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客厅的光线与那个让她心慌意乱的人。
江南清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胸腔里的心脏依旧狂跳不止,像一只被困在牢笼里徒劳撞击的鸟儿。
门外那声极轻的温柔低笑,在她耳边反复回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灼人的温度,烫得她耳根发麻,浑身发软。
她把自己蜷缩起来,脸颊埋在膝盖里,试图用黑暗和寂静冷却滚烫的思绪。
姐姐……刚才的眼神,那句话,那几乎要突破安全距离的压迫感……不是错觉。
那不再是纯粹的、属于姐妹之间的亲昵逗弄,里面掺杂了某种她陌生又熟悉的东西。一种带着明确指向性的、危险的吸引力。
而一门之隔的主卧内。
苏瑾并没有立刻去吹干自己的头发。
她走到窗边,拉开一丝窗帘,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以及楼下不远处并肩散步的、属于她父亲和江姨的模糊身影。
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身上丝质睡裙光滑的裙摆,那冰凉的触感并没能驱散她心头和身体里莫名升腾起的燥热。
她并非愚钝之人。
恰恰相反,她对自己有着近乎冷酷的清醒认知。
从小到大,只要是她真正看上眼、入了心的人或物,都会在她心里燃起一种近乎本能的、强烈的占有欲。
这种**并非源于物质的贪婪,而是一种精神层面的绝对标记,渴望完全的理解、掌控,以及……独占。
第一次在重组家庭的饭桌上,见到那个安静坐在角落、眼神清澈却带着疏离的“妹妹”时,她并未多想。只觉得这孩子像一株生长在背阴处的小植物,安静,脆弱,需要一点阳光。
直到开学日,在女生宿舍楼下,看着江南清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简单卫衣,沉默地拿着行李,那清冷外表下偶尔流露出的、与她年龄不符的独立和一丝懵懂的茫然,像一根极其细微的羽毛,不偏不倚地滑过了她内心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商静仪那次在训练场边的调侃,并非完全的空穴来风。
她确实,从一开始,就被这份独特的清冷与柔软的矛盾综合体所吸引。
所以,她顺理成章地接手了照顾妹妹的责任。用无微不至的关怀,用恰到好处的温柔,为她营造一个绝对安全舒适的港湾。
她享受着女孩对她逐渐产生的依赖,看着那双清冷的眸子在面对她时,一点点融化,染上独属于她的、软糯的信任。
这一切,她都将其归结于姐姐的责任与疼爱。
可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冷静地反驳:真的只是如此吗?
为什么,她会下意识地记住女孩所有细微的喜好,连南清自己都没察觉的偏好,她都能精准捕捉?
为什么,她会因为女孩偶尔提及室友的趣事,而心生一丝转瞬即逝的、连自己都觉得好笑的不悦?
为什么,在看到秦臻对女孩流露出欣赏的目光时,她会不动声色地、以一种近乎宣示主权的方式,将女孩纳入自己的领地?
为什么呢……
她用疼爱这件无比正确、无可指摘的外衣,巧妙地掩盖了内心深处那点隐秘的、想要彻底占有的私心。
甚至,她确实使了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
比如,在炖奶店里,用那温润的、失落的委屈语气,问她为何不来听自己的课。
她太清楚自己的优势,也太了解江南清的软肋。果然,女孩甚至不需要她多说什么,便主动走进了她的课堂,坐在了属于她的领域里。
疼爱是真的,喜欢,也是真的。
只是这喜欢,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变了质。它不再局限于亲情,而是掺杂了更多复杂的、属于一个成熟女性对另一个独特灵魂的欣赏、怜惜,以及……日益膨胀的**。
她一直刻意地忽略,用力地克制。用理智构筑堤坝,将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牢牢封锁。
可就在刚才,在客厅里,看着那个洗完澡后浑身散发着干净气息、穿着保守睡衣却更显楚楚动人的女孩,看着她因为自己的靠近而脸红心跳、眼神慌乱得像只受惊小鹿的模样……
当她挑起女孩下巴,迫使她抬起那张染满红霞的脸时,那近在咫尺的、微微颤抖的唇瓣,那湿漉漉的、写满无措与依赖的眼眸……所有被克制、被忽略的念头,都挣脱出来,宣告着,自己喜欢她。
她想吻她。
不是姐姐对妹妹的额头吻,而是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带着明确侵略性和占有欲的吻。
她想看她因为自己而意乱情迷,想听她用那清冷柔软的嗓音,破碎地、一遍遍地呼唤“姐姐”,而那声“姐姐”里,不再仅仅是依赖,是独一无二的归属。
她不想只做她的姐姐了。
这个认知在她脑海里炸开。带着罪恶感,却又伴随着一种近乎解脱的清晰,让她越发清晰自己想做的。
苏瑾缓缓走到穿衣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墨绿色的丝缎勾勒出成熟女性丰润起伏的曲线,裸露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这身睡衣,她原本绝不会在父母家穿,即使在教工宿舍,独自一人时也多半选择更舒适保守的款式。唯有在那几天女孩留宿时,她会“不经意”地换上。
当时给自己的理由是,居家穿着,舒适为主。
现在,她对自己供认不讳:那是一种隐晦的展示,一种无声的试探。她想看看女孩的反应,想用这份不同于平日讲台上的、更具女性魅力的形象,让她害羞又无措。
就像今晚,明知父母只是出去散步,随时可能回来,她还是鬼使神差地换上了它。然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女孩那副几乎要自燃的可爱模样。
“我真是……没救了。”苏瑾对着镜中的自己,无声地勾起唇角。那笑容里,有自嘲,有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确认心意后的、想要她属于自己的缱绻而独占的意味。
她想起女孩咬唇的动作,想起自己那个用真丝眼罩束缚住她视线的荒唐联想……身体里那股燥热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她知道自己正在走向一个危险的边缘。脚下是世俗伦理的悬崖,是对现有家庭关系的巨大挑战。一旦踏出那一步,可能万劫不复。
可……若是永远固守在这姐姐的身份里,看着女孩将来或许会投入别人的怀抱,对别人露出那样依赖信任的眼神……光是想象那个画面,苏瑾的温柔克制便瞬间瓦解。
她不允许。
既然已经动了心,生了妄念,那便没有再回头的道理。
她苏瑾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会牢牢握在手中。以前是学业,是事业,现在……是江南清。
只是,她的小猫太过胆小,也太过纯粹。不能急,不能吓跑她。需要更多的耐心,更温柔的网,将她一点点诱捕,让她心甘情愿地沉沦,直到再也离不开自己。
吹风机在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温热的风流拂过发丝,却熨不平心底翻涌的潮汐。
她拿起手机,点开与江南清的聊天界面。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昨天,女孩问她到家了没有。她指尖微动,发了条信息过去。
「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我来做。」
没有提及刚才的尴尬,没有追问她为何逃跑,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依旧是她那个体贴入微的姐姐。
很快,手机屏幕亮起。
「……都可以。」
简单的三个字,苏瑾却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女孩此刻正抱着手机,脸颊绯红、眼神闪烁的模样。
她笑了笑,回复。
「那睡吧,晚安。」
「姐姐晚安。」
“姐姐……”苏瑾低声重复着这个称呼,眸色深暗。这个称呼,曾经是羁绊,此刻,却成了最刺激的催化剂。
她会让这个称呼,从亲情的桎梏,变成只属于她们之间,最亲密无间的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