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异化身为最热门异化,学生们也是忙得晕头转向,课程早八晚九不说,作业也是多得要命,行业内卷得要命。
课程差异导致江淮湳每天与程喻见面的时间少得可怜,除了傍晚和晚上程喻十点洗完澡后的那点空闲,其余时候一句话都说不上。
尤其是晚起的鸟儿为了补进度,晚上一吃完饭江淮湳就洗澡上床修炼,平日两人能唠两句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今天也是不出意外,江淮湳中午吃完饭开始翻那本笔资料。
为了保险,他买了把锁将资料锁到衣柜里,但至于能不能真的保险,江淮湳表示,保险柜真的很贵,他还在攒钱。
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好几年前的,幸好当初有先见之明买大了一码,可即便如此,他现在穿起来仍然有些尴尬,裤脚卷边,脚脖子也遮不住,布料泛着一圈圈白,都洗褪色了。
更是为了省话费,他平日里连电话都舍不得给妹妹打一个,今天心里装着事,突然就有点乱了思绪,脑子里浮现出江婉珺的脸来。
也不知道婉婉在干嘛……有没有好好吃饭呢?有乖乖听话吗?有想哥哥吗?
江婉珺今年过完生日就13岁,可能是出身不好,身在下位面的缘故,性格特别早熟,非常懂事听话,人也长得乖巧可人,十分招人喜欢。
可就是这份招人喜欢,让江淮湳无论如何安不下心。
下位面的治安奇差,她哥哥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就怕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江婉珺受欺负了,遭人亵渎了,被人掳走了,他又赶不到……万一找不着里……
江淮湳对于自己过得怎样,是不大所谓的,他只希望妹妹能过得好点。
他在她的一生中寻找自己,不希望她过得和自己一样,所以竭尽可能地给予更多,似乎这样,从前那个肮脏可怜的自己,也能被分到一颗甜蜜的糖果,也能开心点。
江淮湳心里有点难受,无尽的自责盘根生长。
要是他……也更强一点,要是他觉醒的异化更厉害些,是不是江婉珺就能不那么委屈?
是不是,还是自己太无能了……
宿舍的电费需要自己额外付钱缴纳,所以江淮湳一个人在宿舍的时候,是不敢用电的,看书也不会开灯,会拿着书去窗台站着阅读。
如果太阳不那么晒了,也会把椅子搬到阳台读书。
他眯着眼,视线缓慢地移向远方。宿舍楼采取的是回字楼设计,从这一面看,只能看到一栋连着一栋的庞然大物。
楼层普遍都没有建得特别高,起码不像明智楼一般直冲云霄,江淮湳呢喃自语地数一数,发现是九楼。
513刚好卡在中央,往上觉得离天好近,往下又觉得离地好远,路过的人缩小几倍,像矮人国。
他们宿舍楼周围种了桂花树,气温适宜便成片盛开,每次路过都能闻到桂花香,甚至在楼上,不是特别高的楼层都能闻到这股芳香。
这里的桂花品种兴许不同,闻起来异常甜腻,心情不好的时候,路过这,就会变得开心一点。
江淮湳以前从未闻过桂花树,但自从来这闻了一次,他便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这股能让心情变好的气味。
这样祥和的氛围不自觉地让人松懈几分,一切都有序平稳地进行,似乎躺在这休息一会,醒来也能按照轨道慢慢走下去。
江淮湳觉得奇怪,他觉得自己修炼应当是天赋挺好,独独觉醒异能的时候吃了不少苦头。
似乎总有什么阻止他前进,阻止他去成为一名觉醒者。
他睫毛一颤,有点疑惑,手不自觉伸进衣领里摸了摸胸前的挂坠。
——红绳串起的挂缀底端吊着一颗普通的石子,原先斑驳的石面因着肌肤日复一日的温养摩擦而变得光滑,年岁赋予了它不一般的感觉。
但实际上,这就是这个世界江淮湳父母尚在世时,带他去海边捡的一颗石子,无比朴实,看不出一点端倪,是落在路上都没人愿意捡起查看的一颗有点丑的石子。
只有江淮湳将它视如珍宝,一带就是十二年。
戴着它,有什么想不通,就会忍不住摸一摸。
妈妈小时候也喜欢摸他的头。
摸摸头,就不害怕了。
外头的阳光愈发晃人,秋日午后的光线也不好直视。江淮湳在外头难得发了阵呆,眯着眼,把椅子搬了回去,靠在窗户边上准备继续学习。
俗话说曹操曹操到,这不?电话就打了过来。
举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妹妹。”
江淮湳把书一扔,按了接听。
“喂?”
“喂,哥是我,江婉珺!”
电话那头,江婉珺尚贤稚气的嗓音甜甜地传来,虽然因为手机款式老旧,传音老化得厉害,能听清咬字已是幸运。
可语气是可以脑补的,比方说妹控江淮湳检测到妹妹,就会自带滤镜加成,无论江婉珺说什么,肯定都是好话。
江淮湳语气瞬间温柔了不止一个度,整个人散发圣光,一边说话,一边还勾起嘴角笑,“怎么啦,怎么突然和我打电话?想哥哥了嘛?”
