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墨不息 第2章 第 2 章

教学楼楼道里三三两两的学生抱着书本疾步上行赶课，也有慢慢悠悠出教室犹豫回家还是去食堂的，林书墨接连越过几个缓步下行的，她一路说着抱歉，急速奔向一楼的文印室。

昨天晚上写协议的时候她加了一条又一条，为自己鲁莽的行为买单。譬如怎么确保自己的安全问题，怎么规避尴尬场面，这都是她找上纪文川之前想都没想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她只能尽量把协议写周全了。再三检查了协议，确认无误后，林书墨打印了双份并签好了甲方一栏。做完这些，她才背起书包，走到校门口找寻纪文川的身影。

一辆白色的保时捷向她闪了一下车灯，林书墨看过去，纪文川从车窗探出脑袋向她挥挥手：“女朋友，这里。”

林书墨瞪着大眼睛正要开口询问，纪文川解释不过是为了客户体验，租了高端道具而已。

车内的确几乎没有装饰物和私人物品，林书墨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把那厚厚的一沓协议掏出来给那人签字。

男人看都没看，直接翻到最后一页，飞速签完了字然后塞回给她，并说道：“卖身契签好了，我们回家吧。”

林书墨瞬间表情严肃得像要入党，说：“纪先生，我劝你还是仔细看下协议，第32条就是双方不得干涉各自私生活，未经允许进入到私人活动范围内，包括但不限于住宅。”

纪文川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笑但忍住了：“去你家接几套衣服而已，林小姐在想什么呢？约会照片全是一套衣服，你的前男友看见了该怎么想啊？”

林书墨脸红了又白地说出住址，便合上了眼假装睡觉。

回到家中，林书墨匆匆按照纪文川给的路线清单挑选了四套匹配约会场景的服装，看着一字排开的裙子，她想了想，换上了一套挂脖山茶花连衣短裙，外面披上羽绒服，将剩下的五套统统塞进箱子里，然后拎着行李箱回到车位。

刚走近车尾，后备箱自动弹开，五束风格不一的鲜花整整齐齐地摆在左侧，右侧留出了一个空位置。

没想到这个小伙子挺周到嘛，林书墨赞许地拍了拍纪文川的肩膀。

“好，你干得好，涨工资！”

纪文川无奈苦笑，自己第一次精心准备的约会，居然就换来一句涨工资。心情低落地回到驾驶位上，祈祷林书墨在后续的行程里能稍微长点心。

第一站是日料店，二人落座后，主厨就开始操刀了，先按照惯例上了一份茶碗蒸，林书墨尝了一口后咂咂嘴，这个味道倒是挺浓郁的，感觉不像是传统出汁做的。

纪文川以为是她吃不惯，准备换一道菜，但林书墨连连摆手，表示并非是不好吃，而是感觉味道特别，出汁像是放了鸡肉一起煮，但为了保持清透，把鸡油都过滤掉了。

主厨大为惊讶，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秘方竟然被一个年轻小姑娘吃出来了，于是低声请求对方不要将自己的秘密说出去，并特别关照了她，刺身加了近乎一倍的量，寿司因鱼片放得太多甚至倒了下来。

纪文川看着腮帮子被寿司撑得鼓鼓的小狐狸，越发觉得她是个宝藏。

以最后一块蜜瓜结束这顿大餐后，林书墨餍足地抹了抹嘴，打起精神前往第二站。

逛街并不怎么吸引林书墨，她一般缺啥才买啥，但纪文川说至少两人要有一些情侣物件，于是林书墨就近在商场一楼挑了对腕表。

男款那份自然也是林书墨买单，他没有拒绝，只是在林书墨去买单的时候，到隔壁的珠宝店转了一圈。

百老汇里灯光通明透亮，音乐声激情回荡，然而，有午睡习惯的某位女士居然默默睡了过去，直到演员谢幕时才被掌声惊起。

海洋馆里灯光晦暗，背景乐舒缓悠扬就更不用说了，那位女士不负众望在海底世界里睡了个回笼觉。

纪文川看着林书墨睡眼惺忪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心里感慨着这个人可真好养活啊，不需要购物和娱乐，只要喂饱就好了。

果然到了法餐店，刚刚还迷迷糊糊没睡醒的人，两眼发光，纪文川抓紧时间摁住她先拍了几张合照，毕竟主线任务不能忘。

前菜奶油牡蛎上来了，林书墨食指大动，但还是耐着性子让手机先吃一口才拿勺子。结果吃了一口大失所望，为什么奶油牡蛎会这么酸？

看着她皱眉的表情，纪文川也跟着皱眉。

“不合胃口吗？”

“呃......可能这家店的奶油酱汁比较特别，可以尝尝你的蟹吗？”

纪文川把盘子往前推了推，示意请便。然而酱毛蟹更是难吃，她悄悄吐在了纸巾里。

接下来的主菜龙虾和油封腿都咸得难以下咽，林书墨擦了擦嘴，心如死灰地等着甜品上来，给这失败的一餐最后一击。

甜到发齁的杏仁蜂蜜蛋糕彻底让她死了心。出门时还水灵灵的小白菜顿时蔫成了一颗干枯咸菜。

“纪文川，我要回家。”

