中庭不就有几个臭钱,读过几年书吗?倪二个子那么高,小芳和他说话都吃力!
众人一看,事情有个结果,纷纷骑车走人,准备回家睡觉。
远处的草丛多了很多萤火虫,闪闪发亮。
马草放开假傻子,假傻子也不跑,很焦急地走到于灵面前。
于灵说不出话,豆大的泪珠挂在下巴。
白秋在心里叹了气。
假傻子抓住于灵的手,不断揉搓。于灵点点头。
一声嘹亮的狼啸响彻整片荒野,十声百声应答,铺天盖地,跟下冰雹一般,砸得在场没走的人千疮百孔。
等到众人回过魂来,假傻子和于灵早就消失在半人高的荒草当中。
白秋抓着倪中庭的手臂,脑子里全是于灵对他说了很多话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