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高个子男孩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距家不过几里路,离深山还远着呢,那些东西怎么会这么巧救跑出来找她?再说了,要是真让那些东西找了上来不更说明她和她师父都是个扫把星吗!”
男孩大臂一挥,又领着一帮人朝山上走去。
“你们别走啊,把我拉上去,我不和你们上山了!”小小的人儿被困在土坑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双手向上伸勉强能伸出坑外。
许月梨先将竹筐扔到了外面,自己尝试着爬上去。他们用铲子挖的土坑格外光滑,羸弱的胳膊使不上力气双脚用力蹬只会将四壁踩的更加平滑,撑不了几刻便又摔了回去,午后的阳光格外刺眼,照的她眯起了眼睛,泪水不自主地滑落了下来。
一个人被丢在野外连哭都不敢哭的太大声,最后还是用手在土壁上挖出了一个小坑,堪堪将脚踩在坑里才爬了上去。
那时的太阳已经渐渐西沉,筋疲力尽的许月梨拎着空空的竹篮一个走了回去。她的衣裙脏兮兮的,指甲缝里,手心上都是泥土的痕迹,她搓了很久都搓不掉,也扣不干净。
她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大山,红艳艳的夕阳正要朝大山身后隐去,绵延不尽的山林像是要吞噬人的野兽一般暴露了本性。
许月梨加快了回家的脚步,下山的路格外难走,恐惧加上无力让她又摔了一个跟头,手心直接摁到了隐藏在枯草之下的碎石上,瞬间渗出丝丝血迹。
就在那一瞬,枯去的野草像是感受到春意的召唤一般疯狂吸食曾在草身上的血迹,,不一会儿就变得□□起来,身躯也不在匍匐在土地上反而倔强地抬起了头,连颜色也慢慢变得嫩绿。
许月梨看着身下枯草的变化,有些惊恐地环顾了四周,空旷的山林除了偶尔被风吹动的落叶,没有任何异常。
她将手心抬起,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她看清了手上被划出的细碎伤口,火辣辣的痛感让她不敢将五指弯曲。
她掌掴似的拍了一下已经变得挺拔的野草,低声地喊道:“你这个坏草!”说完她将又复苏之势的野草一把薅了起来丢进了竹筐里,又将暴露在外的碎石也捡了起来丢到了竹筐里,一定要拿锤子将他们碎尸万段!
回到家中天色已晚,许山宁点上了一支蜡烛坐在家门口等她回来,许月梨看见昏黄烛火下的身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放声哭了起来。
“师父他、他们说好要带我上山采果子,我、我也想跟他们一起玩就跟他们上山了……”许月梨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
四岁的小团子窝在许山宁的怀中,鼻涕一把泪一把地宣泄着心中的恐惧,许山宁无奈只能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她的后背。
“师父,这草好奇怪。”哭完了许月梨顶着肿肿的眼睛将刚才丢在门口的竹筐捡了起来。
大哭之后眼睛酸涩的痛感让她有些睁不开眼睛,摸索着将竹筐里的野草拿给许山宁看,许山宁酷爱收集奇花异草,这深秋还如春日般鲜嫩的古怪野草师父肯定会喜欢的。
许山宁接过了野草在手中端详,不过是随处可见的普通野草,但一个月前山林就已悄然变黄,他摩挲着下巴思考:“你从哪里找来的野草?”
