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羡 第84章 担心你

两人都没说话，玩这个游戏直到看见瀑布，靠近后水汽围上来，她伸出手，接住沉重刺骨的流水，好似千万斤的重锤砸在她手心里。

她不愿松手，也不想松手，只因手心里那一片清澈，可这片清澈忽然之间变的血红，她下意识的松开手，那片清澈被短暂捧在手心后，还是去到了它该去的地方。

瀑布不高，她徒手攀爬旁边的峭壁，来到上游，李岚则留在了原地，静静地看着她。

她站在边缘背朝前方，深吸一口气，向后一倒，坠落的过程她一直看着李岚，两人的眼神短暂的相连，李岚从潭边，朝她即将坠落的地方游去。

在水潭深处，两人找寻着对方的身影，奋力冲向彼此，而后紧紧相拥。

他们享受此刻，又考虑着彼此的未来，这样安静幸福的世界，如何才能被岐国乃至整个九州的人们所拥有。

短暂的相拥过后便是分离，只有分离才能再次为得到拥抱，不遗余力。

“我觉得钱梦有问题！”湘舲出水后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关心别人，李岚第一反应是堵住她那张嘴。

她的脸巴掌大小，晶莹的水珠，从青丝上流下来，暗色中眉眼含羞，丹唇逐笑。

他第一次稍显紧张的直望她，脸不自觉的浮起一丝红晕，他轻轻用一只手抵住她的后脑，犹豫一瞬，将她脸颊上碍事的碎发，一缕缕拨到一边。

他们的唇轻轻的靠近，眼神紧紧锁定对方，将彼此的情感融进对方的心里，他的目光深邃而炙热，她则是露出迷茫和期待来，两人都在等，等那个触及浩瀚星辰的瞬间，让心共鸣。

温柔的涟漪，一圈圈拍打在峭壁上，宁静而深远。

回到小梦山居，炊烟已经升起，钱小依旧端坐在柜台之中，见人敲他那滑稽儿可笑的更槌。

李岚垂首不语，上楼前湘舲撩开后厨的帘子，见四下无人，挽起李岚的手臂，行至二楼。

湘舲自语道：“都还睡着吧！你说，我怎么就不困呢！我看看你。”

李岚被湘舲拉住，停在原地，陪了她整个晚上，这会已经过了困劲，眼眶上虽然也挂着疲倦，但是眼神却清醒。

李岚注意力都集中在湘舲身上：“我担心你，不知道在奉执生家附近会不会有变故，要不你就留在这等我，或者不要直接参与进来，留在外围可好。这一次若找不到，一定打草惊蛇，他们会一寸寸将奉执生家查过，那时候大概什么都瞒不住，只能动手抢了。”

“居然这么多人都在找，说来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这东西除了比普通炸药杀伤范围大点，可能也就顾不也在意，你跟我说过奉执生还有一个秘密，他们是不是都是奔着那东西去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李岚对湘舲的问题并不感到诧异，连考虑也没考虑，“大概是所有男人都梦想得到的东西，改良的双筒飞火结构图。”

湘舲闻言皱起眉，觉得这东西一定跟顾不也有关系，“飞火？不是很常见吗？不就是火箭，在箭矢上装可燃物，落地后火烧敌军。”

“此等火箭射程一百二十米左右，与普通的弓箭无异。而奉执生在此基础上改良式双筒飞火，射程可达三百多米。发射时需要将烧红的火引打入其中，他通过对比发现铁引和玻璃引也存在不同，至于最后到底哪一种比较好，我们还不知道，因为他的离世，这一切都不翼而飞。”李岚面色茫然，显然对于它的消失，并不觉得有太大的遗憾。

毕竟，谁拥有此等火器，那便等同于扼制所有国家的脖子，除非有比它更好的火器出现。

湘舲点头道：“原来如此，这东西用在战场上，不管是攻城还是守城，都能起到重要的支持作用，对于敌军来说是非常大的威胁。既然这么重要，圣上怎会任由刑部诛杀奉执生呢？这样的人不应该被特别保护起来吗？”

湘舲十分不理解，朝廷现在回过味来，是否太晚了点，这样疏漏，那怪岐国被人拿捏，搅得乌烟瘴气。

李岚摇头：“喜欢琉璃的是奉执生的娘子，奉执生研究飞火是一时兴起，是有了眉目才上报圣上，前后不到两个月时间，圣上要他秘密进行，那段时间正好右相的消息传回来，朝堂上掀起巨浪，圣上先派我接手右相的案子，我忙着四处擦屁股，就耽搁了接他入城的时间，我派去的一个小队，没留下一个活口，这里面到底放生了什么，我不知道。刑部的抄家名单，圣上看过，谁知道刑部拿着御批的名单回朝时，奉执生竟也在其中，圣上有苦难言啊！气的当场砍了刑部侍郎的脑袋，并对外宣称，谋杀皇帝。然后大理寺验尸的时候，发现他不是真的刑部侍郎，是易容过的。圣上又后悔杀了他，气的三天没理任何人。”

