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羡 第37章 暑难留

湘舲现在像是一条快渴死的鱼，张大了嘴巴和鼻子一块呼吸，别说一碗药，就算一碗尿，她也来者不拒。

药喝完，湘舲看浴桶的水也差不多了，挣扎着要起身，李岚打横将她抱起放进浴桶，她顺势将自己整个埋进水里，直接喝起了洗澡水，冒出最后一个泡时，她终于把鼻子伸出水面。

她终于喝回来几分理智，眨着眼睛，望着坐在桶边的李岚，和半跪在桶边把脉的镜谭。

诃子遇水后，将她玲珑曲线展露无遗，波涛酥软，脂凝暗香，深沟之上是点点青紫，令人无限遐想。

诃子下摆随水波上下浮动，在水下，她依然皮肤紧实，腰线如刻。

湘舲对媚骨天成这个词似乎存在某种误解，她在床笫问题上，不知道是不是曾受嬷嬷事无巨细的教导过，总觉得她自己对此事很有见地，一种了然于胸的无所谓，谁能比姐姐我还明白那种不要脸的觉悟。

镜谭也在一旁，但湘舲并未感觉不妥，所以她连一丝羞怯之态都没有表露。

水太清，李岚被热气薰了脸，一颗心跳的异常欢脱。

许李岚眼神太过暧昧，她痴痴的回望李岚，想李岚心里在想什么？

湘舲倾身向前，洁白透亮的手臂搭在浴桶边，她将十根手指烦躁的插进发丝中间，抱着头：“九皇叔您这样看我，我可能也长进不了，察言观色不是我强项，有什么话，您不妨直说，我改还不成吗？实在受不了你们肚子里的弯弯绕绕。”

“吃是你的强项，娘子你饿不饿，我给你留了半只薰鸭。”镜谭看李岚没出声，主动打破僵局。

湘舲抓住镜谭的手臂，撒娇一般摇晃她，嘴里也是奶奶的质问：“镜谭，为什么是半只？你就不能买两只吗？九皇叔家大业大，还差你一只鸭吗？”

“不，娘子是你说要节俭的啊？放心好了，你爱吃的鸭腿，鸭翅，鸭脖子一个都不少，剩下的我包了。”镜谭一副我懂你的表情，屁颠屁颠献宝似的，掏出那只整鸭，递给湘舲。

“皮呢？”湘舲看着十分完整的鸭骨架上，挂着剩下的五个部位，发出灵魂拷问。

镜谭蹙眉答道：“你又不吃？”

湘舲咽下口水，眨着幽怨的眼神，咬牙切齿：“你下次能不能别这样，我看着发怵。但愿它晚上别来找我？”

话音刚落，湘舲便扭断鸭脖子，啃了起来，中途咬着鸭脖，扯下一条鸭腿递给李岚，“嗯……”

“独家秘制，我教镜谭熏的，可好吃了，外面买都买不到，你尝尝。”湘舲眼见李岚不识趣。

“吃了我的鸭，可就是我的人，算你入伙。”湘舲拿当初对镜谭说的话，照搬给李岚，白治百灵。

镜谭从来不吃鸭，让湘舲给治好一半，只吃她做的。

这句话算是说道李岚心坎里了，鸭子做不好十分腥，他勉为其难的吃上一口后，眼睛都含着笑，接过那只鸭腿。

他不光为好吃的鸭腿，也为那句我的人。

双重快乐，其乐融融。

湘舲泡够了，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镜谭怎么回事。

“顾不也那一掌火候不到，要不然您就算用内力护着自己，也得瞬间老十岁。我一开始没看出他什么路数，现在大概猜到，他练得化阴手。”

“化阴手，要保持童子之身，还有什么？什么来着，我忘了。”湘舲不可置信，听江湖传闻化阴手极难练，而且不能间断，一年至少要吸干一个人的全部阴气。

镜谭继续说道：“你看他身上的软甲，那里面的蚕丝是冰蚕蚕丝，那藤蔓也是要生长在阴凉之地，穿在身上能平衡身体的冷热，主要是能将热气压下去。看来他对自己的外貌很在意。”

湘舲没有考虑，直接刨根问底，带这些鼻音，哑声询问：“外貌？练化阴手还会改变容貌吗？”

“化阴手采阴补阳，能延缓寿命，阳盛人精力旺盛，毛发会非常浓密，比如说胡子，还有男人命根子那里也一样。你看顾不也那阴柔的模样，指不定有断袖之癖，他若是下面那个被压的，当然在意自己的身体是否完美了。”