“手划破了。”说着许月梨撇着嘴将红彤彤的手掌伸到了许山宁的眼前。“野草吸血然后就变绿了。”
“啊?!”许山宁有些害怕地盯着手中还富有生机的野草,他听过有吃人的野花,捕蝇的笼草,居然还有吸血的野草?看来自己对这座大山里的生物了解远远还不够。
他没有迟疑,举起指尖放到嘴中用力咬了一下,将血滴在野草上面,草却像有灵性一般嫌弃地抖了抖,血珠顺着光滑的草身滴到了地上,连一丝血迹都不愿蹭在身上。
“咦?难道它是被你喂饱了?”许山宁看着这草有灵性也不害怕,有些疑惑地说道,在南音山中见到什么都不足为奇。
许月梨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野草却讨好似的将头向许月梨那凑去。
许月梨看着掌心结痂的疤痕,有些好奇地撕开了一角,瞬时间又有血溢出,她将手上的血朝野草身上蹭了蹭,果不其然野草触碰到了她的血液之后又疯狂地扭动了起来,颜色霎时变得翠绿。
许山宁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自己莫非是捡到宝了?他放下野草,拉着许月梨的手左看右看,小小的掌心布满了红色的细碎痂痕看起来很是让人心疼。但他还是温声细语地哄到:“月梨啊,再借点血给师父研究研究。”
说完他便轻柔地撕开了几道痂痕,鲜血又涌了出来,许月梨不想扫师父的兴,紧闭着双眼忍受着疼痛,一时间掌心又变得血红一片。
许山宁将几盆被养死的花草端了过来,沾了些血涂在这些已死之身上,果不其然,刚才还枯萎的花草沾到了许月梨的血之后就慢慢地恢复了生机。
许山宁的眼神由吃惊逐渐变得狂热,但被他很好的掩藏起来,他将许月梨掌心的伤口包扎好将她搂在了怀里小声安抚。
还叮嘱许月梨要守好这个秘密,不要在外人面前透露半个字,但自己却拿出一个小碗放了许月梨整整一碗血。
说是要研究什么药丸,至于有没有研究出来,许月梨却不得而知。
思绪回涌,嘴里的血腥味渐渐变淡,许月梨将手抽了出来,冲柳风明勾了勾手:“你把药端过去吧。”
柳风明神色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碗中的药,几滴血很快就融在了深色的汤药中,但是剜肉为药,以血为引不都是愚弄人的偏方吗?
而且还要至亲人的血肉,但大多数只是为了在旁人面前表现一下母慈子孝,或者父子情深。
虽然持有怀疑态度柳风明还是老老实实地将药端在手里。
另一边的齐修言若有所感地望向了药材库的方向一眼,勾了勾唇角对柳凌耀说道:“柳老爷不必过于忧虑了,令郎这病应该是有救了。”
这生灵石还蛮善良的,这么浓郁的灵气迸发出来,她是要拿自己的血救他?
她的血对于这些凡人来说可是灵丹妙药,比千年的山参都好使,只要是有口气,那就能救回来的呀。
柳凌耀在院中焦急的神情在听到这句话后终于有所缓和,但还未来得及舒缓太久,刘管家便带着一群人面色难看地走了回来。
“找到什么了吗?”柳凌耀看着刘管家的面色心下一沉,刚舒缓过来的面色又凝重了起来。
刘管家不语,有些迟疑地将手中的东西递了上去,双手还有些微微发抖。
柳凌耀只看了一眼便咬紧了牙关,一把将东西夺了过去,看着手里的物件,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齐修言凑了上去,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好拙劣的画技。
稻草扎的人形,头部贴上画有男子面容的白纸,眼部空洞洞的被掏出了两个孔,想来是按着柳风安的面容绘制的,背部还扎满了银光闪闪的小针,柳风安的生辰八字便被那银针钉在了稻草人上。
许山宁看到这巫蛊娃娃心力松了口气,还好不是蛊虫。这稻草人扎的巫蛊娃娃哪那么大能耐让人久病不起,充其量有些膈应人,除非有人在娃娃上施了法。
许山宁刚想走上前去宽慰柳凌耀两句,便听见柳凌耀口中发出咬牙切齿的声音问道:“柳风明现在在哪?”
刘管家恭恭敬敬地回答:“他和许姑娘一起去药材库给大少爷熬药了,过一会应该就回来了。”说完还偷偷瞄了几眼柳凌耀的神色。
“呵呵,好啊,还有心去给他大哥熬药。”柳凌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任谁都能看出他现在正压抑着心中的怒火没有让他当场失控。
齐修言心中为这位小少爷默哀三秒,事实证于雄辩,这巫蛊之上邪气缠绕,即使是没有修为的人也能看出不妥,谁让这稻草娃是在他房间里查到的呢。
柳风明的身形定在了风安居的院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上午与父亲的争执还历历在目,此时若是送药进去岂不是显得自己太没骨气了?
许月梨看见他犹豫不敢前进的背影催促道:“咋不走了?待会药凉了。”
太阳渐渐西沉,傍晚的风夹杂着一丝寒意。
“我、我还是不进去了吧,你把药送进去吧。”柳风明说着将手中的托盘向许月梨面前推了推,神色有些不自然的低下了头。
许月梨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食指的指尖还在隐隐作痛,正准备伸出手将托盘接过来,一声呵斥打断了二人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