湘舲只觉得熄灭的火又复燃起来，绕着李岚转了两圈，“那我们该好好想想怎么利用这件事，将背后的人钓出来才行，这人撒网很大很广，这一桩桩一件件看似没有关系，但是我感觉，他最终的目的一定是对岐国的重创。”

湘舲一拳砸在窗框上，“对了，那北燕六公主打的什么主意？”

李岚应了声后，说道：“她，皇后之位。”

“皇后？圣上会立她为后？且不说圣上与韦皇后如何相守一生，就她这年纪，也别说年纪，就这北燕公主的身份，圣上只要还不糊涂，绝对不会立她为后啊？”湘舲表情夸张，像是被踩了尾巴。

湘舲不等李岚回答，又拐弯抹角的问：“除此之外，她就没点别的要求？”

李岚心下了然，这小狐狸又在给他下套，就说一个字：“有。”

湘舲听后来了精神，不能让李岚觉得她善妒，又得问到实处，这下为了难，咬着嘴唇不知道怎么问才好，“不……那个……不为难吧？”

李岚以为她会直接问，这还矜持上了，见她眨着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摸样甚是可爱，起了歹意，但突然想到，现在不宜激怒她，到底因何如此还不得而知。

“嗯，她提的要求，就是北燕的要求，为难也要办！但是不妨事，我还能应付的来。”李岚笑着说完，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湘舲听完，所有的表情，气焰，全都肉眼可见的垮下来：“这话说的跟没说一样。”

然后沉默，抬腿，踢门。

顾不也正背对着门，门开带起的风连他一根头发丝都没扫乱，到是吹出了他消瘦的腰形，湘舲感觉她用点力都能把他的腰踩断。

“你站这看他们俩干什么？”湘舲走到他面前，见顾不也双眼血丝很重，沉思的摸样有那么点正经人士的庄重。

顾不也老气横秋，“明知故问，你自己不会看看。”

“我看，我能看出四五六来吗？我一个连药名都记不全的人……”湘舲说完看向镜谭，镜谭正给关迟遇把脉。

湘舲看了半晌，那两个人一动没动，不由发出一声感叹：“这是玩呢？”

“嗯，说到点上了。” 顾不也点点头，随口夸了一句。

李岚缓缓出声：“他们查不出来是什么药，所以关迟遇喝了你的血，这会儿正感受呢！”

“是吗？那等会……我马上就来……”湘舲说着跑到楼下，找了一圈，在菜地看见钱梦。

“老板，我找你借点东西。”湘舲离钱梦两步的位置停下来。

“娘子好点了吗？看你这起色还不错！”钱梦对下锄头，站起身，搓了搓手便问：“娘子跟奴家借什么？”

湘舲笑着说道：“借您身上的手帕一用。”

“我身上的手帕？在这呢！我手脏娘子自取吧！”钱梦扭过身子，将手帕的位置指给湘舲。

湘舲拿了手帕，背着手边跑边说：“谢谢，我用完洗干净还给你。”

钱梦：“没事，没事，一条手帕而已。”

跑回屋里，她将手帕挂在关迟遇鼻子上。

关迟遇莫名其妙：“……”

湘舲：“我有一天被钱梦拦住，她拉着我，手里握着这手帕，也不知道在找我身上找什么？但她身上的味道直冲我的鼻子。我那天走的快，又一次被她这手帕扫在鼻子上，一股异香，嗯，香臭香臭的，你闻闻看。”

半晌，关迟遇借着这手帕上的余香，想起一件事。

那年的雪很大，他趁着雪没停去林子里抓雪兔，遇到一群人，其中有个蒙着面的绿衣女子，关迟遇至今不知如何形容她的心肠，到底是如蛇蝎还是如菩萨。

初遇她时，一个半大的孩子，正跪在地上求她救一救自己和他阿爷，那女子亲手递给给他，一个馒头和一只鸡腿。

那孩子满心欢喜连道谢都忘了，忙跑向一棵树，那里坐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

孩子太急摔倒了，因护着手中的食物，将手举的高高的，整个下巴都磕破了。

谁知那男人急忙扑过去，抢走了孩子手中的鸡腿，孩子起身时，眼中依旧是开心的，正要低头咬馒头，谁知馒头也被男人抢走，男孩眼中除了馋，可还依旧平静。

男人狼吞虎咽啃馒头，掉下来一块碎屑，男孩见状急忙去捡，刚要扔进嘴里，被那男人一个巴掌扇在脸上，男孩一脸惊恐的盯着眼前的男人，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