湘舲鬼使神差的望了一眼李岚的腰。

李岚见湘舲偷瞄他一眼，赶忙将腿合拢了，总感觉湘舲就要来扒裤子确认他一般。

他眼神从湘舲的后颈一路向下，一瞬间，李岚觉得自己疯了，心好像从胸口一路要蹦出来，再也待不下去了，起身出门。

湘舲回头看落荒而逃的李岚，“怎么走了，我还有事跟他说呢？”

她回过头，突然一拍手，对镜谭说，“我们还没问古棠，那哑奴在哪？他不是让我们救人呢？这么大的事，都给忘了。”

“放心，放心，古掌柜跟我说了，他在客栈留了人，我们现在去不晚。”镜谭将针具收起放进口袋里，又挑挑拣拣的拿了一大堆中草药。

刚要出门，镜谭忽然回头，将桌上一坛子药汁，全部倒进一个水囊里，递给白湘舲：“娘子这个水，拿着时不时喝一口，调理两天就好了。”

“以后还真要多注意防着，这人闲着没事就爱琢磨点花样出来，普通的内功招式已经满足不了，层出不穷的诡异功法，好叫外行人将他们视若神明一般抬举着。”湘舲接过水囊，心下怅然。

镜谭闻言道：“他们其中一部分人却实有真本事，本意不在害人上面，可是落在心思歹毒的人手里，那就能为恶一方。”

湘舲凝望镜谭，敛去笑意：“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现在这道理已经慢慢被一些东西影响。他们心里痛恨掌权人，他们为自由，为生活，为不甘和屈辱，不再苟且偷生，站在他们的角度这没什么不对，我们不是也为了我们认为的正义，打杀他们。什么是正？什么是邪？站的角度不同罢了。”

镜谭颇有微词，语气稍显生硬：“我只知道，医理讲究正气在发病时的主导地位吗？致病邪气，无处不在，正气充盈，不虚则不伤。娘子，我觉得你想法很有问题，这不能成为随便杀人的理由！”

湘舲沉默一瞬：“随便吗？天道尚以万物为刍狗，人有什么能力脱离万物之列。”

湘舲看着镜谭，不由得生出一丝苦笑。

镜谭沉默了，她心中一片冰凉。

湘舲和镜谭并肩站在客栈的房间门口，伙计忙将门打开。

一股霉味瞬间涌出，阴暗的房间，没有一丝光亮，怪渗人的。

湘舲将四扇窗，一扇扇推开，空气流动起来，心没那么焦虑了。

只听咚的一声，好像什么东西撞到了，湘舲轻唤着：“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是来帮你的，古掌柜说你腿还伤着，他不方便，便叫我们来问诊。大夫也是女娘，你放心吧！我知道你在床下，是我来找你，还是你自己出来。”

好半天，才听到沙沙的响动，衣衫褴褛的人慢慢从床底爬出来，她的衣服被泥土盖住原本的颜色，头发插着枯草，蒙着蜘蛛网，除了一双惊恐的眼，能看出些白色，其他地方都黑的发亮。

湘舲和镜谭将人抬上床，诊脉后仔细检查伤腿，膝盖红肿的厉害，还好只是脱臼，镜谭只轻轻一转一扭，腿就接好了。

女子满身鞭伤，都已结痂，一个时辰后，女子吃了药昏睡过去，二人也终于将人擦洗干净，二人望着那张脸，一同愣在原地，白湘舲有些迟疑，镜谭到是欣喜。

镜谭小声提醒：“是奉辛！”

湘舲点点头，示意镜谭先不要声张：“我们先假装不认识，等她心情平复在说，现在她可能最不想的就是让别人认出她。”

天波易谢，寸暑难留。

九月，四安成终于从严密排查中解了禁，赤调丢失已成定局，调查也由明专暗，风声渐弱。

湘舲这两月没闲着，跟在李岚屁股后面乔装改扮，深入各大军营，调查粮食问题。

有个十分惊人的发现，几乎所有从三里镇和枫坡转运的军粮都有问题，这两处是所有边塞军的粮食转运地。

敌人的目的非常明确，边塞军一旦失去防御力，岐国危矣。

此举意在消耗，敌人更大的阴谋还在酝酿之中。

而岐国负责偷梁换柱的关系户，竟然只是为了点蝇头小利，画给他们的大饼，至今杳无音信。

湘舲收购的粮食堆满了右相府，足有一百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