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摊出来的感情 第21章 像清甜淡雅的茉莉

临近过年，年味越来越重，大街小巷都是迎接新年的气息。街边的老树上挂着红灯笼，商户门口支出了摊子摆放春联和各种各样可爱的小玩具。就连什舒这样一分钱掰成两份花的人，路过的时候都忍不住买了一个鱼灯。

她把鱼灯挂在家里醒目的位置，每天一回家就能看见。每次眼神对焦上鱼灯的时候，她就感觉离新年又近了一分。

去年什舒就是掐着腊月二十九的点回老家的，今年她本想把时间留得充裕点，没想到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和去年回家的点几乎没有区别，她准备腊月二十八下午从和市坐火车出发，在火车上睡一夜，腊月二十九早上五点就能到惠城。

吃个早饭，先歇一个小时，就能等到惠城市区到底下县的第一班公交。坐两个小时的公交到县城，再坐一个小时的公交就能到外公外婆家的村口，到时候外公会骑着三轮车来村口接她。

“你们家，”范时昱欲言又止，他坐在驾驶座上，微微扭头看了一眼副驾驶上的什舒，“这么远吗？”

“对啊，我老家真的很远，所以以前读大学的时候放假不怎么回家，一是要挣钱，二是回家太麻烦了。”

见什舒不怎么在意他问起关于她家庭的一切，反而是乐呵呵讲起她小时候的事情，范时昱有些欣慰她的成长，又有些心疼她的过去。

“我们家对于你们这些住在城市里的人来说可以算是处在深山老林了。不对，不是算，其实就是。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听说村东边有一户人家的儿子谈了女朋友回来，过年带回家给长辈们见见，顺便商量下结婚的事情。结果那女孩还没进村呢，看见我们那儿的大山，撒腿就跑，连行李都没拿，手里攥个身份证就跑走了。”

什舒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事情，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话匣子一下就被打开了，小嘴一张一合停不下来。

“我小的时候对于这些事情倒没什么概念，没看过外面的世界，自然也感受不到生活在村子里的不便与麻烦，因为我认识的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我、妈妈和妹妹一周只上一次街，一般都是周六的早上。我们会起得很早，可能五点多钟就起床了。洗洗脸，刷刷牙，我们就出发了。”

“村子离街上有一段距离，但是村子里面坐不到车，得走到村口才会有车，一般要花20分钟才能从家里走到那儿。村口那边就是山，山边上就是公路。我妈就会站在公路边上，对路过的车招手，这时候以跑车为生计的人就会停下来。”

“我不知道坐车是怎么算钱的，我妈妈一般会给五块钱给司机，这是我们三个人的路费。车上不只有我们家的三个人，还会有别的地方来的准备上街的人。”

“从村口到街上，坐车只要九分钟，但是走路要一个小时。小时候我不觉得远，能上街一趟就会很开心，那一整个上午的感觉都不一样。稍微长大一点，等到读高中、读大学的时候，觉得好遥远，渐渐地也不爱回家了。”

“每次回家就会觉得家里哪哪儿都不好。家里没有冲水马桶，还是老式旱厕。厕所在家外边，晚上一个人打着灯也不敢上厕所，都是喊着我妹和我一起。家里离街上远，想买点零食不方便。家里唯有一点好的就是宽敞，至少房间够，床够，不用三个人挤在一张拼接起来的床上睡觉。”

“以前总嫌家里这不好那不好，现在好了，没有家了。我在和市住出租屋，回了家还是要住出租屋。”

什舒是笑着说的，但范时昱好像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闪着的泪花。

“为什么？”范时昱有些惊讶，他感觉好像已经触碰到了什舒内心受伤的地方，曾经那扇大门紧闭着，现在她对他敞开心扉。

“现在说这些会不会太晚了，其实我应该在一开始就和你说清楚我的家庭情况的。”什舒望着范时昱，其实她有她的自私，如果一开始就告诉范时昱的话，她担心他会像村东边家儿子的女朋友一样跑掉。

“我是单亲家庭。我爸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在外面打工，一年只有过年才会回来一次。我妈没人帮衬，在家里带我和妹妹。长久分居容易出现问题，我爸妈也不例外。我妈是家庭妇女，从没上过班，学也就上到三年级。没什么文化，没有自己的收入，我们全家的经济收入都来源于我爸。”

