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异化和精神异化一样少得可怜,却不如精神异化一般冷清到无人问津。
差别在于,如果普通人觉醒精神异化,那么多半是废了,但如果普通人觉醒治愈系,那么多半是要飞黄腾达了。
虽然兽化异能被视为最为高贵的异化,但是治愈系作为后勤保障,是被各大家族追捧的对象。
战争的频发,在战场上,伤兵如果能得到及时的治疗,不论是对于稳定军心,还是小队的持久作战,都是极大的提升。
就像动漫里的冒险队,或者游戏中组团打boss都需要召集一个奶妈一样,这能大大提高容错。
可即便治愈系异能者的地位如此重要,每年还是有无数的治愈系异能者死去。
他们不死在敌人的刀下,不死在怪物的爪牙下,不死于感染,不死于致命伤口。
——而是死于队友的手下。
就像溺水之人出于求生本能会死死抓住援救之手,治愈系异能者好比一个不停往水面扔绳子的救生员,不停地拉将死之人上岸,但谁知道哪次脱力,会连着绳子一起被拖下水?
供不应求,但需求者还在一味地索取。
最终,这些人大都一个下场——异能过度使用,力竭而亡。
当然,还是有少数治愈系异能者活了很久,年岁渐长,仍然受人爱戴。
却无一例外都是生于高处的人。
他们握着无上的权力,视人命如蝼蚁,偶尔高兴了,就施舍点善意,最终被群众奉为慈善家。
也许,世上大多数时候,不只是钱会流向有钱之人,性命、名誉、权力……数不清的好东西,都是。
实在太不公平。
当然,这些种种,好的不好的,江淮湳全都一概不知。
他只知道,他妹妹觉醒了治愈系。
他妹妹不再是个普通人,而是一个异能者,可以进入学校,可以过得好一点。
但为什么总感觉……有点惶恐……不安。
挂断电话,江淮湳放下手机,重新拿起那本资料,可不管怎么看,都再看不进去,印刷工整的字体不停地跳跃,飞来飞去,知识从左眼飞进去,又从右眼飞出来,根本不经过脑子。
妹妹觉醒治愈系,真的是件好事吗?
江淮湳不自觉皱起眉,无神地望向窗外。
如果是好事,自己又为什么会感觉很恐惧呢?
方才还万里晴空的天,已经密密麻麻聚集了许多云,白的,黑的,都有。它们慢慢扯在一起,慢慢形成一个漩涡,交融纠缠。
风,渐渐起了。
树上挂着的叶子本就摇摇欲坠,风一刮,就跟着轨迹簌簌掉落,地上徘徊着的枯萎,也一卷一卷,散得到处都是。
常说,一场秋雨一场寒。
中位面迎来了这个季节的第一次降温。
江淮湳站在窗前,被袭来的凉打了个措手不及,浑身打了个抖。身后的门发出一声响,咯吱咯吱,伴着轻轻的脚步,宿舍进来一个人。
自从修炼后,他的五官变得比从前灵敏了许多,也渐渐意识到了那天程喻口中的味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一个人修为的味道,而不是自己想七想八的矫情东西。
一提起这件事,江淮湳脑子里就难免浮现出当时晚上的场景,自己因为敏感而口出的“狂言”……还有,聊天框里那句孤零零的对话。
为什么人总要在某个瞬间想起尴尬的片段,然后把自己尴尬死,恨不得把所有参与者都杀死,包括当时的自己。
江淮湳浑身无力:“……”
不然还是去死算了。
他鼻子微动,嗅到一股毛绒绒、暖融融的可爱味道。
进来的人是程喻。
虽然江淮湳还没办法闻到程喻修为的味道,但他身上的味道倒是闻得更加清晰,兴许是因为非常喜爱动物的缘故,导致江淮湳的脑子对程喻的气息拥有一套更敏感的处理系统。
比如,隔老远就能闻到;人群中第一下就能闻到;走在路上擦肩而过一秒都能闻到;甚至因为程喻在一个地方待过很久,那个残留的味道就会持续不断地刺激江淮湳的脑神经。
江淮湳本人也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因为喜欢所以使劲闻别人味道什么的……感觉过于痴汉了。
是会被报警抓进去做“不要性骚扰”思想教育的地步。
所以嘴巴闭得很严实,故作傻子。
反正被当成傻子,总比被当成变态好吧?!
“为什么站在那偷偷闻别人身上的味道……江淮湳你是变态吗?”
梦碎得很彻底。
“啊啊啊啊?你......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江淮湳转身,大惊失色。
程喻面无表情地脱下风衣:“猜的,但你果然是在做这种变态的事吗?”
