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我们不合 第2章 抢劫乌龙

古话有云：三人成虎。

谣言的传播往往开始于小部分真实事件，往后就是滚雪球，裹着小事越滚越大，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总之，等姜域听说到他跟容惬不合的传言时，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态势了，以致于他看了一眼容惬，都能传出，大佬们今晚决战于学校后门小巷的讯息。

姜域嗤笑一声，我与某人不合？

我怎么不知道呢？

跟不合传说越滚越大的，还有容惬的隐形后宫。

容惬在学校一周，人气就稳步上升，在校开帖数量直逼G市一中臭骂上半学期出物理试题的帖子，前途一片大好，不可限量。

学校里的贴吧吵吵嚷嚷，校草投票活动火热开启。

经过一周的激烈角逐，很快，G市一中悬空已久的校草名头就稳稳落在了容惬头上。

有人发帖子，说姜域长得也不差，又狠又拽的小狼狗凭什么不能当校草，甚至还把当初姜域对战二中校霸，嘴角破了的照片贴出来。

照片上的少年穿着G市一中校服，拉链拉开了，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袖口胡乱挽到手肘。

清瘦的身形挺拔修长，插着兜倚靠在墙上，嘴角青紫，眼神又冷又不耐，气场都是躁动桀骜的。

在他身前，是忙碌的警察和被扭跪在地上的前G市二中校霸。

这个帖子一发出来，当即获得小范围热烈响应，楼层盖得风生水起。

姜大佬缓缓打出一个：“？”

帖子瞬间销声匿迹，一片水波全无，安静似被捏住脖颈威胁的鹌鹑。

******

周六早上最后一节课，下课铃一响，班里的人就麻利地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女生们化了口红，配上小包包，一脸轻盈的走出校门。

G市一中的周末不强制留校，上完星期六早上的课就能回家，到星期天晚上回来。高三则是到下午才允许出校门。

容惬在座位上慢慢收拾东西，一件件摆放整齐，跟有强迫症似的。

与班上火急火燎的人一对比，还隐隐有种闲适悠闲的感觉。

姜域一早就不见了影子，校门口全是人，挤成一堆。喇叭声，嘈杂声还有交谈声混在一起爆发，就像早上的菜市场。

在不远处的树荫下，一辆黑色宾利静静停在那里，车前站着一脸温厚老实的司机，第五次看向手表……

容惬从墙上一跃而下，拍拍裤腿，勾起丢在地上的黑色书包。刚走两步，手机铃声响了。

容惬动作顿了顿，靠上墙低头看着手机，原先还有一点兴致的表情淡了，好一会儿才点了接听。

初春的风还是有些凉，灌进领口时，能激起人一层鸡皮疙瘩。

容惬掩上领口，垂眸回复电话里的人，“今天我值日，不会那么快出来。”

电话里漏出一些声音，散在风里，温婉柔和的女声说着：“好的，我让张叔再等等，你出来时给我打个电话。”

“嗯。”

“……在学校怎么样了？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嗯，同学都挺好，老师也不错。”

“学校伙食怎么样？想吃什么？我让阿姨准备。”

“可以。都行。”

“……那你快一点回来，我跟爸爸今天在家。”

“嗯。”

收起手机，容惬缓缓吐出一口气，气息与初春的风沉默对抗着，容惬也沉默着向小巷外走。

学校跟居民区接壤，周围有一些老旧的小区，最近几年一直在说要翻新，要建学区房，但很多人不愿搬迁，计划一直被搁置。

这些弯弯绕绕的小巷也被纳入改造计划中，准备全拆了。这项决定获得了学校的大力支持，因为曾有教导主任在小巷里追人崴了脚的前科。

在古代，这些弯曲的小巷应该能排上案发现场高发前列榜单。

就比如，容惬刚转过弯，迎面而来就是一起“抢劫”事件。

主角之一还是他曾经的后桌，现在是主犯。

容惬不动声色地退回去，打开手机后置摄像头，拉大画面，手机搭上墙面，露出前端，悄悄录起了像。

他整个人靠上墙，在春日的阳光下眯起眼，另外一只手掏出另一部手机，给学校的教导主任发了一条信息。

他不打算强出头，传说中岌岌可危的同学情还是要维持一下的。

他距离那两个人有点远，只能模糊听到一些词。

“拿出来”、“耍花招”、“不喜欢”、“后果”……什么的。

容惬想，姜域想要什么，连威胁都用上了。

他想得专注，猛然听到爆裂声，像有人踩爆了易拉罐。

他偏头看去，从墙后探出的视线落在前面一身黑色T恤的少年身上。

被他困在角落的人身子剧烈抖动一下，带着哭腔的声音大了起来，“我真的没有拿，我回去拿给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少年还是那副懒洋洋的调子，脚下摆弄着空瘪的易拉罐，对着不远处的垃圾桶，一个猛踢，易拉罐狠狠撞上了垃圾桶边沿，翻滚着进去了。