平时说句话语气都不能拖的钢筋直男,这个时候到无师自通学会了哄人,每句话都说得慢吞吞,柔得能掐出水。
“……”江婉珺毕竟是长大了,不那么容易说好话了,在电话那头嗯了半天,还是磕巴地说,“想……所以哥啥时候能回来?百枝姐说他有话要和你讲。”
这话说得很奇怪。
好像如果不是戚百枝她就不会和自己打这通电话似的。
江淮湳瞬间很不爽,觉得自己在妹妹心中的地位变低了,不大高兴地说:“什么意思?不想和我说话吗?难道没有百枝姐你就不愿意和我打电话吗?”
跟机关枪似的无差输出,怨气大得可怕,妹控都得直呼内行。
有句话怎么说的?
不是男的直,而是你没让他上心。
见到此幕,恐怕狮衡会惊掉下巴,程喻都得沉默,静心进修如何成为“他的心尖宠”。
“够了你,读两天书读成智障了。”电话换人接了,明显不是他的可爱妹宝,变成可怕的戚百枝了。
江淮湳:“……”
江淮湳换上另一副面孔:“姐,你找我什么事?”
“什么语气?不欢迎我?”戚百枝语气一顿,“那应该也是,我也不想和你打电话。”
江淮湳老实了,也不敢发疯求爱了,颇有点“动如脱兔,静如处子”的架势。
戚百枝是江淮湳在下位面一同长大的小孩,年龄比江淮湳大一岁,也是个苦命娃,家里人早在十几年前的那场突如其来的大战中丢掉性命,只有她姥姥侥存活,代价是断了双腿,生活很难自理。
当时戚百枝才十岁,小小的肩膀,需要扛起养奶奶的责任,又不好是个女孩,走哪都不好受,靠着家里的余钱撑了几月就撑不住了,别的店里不收童工,只能上街乞讨,差点没饿死街头。
当时江淮湳的父亲正好外出置办关于家里的生活用品,碰到了戚百枝,看这小孩实在可怜,便连同她姥姥一同带了回去。
自此,江淮湳便凭空多了一个姐姐,当然,当时的江淮湳已经九岁了,躯壳里又装了一个十八岁的灵魂,这声姐姐肯定是不好叫出口的。
虽然嘴上,他总是和戚百枝打架,实际上,他是把她当作家里人的。
只是流浪过的戚百枝脾气实在不好,嘴巴狠毒,说话总是不留情面,也很难再与他人亲近,可在江淮湳父母走后那年,也是她最先振作起来,带着江淮湳和江婉珺四处觅食。
两人算不上亲近,也说不上几句好话,关系微妙,却又相互扶持,彼此信任。大概天底下,悲惨得刚刚好的人,容易相互同情。
渐渐的,这声“姐”也慢慢能喊出口了。
因为戚百枝真的比自己更像个大人,冷静又成熟,好像拜托她的什么事情,最后都能解决。
“你……”江淮湳心肌一梗,想了想戚百枝也不容易,于是默了几秒道,“之前,让婉婉带话给你,你们最近过得还好吧......?”
那头似乎没想到居然江淮湳不按常理出牌,打了张亲情牌,瞬间有点招架不住,也跟着沉默了几秒,才回:“还行,总归少不了你妹的吃喝。”
“钱的事情,月末我会发到你手机里,你不用担心,如果有什么急用钱的事,也别瞒着我,不管是谁的,你的也别瞒着我。”
年纪一大,聊起天来都变成柴米油盐,话题沉重。
戚百枝更加沉默,模糊不清地应了声“嗯”,便转了话题。
“你也不是不知道江婉珺的性子,她怕花钱,所以平时不给你打电话。今天是有件重要的事情,我必须告诉你听,所以才打的。”
戚百枝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讲话,但如果用了,那说明应当不是件小事,江淮湳瞬间十分紧张,喉咙发紧,很焦急地问:“发生了什么?”
“你先别激动,做好心理准备。”
这句话一落,江淮湳呼吸都停了,不住做着最坏的假设,手捏在窗户边,沾了一手掉皮的墙灰。
“你说吧,我能接受。”他面如死灰,反正人没死就行,生死面前其他的都算不得大事。
“你妹妹觉醒了。”
江淮湳顺了口气,感觉活了……
“不是,你说什么??!”
又死了。
“咳咳咳!”
被口水呛死的。
戚百枝无奈地道:“都说了,你别激动。”
江淮湳爬到桌子边,拿起装满水的杯子喝了几口,脑子终于恢复思考,“江婉珺……觉醒了什么异能?”
另一边,小木屋内的戚百枝通话开着外放,眼神瞟到江婉珺。女孩的手上顿时飘出绿色的光,像春天冒出的第一抹嫩绿,照得潮湿的客厅都变得一派生机。
一墙之隔,姥姥正躺在房间睡觉,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江婉珺扬起一个笑,仰着头喊:“哥哥,是治愈系哦!我也有超能力啦!”
戚百枝勾起嘴角,垂下的手搓了搓妹妹的头,语调淡淡的:“听到了吗?是治愈系。”
她很高兴,身边又有一个人拥有能过上幸福生活的权力。
真好。
好人就该有好报。
戚百枝眼眶一红,偏过头,觉得真好。
江家,就该有好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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