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墨不息 第4章 第 4 章

飞机穿过云层，阳光透过舷窗洒在她脸上，暖意融融。伴随着晕机药的效果，林书墨睡了过去，再醒来时，飞机已平稳降落。拉开遮阳板，窗外是熟悉的纽约天际线。

这样的景象，应该是最后一次看到了。还有一个学期，她就毕业了。

时间很快来到林书墨和纪文川约定的晚餐时刻。她精心准备了菜肴，等待他的到来。可是等到了晚上九点，仍未见纪文川身影。林书墨心中微沉，独自坐在餐桌前，烛光摇曳，映照出她脸上的落寞与期待。

时针悄然指向十点，没有等来纪文川，却等到了鬼混回来的室友罗子慧，带着一身酒气，惊奇地问道：“怎么做了这么大一桌子菜？”

“本想和纪文川吃散伙饭，但他没来。”

罗子慧坐下，夹了块鸡翅尝了尝，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正好饿着呢。”

两人边吃边聊，罗子慧调侃着烛光晚餐加一桌子拿手菜，看起来可不像是散伙饭，到像是告别单身饭。

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那张嘴，林书墨给对面那人夹了一只虾塞到她嘴里：“别胡说，只是想好好道个别。”

“好好道别？那你这告别仪式也未免太隆重了。不过，说真的，你们以后还会联系吗？他比沈......他还挺帅的呢！”

林书墨沉默片刻，摇了摇头。她暂时不想有任何情感发展，这样很像用新感情填补失恋的空缺，这对纪文川不公平，对自己也不负责任。

罗子慧耸耸肩，不再多言，专心对付眼前的美食。

两人默契地转换话题，聊起未来的计划与梦想，谈及到毕业后的事情，林书墨有些迷茫。父亲早早来过电话，希望她回国读研并且接管家族企业，但她厌恶商圈的尔虞我诈，踩高拜低，更向往自由的生活。

“那你有什么打算？真的要回去吗？”

“还没决定，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你就从来没想过体验怎样的人生吗？”

“好像真没有，我觉得什么职业都可以，又什么职业都不太适合。”

“那你去当演员啊，演员可以体验到很多种人生。”

听到好友的建议，林书墨哑然失笑：“演员？我可没那演技。”她摇摇头，眼神却透出一丝好奇，“不过，试试也未尝不可。”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没准演着演着你就找到理想啦。”

林书墨心中一动，这好像还真是个办法。毕竟，生活本就是一场未知的戏剧，每个人都在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寻找着属于自己的舞台。

“那我，报个表演班？”

“这就对了！墨墨，你长得这么漂亮，不做演员也是观众们的损失啊。预祝你未来星光璀璨！”

看到罗子慧眼中满是真诚的赞赏，林书墨也开心地举起酒杯和对方的杯子碰了一下，脸上泛起淡淡红晕，笑道：“星光璀璨不敢想，只希望能找到真正热爱的事业。”

两人正交谈甚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林书墨放下酒杯，起身去开门。

门外迎面而来一大捧玫瑰花束，纪文川的脸从花束后探出来，带着几分歉意：“对不起我来晚了。晚餐还作数吗？”

毕竟刚刚才决定了不以进入新恋情来填充感情空缺，林书墨无视那束鲜花，她想和这个人保持距离，冷着脸回复：“纪先生，堂食时间过了，如果你不介意可以把菜打包了带回去。”说着便真转身回到屋内准备拿打包盒。

纪文川露出落寞的神情。但仍不死心扒拉着门框试探道：“墨墨，吃完这餐我就不会再来纽约了。能不能，能不能至少不要让我带着遗憾离开这里？”

他竟然单单是为了这餐饭跨越了太平洋？看着他眼眶里的红血丝，和原本白皙的皮肤下透出的黑眼圈，林书墨犹豫片刻，终究心软，侧身让出一条道：“进来吧，但只聊五分钟。”

屋内弥漫着饭菜的香气。看到纪文川进来，罗子慧识趣地回自己房间，把餐厅留给二人独处。放下花束后，他解释起自己为何迟到，声音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之前我的爷爷突然病重，我必须赶回去见他。而后又飞机迫降导致延误，所以......”