林书墨有些抑制不住情绪，她饿着的状态就是比较失控，吃到难吃的食物也会比较烦躁，现在双层加持下，更加有些脾气。只想赶紧回家吃顿好的慰劳自己。

纪文川惭愧地表示可以换一家店，林书墨却摇头拒绝，纽约的米其林可不怎么货真价实，还不如回家自己做。

到了家门口，林书墨刚上了一层台阶，犹豫了一下，回头转向车喊了句“要不要一起吃点”。

纪文川立马熄火跟上去，生怕她反悔。

这个时候做饭是来不及了，但又不想吃得太简单。林书墨思索了会，开始揉起了面粉，搓成长条再切成一个个剂子，摊平了包入打得细碎的牛肉沫，最后撒上芝麻，放入烤箱。又从冻柜里取出几个纸皮烧麦放入蒸锅，还顺手拿了早上做的芒果奶酪切成了小块。

纪文川看着林书墨像跳舞一样轻盈地在厨房里穿梭，心里有些异样。

他之前从不在意吃食，饭桌上有什么就吃什么，什么菜多吃两口少吃两口也无人在意，而且他讨厌在家吃饭，更讨厌一个人吃饭，最后索性把吃饭当成任务。

这次不一样，他头一回想坐下来细嚼慢咽，和这个哼着小曲制作食物的精灵共同享受吃饭的乐趣。

“叮”的一声，馅饼烤好了。新鲜出炉的饼表皮散发着黄油的焦香味，内里透着牛肉的香气，混合在一起，让对食物本身没多大讲究的纪文川破天荒咽了一下口水。

迫不及待地咬开一口，酥皮的香甜与牛肉的鲜嫩还有榨菜的爽脆混在一起，丰富又巧妙的香气瞬间在口腔里爆发出来，这种奇妙的感觉他第一次感受，但无法用言语形容。

“你能做出这么厉害的馅饼，应该开店拯救万千纽约人民。”纪文川想不出更极致的赞美之词了。

“你第一次吃细糠，这个反应是正常的。”林书墨嘴上别扭着，心里却是得意极了。她可是高中时期就做出了沈泽熙赞不绝口的点心。

一想到沈泽熙也爱吃馅饼，她的眼眶不自觉有些红。或许这就是失恋的感觉？平时一切如常，但偶然触碰到关键词，就会像按动了什么开关一样，直直地射出一支冷箭刺入心脏。

纪文川微微侧头瞥了一眼，见那双狐狸眼里氤氲出一丝雾气，没来由的让他感到有些烦闷。

“所以这次去悉尼，你是打算拿我刺激一下他就好呢，还是彻底和他说再见？”

林书墨呆呆地看着纪文川，找上他只是自己在看到那张照片后的冲动之举。到底是为了带给沈泽熙危机感，还是挽救所剩不多的自尊，她没有想过。

“不知道。去了再说吧。”林书墨仰起头倒向沙发靠背半躺了下去。吃饱了就适合放空，现在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干什么呢。

纪文川狠狠地咬了两口烧麦。

圣诞周前契约情侣彼此都没时间再约会，再见面时就是从纽约机场去悉尼的飞机上了。

林书墨晕机，没睡几个小时就要吐，纪文川在一旁递过纸巾和水后，轻轻地捏着她的虎口。

“听说这样能止吐，你感觉有没有好点？”

林书墨虚弱地点点头，她现在不想说话，只想赶紧再昏睡过去。

看着她难受的样子，纪文川暗自叹了一口气，晕机晕成这样，难怪她说三年没有回家了，可她又偏偏执意来悉尼。到底什么样的人值得她这样？

几经周折，终于到了沈泽熙预定的宴会酒店。林书墨先去房间梳洗打扮，纪文川很绅士地在外面等候。

没过多久，电梯口走过来一对甜蜜的恋人，两人十指相扣，女孩娇娇俏俏地说着什么，引得男孩不住的大笑。

他们走到纪文川面前时停下脚步，两个男人眼神交锋后确认了彼此的身份。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但谁也不愿意先开口，失了气势，就这么直愣愣地互相用鼻孔看着对方。

就在那女孩即将忍不住，准备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沉默时。林书墨恰好从房门走出，她换了件塔夫绸的粉色抹胸晚礼服，头发用大蝴蝶结绑了一个马尾，明明是可爱的装扮却美得令人有压迫感，只是腮红也没能提起她因晕机而苍白的脸色。

她轻咳一声，打破了僵局。

纪文川立刻收敛神色，走上前轻扶住她的手臂，低声关切道：“还难受吗？

林书墨微微一笑向他看去，然而视线旁移，不可避免地看到了那对情侣紧紧相牵的手。她的笑容瞬间凝固，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沈泽熙见林书墨看向自己，更是与女伴贴近了几分，给她介绍着自己这位甜美乖巧的学妹有多可爱。

林书墨听着他那些曾经用来夸赞自己的词句，此时又原封不动地用来夸了一次别人，与自己做的事又原模原样地和别人重复做一次，只觉得恶心至极，把毕生所学的儒家经典都在脑子里默默过了一遍才忍住了发作。

学妹也配合地展示着沈泽熙对自己的大方，抬手撩了撩头发，不经意谈起学长给自己定制的钻石手链工期多么长多么费事。

纪文川听完后没说什么，只是拿出一个丝绒首饰盒，打开之后是一枚心形粉色宝石项链，周围镶嵌的一圈碎钻都比学妹的钻石手链要大颗得多。

“和你的礼服很搭，戴上试试？”

林书墨看着项链，抬头看向纪文川，眼中闪过一丝感激。但心里不免嘀咕道：这么大一颗粉钻，就算是道具也不用买这么大吧，看起来有点假。

她转过身去，示意对方给自己戴上。纪文川小心翼翼地将项链绕过她修长雪白的颈项，轻轻扣上。

沈泽熙脸色铁青，准备说些什么却被身旁人悄悄摁住。一言不发地领着众人去顶楼的圣诞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