“一开始我妈在村里什么都不知道，直到我爸在外面有了孩子，那小孩是个男孩，被带回了家，然后我妈什么都知道了。他俩的婚姻也就走到了尽头。”

“爸妈离婚的时候我妈什么都没要，虽然说真的要东西的话我家也没什么值钱的可以分。”什舒说着说着开起了玩笑，“我妈只要走了我和我妹。我爷爷奶奶从我和我妹出生起就嫌弃我们是个丫头片子。我妈知道必须把我们都带走，不然我们待在老家没有人会管我们。”

什舒说到这儿，心里开始委屈起来，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眶中出来，流经什舒的脸上、胳膊上，还有一滴流到了范时昱的胳膊上。

范时昱疼惜地摸摸什舒的头，替她顺了一下有些翘的头发，说道：“一切都好起来了。”

“后来就是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过日子了。现在我妈给我妹陪读，在城里租了房，回去要方便多了。不过我们现在过年是在我外公外婆家过的，不然我下了火车只用坐一辆公交车就能到家了。”什舒擦干了眼泪，笑着对范时昱说。

“既然这么麻烦的话，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回去？”范时昱试探性地提出了建议。

不出他所料，什舒果然瞪大了圆溜溜的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他，“不太好吧，我们俩……又没多久。”

她咬着嘴唇，小声地拒绝了他的建议。

“好啦，逗你玩的，怎么还当真了。”范时昱见什舒不情愿的样子，也不勉强她，暂且先随她去吧。他有的是时间可以让她慢慢接受。

在范时昱送出他的第28束花后，什舒接受了他的追求。

起初范时昱还有些纳闷，这花一天送一束，还没送满一个月，她怎么突然就答应了呢？这28天他有些忙，言情小说里学到的追人技巧还没用，何洁月那边也没发上力。

他以为还要耗上一些时日，才能和什舒多上一些可能。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答应了。他心里带着疑问，但是嘴上和身体却不含糊，生怕晚一秒反应什舒就后悔了。

从什舒答应他的第二天开始，他几乎每晚一下班就去什舒的摊子上找她，还办了健康证，就是为了光明正大地和她一起摆地摊。他也不多留，摆完摊以后赖着让什舒做夜宵，两个人一起吃完夜宵后他自觉离开。

今天是他和什舒在一起的第28天，他仍然是没想明白什舒是怎么就突然想开了，答应他的表白。他每天都会想这个问题，甚至有的时候睡觉前在想这个问题，睡醒了其他别的事情都想不到，心里就记着这一件事情。

范时昱很想把事情弄清楚搞明白。何洁月却说人有的时候要学会适当地忽略一些事情，等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没必要非要现在问清楚。

他采取了何洁月的建议，希望她的建议是个好建议。

已经到什舒家了，范时昱却还想再唠叨两句，“明天我就不过来了，我不喜欢离别的场景。”

“哦。”什舒闷闷地回答。

“春运期间人多，到时候一定要看好行李，不要让它离开你的视线。你要坐十几个小时的火车，路上渴了就喝水，饿了就买盒饭吃，光吃零食是不行的。”说着，他掂量了一下零食的分量，继续说道。

“我估摸着这些零食是够你一路上吃的，但是你不能把这个当饭吃，还是要吃点主食的。趁你买零食的功夫我去买了水果。这个水果捞是给你今天晚上吃的，车厘子和草莓吃的时候记得洗一下，沙糖桔别吃太多，吃多了容易脸黄……”他一句一句地交代给什舒，生怕她照顾不好自己。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屁孩，早就能照顾好自己了，你不用太操心我。”什舒伸手解安全带，“你也早点回家吧。”

“没有什么其他的想对你的男朋友说的吗？”

“嗯……我想想。”什舒佯装思考的样子，托着下巴演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那就提前祝我的男朋友新年快乐。”

她刚要拉开车门下车，手突然顿住了，好像想起来什么事似的，回头看了范时昱一眼。突然，她伸出了胳膊，环住了范时昱的脖子，在范时昱的脸颊上“吧唧”了一口。

“男朋友，开车回家注意安全哦。”

什舒推开车门下车，关上车门，走远，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

范时昱感觉就像梦一样，他现在满脑子都在回味刚才的那个吻，和什舒蹭过来时身上的香味。

不是什么香水，像茉莉花的味道，清甜淡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