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念祈一时间也不打算离开,反正自己的作业还没写完,本来是打算回去再写自己的,这下倒好,腾出时间了。
她坐在门前,练习册解决了一本又一本,结果……郎司辰还没回来。
写完最后一个英语单词,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八点十分了。
继续守在这里,好像也无济于事,可是她心中的不安感,却越来越强。一大堆不好的念头,在她的脑海里横冲直撞。
他究竟去了哪里?带着满身伤,鼻青脸肿的能去哪里?
十分钟的路程被拉得漫长,走进一条漆黑的巷子里,能提供微弱照明的只是从住家里渗出来的点点微光。走出大半截儿,曾念祈才反应过来,今天路灯坏了。
黑暗的环境,让她的神经开始紧绷。千万别以为当了博士就真的可以唯物辩证的看待这个世界,书本上讲解的一切科学,有时候都敌不过人们心里的那一只“鬼”。对于这个世界了解得越多,反而对一切越是敬畏。毕竟,有太多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不是么?
本来就忧心忡忡,再加之这突然坏掉的路灯,让曾念祈心头那种不好的感觉,越来越重。
感觉到了一袭凉风,还穿着夏天校服的她不由得抱住了自己的双臂。黑暗中继续前行,只是……
还没走几步……
她的脚腕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是人还是飘?”
“啊啊啊啊啊!”
女孩的尖叫,让这个巷子里的好多原先黑暗的窗口都点亮了灯火。不知谁家的狗子也凑热闹的叫了两声。
曾念祈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很想念一些经文保佑自己,这或许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临时抱佛脚。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的转过头……
地上……好像……有一个……人?
曾念祈想要轻轻的把脚从那人的手中抽出来……
然而,稍微动那么一动,那人就握得更紧了!
谁可以告诉她现在是什么个情况啊?
“你,你……你怎么了?”曾念祈抽不出脚,只好小心翼翼的蹲下,轻轻的掰着那人的手指。
只是,她好像摸到了有些粘稠的液体……
黑暗中,她下意识的举起手凑近了看……
是血!!!
“你哪里受伤了吗?为什么身上有血?”理智仿佛在见血的那一刻回到了曾念祈身上。
“你有手机吗?我可以帮你叫救护车。”
曾念祈直接将那男孩趴着的身子翻了过来……
“郎司辰!!!”
只见他脸上的青紫更重,嘴角渗着血迹,眼睛也肿得彻底睁不开了。衣服裂了好多口子,她怀疑打他的人,用了钝器……
“我带你去医院。”曾念祈心疼的看着怀中的男孩。说实话,她若是赶进度些,二十岁就结婚生子,那么小孩这会儿应该也有十几岁了……所以,她是真的见不得这些孩子受伤。
听见去医院,郎司辰的反应有些激动,他紧紧的握住曾念祈的手腕,像是在拒绝。
“你又不想去医院!”曾念祈语气严厉,“不可以,你受伤很严重!”
郎司辰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示意曾念祈凑近些。
有些粗重的呼吸烫在了她的耳边:“送我回家……”
几乎是搜遍了他全身,都没有找到手机,这巷子里漆黑一片,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也只能先把他扶回去。
郎司辰的意识尚算清醒,就是腿上的伤有点严重,疼得无法自己站起来。
曾念祈需要扮演的,大概就是一根拐杖的角色。
郎司辰的左手搭在她的肩上,确切的说,是紧紧的抓着她的肩膀,毕竟这是他唯一可以使劲的着力点,而他的右手则是无知觉的悬着。
郎司辰比她高出太多,再加之曾念祈的身体本就瘦小,两人几乎都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站了起来。
左手抓紧郎司辰的手腕,右手覆上他腰间轻轻的戳了戳,低声问:“你这里没受伤吧?”
“嗯……没有……”郎司辰每次开口都会伴随着粗重的呼吸声。
得到肯定的答复,曾念祈把郎司辰腰间的衣服攥成一个小球球,紧紧的捏着,以免他突然失去平衡,把自己也带着摔了。
曾念祈搀着他,用龟速移动,大概用了快二十分钟才到景澜庭。
进了房间,把郎司辰稳稳的安置在沙发上。
他靠在沙发上休息了几秒钟,懒懒的说:“你可以走了……”
“我?走?你伤成这样,需要照顾,一个人不行的。手机给我,我给你叫救护车。”
“不用……”
曾念祈放下书包,没好气的说:“那你告诉我你家人的联系方式,伤成这样,怎么也得让他们知道吧?”