江淮湳一瞬间失去所有手段,悔不当初,捏紧拳头:“你......!我......!”这一刻,再苍白的解释,都不会比这两个字更苍白了。
程喻转身去挂风衣,动作刚好掩住翘起的嘴角。
鬼才是猜的,他早就知道了。
实在不怪他,只是笨蛋逗起来实在是太可爱了。
他挂好风衣,收好笑,掐好时间转身,视线超不经意地落在江淮湳的泛红耳垂上,咬肌瞬间绷得很紧。
得益于平日惯用的扑克脸,整张脸幸好看上去几乎没有丝毫变化。
江淮湳被逗了,但丝毫没有自知之明,气氛都变温了,还跟个木头似杵在原地,非常严肃地思考自己是不是该道歉。
我是不是冒犯到人家了?我是不是应该说声对不起啊?啊啊啊啊啊我怎么能对朋友干出这么下流的事情呢?!我难道……真的是个变态吗?!!
江淮湳脑子一旦过载,表情就控制不住,直到程喻人都走到他面前了,他才回过神,磕磕巴巴地要认错。
程喻虽然还未发育完全,但体格已经长得非常优越,站在江淮湳面前能投下一片富有压迫感的影子。
垂眸,他的眼睫毛颤了颤,盯着那个发旋眨了眨。
江淮湳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啊……不会生气了吧?
这样想着,程喻半蹲下去,凑过去看他的脸,抬手轻轻碰了下他拧巴的眉头,过了两秒,又起身,拍拍他的头。
“淮湳哥,你是不是在想,自己怎么这么糟糕,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怎么能冒犯别人呢?”
江淮湳猛地抬头,表情有点可怜,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字。
即使知道他只是在自我厌弃,而不是在撒娇,程喻心跳还是不可避免地加速,一下一下地撞击鼓膜,只能咬住下唇,让自己克制亲吻的**。
“不是的。”
他控制呼吸,喉头攒动。
“比如说,看到好吃的水果会分泌口水;闻到好闻的香水会忍不住想闻;碰到喜欢的人会控制不住视线一样,这是人的**,有**本来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不是自己的问题,只要不对别人造成困扰就好了。”
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程喻顿住,喘口气,江淮湳的疑惑就插进来:“可是……你刚刚那样说,不就是我对你造成困扰了吗?”
程喻有点心虚,移开视线,耳朵也染上点颜色。
“不是……我刚刚逗你的。”
后面三个字咬得特别轻,轻到像呜噜呜噜,小猫哼唧一样,根本听不懂。
江淮湳正要问,程喻连忙打断:“反正就是,我没有觉得被冒犯到!”他觉得自己有点卑鄙,这几个对话下来,自己就占了不知道几个便宜。
“哦……”江淮湳听完,恍然大悟,“那……就是说,我对你有**是正常的?”
“对、对啊,朋友之间……因为喜欢彼此,才会有**啊,就是交往的……**,社交的**……”
这编的,程喻自己都听不下去了,换个聪明点儿的都得开喷,结果这家伙还傻傻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江淮湳思考了一会,突地想起自己手上还拿着资料,反应过来脑子有点蒙,慢吞吞地把东西往身后藏,半晌才想起来自己刚刚真正想问的事。
“那个,程喻。”他语气有点严肃,“我想问你一件事,这件事挺突然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但是我觉得你懂得肯定比我多,所以我想问问你,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江淮湳身边没个认识许久,真正能全心交付的厉害人,也不明白这件事算不算得上是件大事儿,可为了妹妹,他必须得问出一个答案,来解决自己内心的惶恐和担忧。
因为这段时间上课,黄老师先讲到异能起源,就提到了治愈系异能。
内容当然是好的,又歌颂了这类异能者的伟大,又赞扬了这类异能者的无私奉献,他当然知道这是件好事,可就是觉得不舒服。
程喻见他这副模样,于是走回椅子上坐下,正襟危坐地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讲。”
“嗯……怎么说呢,你应该也猜到了,我是来自下位面的,家里情况不太好,然后我今天接到电话,我妹妹突然和我说,她觉醒了异能。”
下位面能觉醒异能的人少之又少,一旦觉醒,就意味着多了保命的手段,起码能存活的概率大大增加。
听到这,程喻点点头,问:“这不是一件好事吗?”
“是,我也没说不好啊……但是……”
江淮湳抓了把头发,叹气:“她觉醒什么都好,但是她觉醒的却是治愈系,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听到,我就觉得……很不安,仿佛我妹会迎来什么灾难似的。”
“……”
对面不作声,江淮湳抬起头,看到向来没什么表情的程喻脸上居然明显流露出震惊,嘴唇微张,眉毛随后凝起,沉声道:“那她死定了。”
他说得很冷静,很严肃,江淮湳试图从这五个字中找到点玩笑意味,但很显然,程喻的话就这样,残忍的,平稳的,宛如审判官定夺事物的性质般,没有一点感**彩地宣述出结果。
轰隆——
外面砰然一道惊雷,雨噼里啪啦地坠下,风呼啸而过,天彻底黑了。
狮衡:兄弟你别听他胡说八道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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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这真的是件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