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家的墓园在京城城东三十里的一处风景优美的深山里。
也就是说,顾纯目前所在的位置,既没有房子住,也没有交通工具能把他们运出去。
顾纯好说歹说,才让文曲不那么过分地变出了一辆时效为两个时辰的马车。
之所以把时效定为两个时辰,是因为文曲感知到,在两个时辰的路程所及之处,有一座空着的房屋。
“应是山里的猎户偶尔休憩时用的——这个设定你熟。”
顾纯:“……你来驾车。”
“……行吧。”
马车上,顾纯单手托腮,看着沉睡中的皇甫辰发呆。
她没太听清文曲之前的回答。
那一瞬间,她好像罹患了耳鸣,四周都嗡地一声,又像是聋了,重要的一句也没听见。
“撞棺。”文曲忽然开口,“想问什么就问,何必憋在心里?”
“……撞谁的棺?”
“还能有谁的?他之前怎么要求,都没见到你最后一面,他还攥着一对耳环,说要放在棺材里随葬,也被拒绝了,所以一开始,众人还以为他是想把棺材撞开,等他撞上了,才发现他是要寻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贞洁烈女呢。这儿的人只听说过女殉男,从没听过男殉女,更别说亲眼见到了,都吓坏了,比如顾侯,本就白了大半头发,被俏女婿这么一激,干脆喷出一口热血——想看一遍回放么?”
“还能看回放?”
“看了也改变不了过去,对这个世界的影响微乎极微,所以不算过分。如果你想,我可以为你效劳。”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顾纯的回应,文曲微微一笑:“看来你想看,但你不敢。”顿了顿,又道,“其实你应该看看,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建议,决定权始终属于你自己。”
“……不看。”
“好的。”
“你之前说,可以满足我指定一人的一个愿望。”
“这么快就有人选了?”文曲回头,仿佛能透过车帘看到里面躺着的皇甫辰,“友情提示,你只能指定一个人,而那个人也只能完成一个不太过分的愿望,即便在你知情且同意的情况下,也最好再慎重……”
“就是他了。”
“确认?”
“确认……”顾纯一字一顿地道,显然有点不耐,“你们总部到底给了你什么惩罚,让你怕成这样?”
文曲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反正,在我看来,十分残酷。”
这不是活该么?
顾纯虽然这么想,但没说出来,反正文曲总能感知到。
文曲确实感知到了,还接话道:“我知道,所以我坦然接受惩罚,态度十分良好,但这不妨碍我觉得惩罚很残忍。”
顾纯向文曲投去了一个和善的眼神表示同情,问道:“他……一个人跑了三十里过来?”
“当然不。”文曲似是被逗笑了,“你今天下葬,他今日撞棺,这都是在你醒来两个时辰之前发生的事。两个家族返程路上休整的时候,他醒了,然后支开了身边的人,自己偷跑回来,最多也就跑了五里地吧。”
“他还回来干嘛?”
“想着撞不死,那就冻死吧,这样的话,没准还可以……咦?奇怪。”
“怎么了?”这回轮到顾纯好一会儿等不来文曲的应答了,她不由自主地有些心急,“他到底怎么了?”
“……原来如此。”文曲松了口气,“我刚刚跟总部确认了一下,不好意思。这属于他的个人**,即便你是他的合法妻子,在没有得到他的授权的情况下,我也不能告诉你。如果你想知道,可以等他醒了之后,亲自去问他。”
“……不能说就算了,没什么好知道的,反正跟我也没关系了。”
“你这是要……跟他闹离婚?”文曲刚问完就忙道,“非常抱歉,我马上换一个问题——你这个世界,是不是有一个叫‘萧闲月’的女人?”
“有啊,怎么了?”顾纯没好气地道。
要叫来跟她打一架吗?
“……没事。”
没事才怪。
以顾纯丰富的看文经验,她已经基本上知晓答案了——这就是传说中神仙下凡历情劫的传统吧,喜闻乐见。
文曲就是不说:“……”
到了那处房屋之后,不用顾纯说,文曲就让这简陋的房子变了个样:“当然也是有时效性的,我们离开之后,这里就会变成原样。目前有三个卧室,一个卫生间,一个厨房,我会设一个结界,让别人发现不了这里,你还有什么其他要求么?”
“没有。”
反正也待不了几天,等皇甫辰好了,顾纯就让他回去,至于她自己接下来怎么办……她还没有想好。
京城,她是没法回去了。她和顾氏两清了,没必要回去,给他们引来欺君之罪,她也不想回皇甫家了。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恍然惊觉,不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这个世界对她来说,竟是始终如一的陌生。
“因为你这十年一直自以为是地生活,从没有好好地了解过这里,真正地融入这里。现在正好有机会,你可以用一个全新的视角,去好好地看一下你选择的这个世界,也可以重新认识一下,你认识的那些人。”
“比如萧闲月么?”
“……”
直到第二天清晨,皇甫辰才悠悠醒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