角落里的人又是一抖，抱紧了书包，眼眶都泛红了。

“啧，我说了，我没什么耐心，脾气有点躁，不要让我动手。”

抱紧书包的男孩抽搭一声，终于哭出来，边哭边控诉：“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怎么会有你这么坏的人……”

姜域只是懒散站着，不以为意。

那个男孩一边哭诉一边颤抖着手去拉开书包，在抖动中书包一滑，他手忙脚乱地抱住，乱七八糟的一些小玩意顺着拉开的拉链掉到地上。

一个用得很旧的笔盒翻滚到了姜域的脚边，笔盒的四个角都破了一个洞，洞口染了灰黑色的褪色笔水，笔芯从里面岔出来，抵着姜域的脚。

男孩一脸惊惧，慌张蹲下来把东西捡起来一股脑儿塞进书包里，眼里的泪止都止不住，只是现在又多了一丝难堪。

他捏着书包带，身子已经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面容畏惧又窘迫。

姜域面色不变，看他磨磨蹭蹭这么久，脸色越发不耐烦，几乎有些发沉了。

容惬远远看见，无声叹一口气，手机收在校服口袋，露出前端，从洒满阳光的墙角走出来。

姜域首先发现了他，扫了一眼，停顿一下，接着又懒洋洋地扫过去，目光重新放在男孩身上。

男孩看到容惬，眼神都亮了，就像小狗散发出渴望，他喊道：“同学，救我！”

说着就要跑去他那边。

姜域插在兜里的手都没拿出来，长腿一伸，蹬着墙壁，拦住了他的去路，语调散漫中又带着警告，“想过去也不是不行，看你是从下面过还是上面过。”

姜域掀起眼皮上下打量了一圈男孩，嗤笑一声。

男孩：“……”

我怀疑我遭受了人身攻击，无形的那种。

男孩可怜巴巴地看着容惬，容惬还是面无表情，好像他只是路过，并不打算出手。

见状，男孩失望地低下头，看着姜域烦躁的表情，又犹犹豫豫地翻开书包，一脸心不甘情不愿。

“教导主任要来了。”容惬淡声道。

闻言，姜域是第一个笑了，躁动的面色都缓和了不少，赞了一声，“做的好。”

男孩则是小脸恍白，脸色惊慌，眼神甚至开始左右观望，看起来是想伺机逃跑。

情况不对。

容惬皱起眉。

男孩悄悄往后退了一步，余光找寻可逃跑的路径。趁着姜域看向容惬的间隙，他转身就跑。

姜域长手一捞，拽住他的衣帽，另一只手从兜里掏出来，攥着他的肩膀就压向墙壁。

“咚——”

“啊！”

男孩肩膀一痛，惨叫一声，随即半边肩膀都麻了，书包掉在地上，这时他好像才真正害怕起来一样，神色惊恐。

他怎么忘记了，眼前这人是个不轻易出手，一发狠十几个人都敢往上拼的人。

“我说过了，适可而止。”

姜域眼神发冷，仅用一只手制服他，脚尖勾起他的书包，轻轻一抛，另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捉住，正要伸手进去找什么。

“住手！”

一声大喝炸起，在这三足鼎立的小巷激起惊石。

姜域懒懒抬眼看去，定睛看了一眼来人，实时播报战况，“你的救兵来了。”

男孩脸色煞白，紧咬下唇，呼吸急促起来。

教导主任老高是G市一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曾经手拆八对苦情鸳鸯，脚踏五街地界。凡经他手整治的黑网吧，当月就能到达破产标准，收拾收拾就可以开辟学校第二自习室。

曾经，他在小巷里拔腿狂奔，只为追回迷途少年好好学习。现在，他同样是学生的好伙伴和良师益友，一旦有难，那就是他的主场！

新学期的第二周，他一直记得，就在那条小巷里，他见到了一起影响恶劣的敲诈勒索事件。

三个少年，一个清冷俊雅，一个弱小无助，还有一个，凶神恶煞！

就是曾经他追到崴了脚的罪魁祸首！

而在这之前，他收到了一条热心市民的举报短信：学校后门小巷，有人抢劫。

情况紧急，他马上赶过来了。一来到这里，看到这副场景，他就想嗑速效救心丸。

“姜域！又是你！放开那孩子！”老高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姜域松开手，往旁边站了站，不动声色地挡住退路。