“没有……”
“呼……”曾念祈长长的舒了口气,这是她在克制某种情绪的表现。直接抢过男孩的书包,坐在沙发上开始乱翻。
郎司辰眉头微拧:“你干什么?”
曾念祈也不答,自顾自的翻着,还低声念叨着:“怎么没有……”
书包里没找到学生证,曾念祈便直接冲到了卧室里,开始翻起了书桌和床头柜。
“喂!”郎司辰像是压抑着怒气,想要制止却动弹不得。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床头柜最底一层找到了令德高中的学生证!
拿着他的学生证直接走到客厅,茶几上有个电话。
曾念祈拿起电话,郎司辰的目光瞬间变的危险。
“不准。”
“不准叫救护车。”他的声音沙哑而严厉。
曾念祈没有理他,只是照着学生证上的电话号码按着数字。
当她按到第七个数字的时候,郎司辰意识到了什么。他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支起身体,扑到了沙发另一头。
“砰!”
那一瞬间,她真的觉得自己要被砸晕了……天旋地转,电话线硬生生的被扯断了,放电话的整个方茶几倒了下去。
待曾念祈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还握着听筒,整个人被压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这样剧烈的动作显然是扯动了伤口,郎司辰闷哼了一声,头无力的埋在曾念祈的颈间。
听筒掉落,曾念祈腾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问:“你,还好么?”
“你想打给谁?”郎司辰偏过头,说话间唇瓣若有似无的擦过曾念祈的颈窝。
“你的家人……”她的呼吸乱了。
“不准!”
曾念祈正欲说教,可郎司辰却二话不说,在她颈间的嫩肉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疼痛使人清醒,曾念祈瞬间将压在身上的男人推开,自己滚到了地下。她坐起,捂着脖子,恶狠狠的说:“你属狗的啊!咬人!”
可趴在沙发上的人,此时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了……
目光落在郎司辰的小腿,还在渗着血。
曾念祈跑去卧室,拿了医药箱,用剪刀剪开他的裤脚,酒精清理之后,再用绷带止血。创面不算太大,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她在家里没有找到手机,这坏小孩还把电话线扯断了,现在想叫救护车都不行了。
于是,曾念祈拿了门禁卡直接到楼下的花园里找保安,向他们借了手机。
这一次,曾念祈不仅叫了救护车,还拨通了学生证上那个联系电话。
她详细描述了郎司辰现在的情况,然而得到的回复却是:“他卧室右侧床头柜第一层抽屉,有两张卡。医药费从里面扣。”
……
曾念祈错愕,她只是“嗯”了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突然,她好像明白了为什么郎司辰不准她打电话给他的家人……可是,如果不关心他又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他的学业,这不是很矛盾吗?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把郎司辰送进了最近的医院。医护人员去抬他上担架的时候,把他给吵醒了,他还那么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曾念祈表情诡异,她有理由怀疑刚才郎司辰一动不动的样子,绝对不是昏死过去了。
刷了卡,付了款。伤筋动骨一百天。
曾念祈抱着住院必备的盆子毛巾牙刷什么的走进病房,在迈入的那第一秒,她就可以感觉到一抹凌厉的目光像锋刃一般朝她狠狠的刺来。
曾念祈打了个寒颤,眼睛不敢看向那个鼻青脸肿的男孩,只是自顾自的说:“住院的东西给你放这了,医生说其他都是皮外伤,就是左腿和右小臂骨折了,比较麻烦。先在医院住三天,看下恢复的情况,再决定是出院还是续住。”
……
空气中的尴尬似乎要令人窒息了。
曾念祈吹了吹刘海,她可不是什么软包子,看着这孩子受伤的份儿上,才轻声细语的哄着,如今,确定了他在医院能完好无缺的,便理直气壮的说:“又不是我把你腿打断的!干嘛这样看我!像看仇人一样!”
“我好心好意的给你处理伤口,送你来医院……你还咬我!”她指着自己脖子上的齿痕,逼近郎司辰。
只见,郎司辰的目光有片刻闪躲。
曾念祈看了看墙上的时间,说:“我要回家了,不然奶奶会担心的。”
“对了,你的卡,我放在这了。还有医药费,住院费,喏,单据都在这儿了。我可没有中饱私囊啊……”
说完,她跑着离开了。所以,没有看到,在她离开病房之后,郎司辰的眼神已经变成了绝对的平静,如死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