林书墨听后，心中一震，眼神柔和了几分。她轻声问道：“你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重症监护室，情况不太乐观。”

两人相对无言，空气中弥漫着沉重与无奈。林书墨默默倒了杯热茶递给他，轻声道：“五分钟到了，但你可以多坐会儿。”

纪文川接过茶杯，半响才问：“如果你回国了，我们能再续前缘吗？”

“纪先生，你这话说得有点不对了。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林书墨没有正面回答。但莫名想捋捋他的头发，他的眼神实在是太像儿时养的那只小金毛了。

“那如果再相见是不是就能证明有缘？”纪文川急切地追问，直视她的眼睛，想从平静的湖面中捕捉一丝波澜。

可惜机敏的狐狸不会给他机会，林书墨避开了他的目光，夹了块糖醋排骨放入他的碗里，“先吃饭。”

看着那块排骨，纪文川欲言又止，却还是听话地先低头尝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在舌尖蔓延，稀释了些许心中的苦涩。他默默咀嚼，眼神却不自觉地又落在林书墨身上，试图从她的每一个细微动作中，寻找答案。

可她只是专注地盛着汤，低眉垂目，加热过的汤上氤氲着雾气，像面纱般半笼着她的面庞，让人看不真切。自己已经因为瞻前顾后失去太多东西了，这次他想放肆一回。

“无论如何，回国之后告诉我，好吗？”纪文川的声音低沉而恳切。

汤勺轻敲碗沿，发出清脆的声响。

“好。”

雾气里亮起一盏明灯，有牵绊就有希望，紧握的拳头微微松开。纪文川正要继续用餐，电话又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眉头紧锁，却还是接了起来。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低声应了几句，匆匆挂断，抬头看向林书墨，眼中满是歉意与无奈。

“赶紧去吧。”看到他的神情，林书墨自然知道那是哪里打来的电话，轻推他起身。

目送人离开后，林书墨独自坐在餐桌旁，望着那杯未动过的茶。良久过后，她将残羹冷炙都收拾了，碗筷塞进洗碗机，选了个舒适的姿势窝在沙发上，用手机浏览着纽约表演班的课程信息。

筛选了一圈，选了个最老牌的机构，手指轻触，发送过去报名信息。夜色渐浓，茶杯的余温悄然散去，她闭上眼，耳边似乎还回荡着纪文川那低沉的嗓音。

大四的课程很少，她有大把时间可以自由支配。林书墨也不需要实习，除了写论文，她几乎成天泡在表演班里。本来就有着外貌优势，加上天资聪颖，她以优秀学员的身份从表演班毕业了。

时间一晃步入了夏季，林书墨正收拾行李打算回国时，林父发来了消息。

【墨墨，刘特助会去纽约拓展酒店业务，你先不要回来，参与这个项目，顺便熟悉公司流程。】

林书墨微怔，打算进军演艺圈的事情还没有告知家中，她原本打算先斩后奏，等签了公司再说。如今看来，计划不得不提前曝光。

果然，林父得知她的打算后立刻打来了电话，情绪激动地表示反对。

“我林国栋的女儿去给人唱歌跳舞？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马上和刘特助联系，进到项目组，否则我现在就停掉你的卡。”

说完，林父挂断了电话，没有留时间给女儿辩驳。林书墨握着手机的手指渐渐泛白，父亲向来老派传统，所以才一直没敢透露自己的梦想。可这一回，她不想再做按部就班的乖乖女。

快速打包好行李后，林书墨即刻动身出发去机场。候机时，趁着卡还没被停掉，先给自己在杭城租了一间小公寓，随即联系了之前看好的演艺公司，约好面试时间。抵达杭城后直奔公寓，简单整理行李，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演艺公司。

星辰娱乐公司里，几个面试官审视着成堆的简历，其中一份吸引了主面官的目光。那简历上，林书墨的照片惊艳脱俗，L大金融系的背景更是引起了她的兴趣。

“高材生啊......”主面官轻挑眉梢，“叫这个林书墨先进来吧。”

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推开了面试室的门，因为时间紧迫，她没有太多时间打扮自己，但即使是日常的妆容配上简洁的连衣裙，依旧将她衬得如出水芙蓉般清丽。

“林小姐，为什么会从金融系转投演艺圈呢？”主面官微笑着问。

“因为学完金融才发现自己不想干这一行，但又不知道自己能干哪一行，于是来演艺圈找找有没有合适自己的人生剧本。”林书墨回答得坦诚至极。

主面官一愣，随即露出一抹赞许的笑容：“有意思的回答。你的外形条件很不错，但演艺圈竞争激烈，你又不是科班出身，得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努力。明白吗？”

林书墨坚定地点头：“我明白，也做好了准备。”这是她第一次跳出父母铺就的轨道去探索人生旷野，即使前路荆棘密布，她也决心披荆斩棘。

面试官们交换了一个眼神，主面官点头道：“好，那我们就给你一个机会，先从配角开始，看看你的表现。明天下午两点来公司试镜吧。”

从小到大都一帆风顺的她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雀跃表情，只是凭着教养和礼貌给面试官们鞠了一躬。走出星辰娱乐，林书墨打开为了面试而关掉的手机，发现刘特助已发来数条信息，皆是询问她的行踪和转达父亲的指令。

【抱歉刘特助，纽约的项目要由你独自承担了，我已回国并且找到工作了。】

回完消息后林书墨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脚步轻盈地往公寓蹦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