“老高，好久不见，你的脚好了？”姜域好朋友似的打了个招呼。

“你还有脸说！上次差点没被你整死！这次又想干什么？”

“拿回一样东西。”

“真的？”老高表示怀疑。

姜域点头，表示真的不能再真。

“那这是谁？你同伙？”老高看向一旁笔直站着的容惬，第一印象就是干净挺版，眼神沉静，学生气很浓。

容惬掀起眼帘，看向老高，沉声道：“不是，我——”

“主任！他们要抢我的东西！”

毫无征兆地，男孩突然爆发大哭，眼泪奔涌而出，紧抱着书包撞开姜域跑到老高面前，“我说不给，他们就要打我，我肩膀好痛。您刚刚也看到了，他把我撞到了墙上，然后抢走了我的书包。”

男孩眼睛红肿，眼泪不要钱一样掉，抽搭着鼻子哭诉，言之确确地指控现场的两人。

容惬顿了一下，歪头看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好心来救人，一不小心

——变从犯了。

男孩看见容惬嘲弄的表情，有些怵，但还是哭诉道：“主任，我妈妈还在家里等着我，她身体不好，我不能让她担心。可是他们真的太过分了，每一次见到我都要抢我的东西。主任，求你救救我！”

得，打上亲情牌了。

老高作为一个家有二孩的中年老男人哪里听得这些，当场信了三分，毕竟亲眼看见姜域把这男孩抻到墙上。

“你别急啊，慢慢说，先说说他们要抢你什么？”老高温声问道。

“我不知道，”男孩哭到嗓子破音了，这一句话像嘶哑着嗓子喊出来的，他见识过姜域的手段，知道他有多狠，拳头打得人有多痛，所以都有些口不择言了，声音有些尖利，“我不知道，他们什么都抢，我的钱，我的手机，还撕碎我的作业，摔烂我的作品。主任，你救救我……”

惧怕之下，他的身子颤抖得厉害，眼睛瞳孔扩大，脸色难看，一个劲地说。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状态不稳，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胡乱给人安排罪名。

老高安慰地拍拍他的手，眼神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容惬摸到口袋里的手机，摩挲了一会儿。

他可以把手机视频调出来，证明他是无辜路人。但也证实了姜域在敲诈勒索，动手威胁，以及男孩就是受害人。

容惬垂下眼。

男孩的控诉还在耳边响，假，虚，强作镇定，还吵。

容惬瞥了一眼双手交叠侧身依靠墙壁的姜域，看见他面色如常，甚至还想看戏的表情。

容惬停下摩挲的动作，把手抽了出来。

——突然想当个从犯了。

姜域不解释，任男孩胡说八道。

初春的太阳光线骄而不烈，晒的人暖洋洋的，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来临。

姜域半眯起眼，姿态放松，像一柄长剑随主人躺在屋顶晒太阳。

男孩越说越起劲，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自己都要信了。后来发现，两个当事人一个沉默得像个背景板，一个懒散得像个局外人。

感动的只有自己和教导主任。

其实挺无趣的。

说到最后，男孩慢慢停下了，脸色有些怔怔然，好像被人临空泼了一盆冷水，神色冰凉。

老高还等着他继续说，见他不说了，还催促道：“怎么不说了？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男孩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热心的老高和面容冷漠的容惬，他好像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一场什么好笑无趣的戏，突然抬头怒瞪了一眼姜域，抓起书包，用力推开他，埋头跑得飞快。

姜域没有去拦，被推开时肩膀侧开，又慢悠悠靠直，神色不恼。

容惬看着他，上下审视了一回。

“看什么？”姜域对上他的目光，直起身走过来，双手插在兜里，随口问了一句。

容惬：“没什么。”

只是看你突然失去兴趣，又回到那种索然无味的样子。

“姜域，你说你！”教导主任一看，人都给气走了，主犯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当即气火了，“你给我写一千字检讨书！下周一升国旗上去念！”

事情不明了人就跑了，敲诈勒索还不一定，但是暴力伤人这件事不能完！

“老高，这还有一个团伙，你偏心眼偏到哪里去了。”姜域懒洋洋提醒道。

“他也要写！一个都逃不了！”

容惬：“……”

我该说谢谢您吗？

姜域晃晃悠悠荡到他旁边，伸手在他校服口袋里按了按，手机滑入口袋深处。

带笑的低低嗓音响在耳侧，像染上了初春惓懒舒适的气息，缠绕在耳侧，漫不经心。

“……不用谢。”

容惬：我实在很想国骂，但我这个人设不好骂。

姜域：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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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抢劫乌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