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摊出来的感情 第14章 听话

晚上十点三十分，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响起，教室里安静的氛围都被这声铃声打破，声音由小变大，写了一晚上作业的同学们此刻终于可以稍稍放飞一下自我，和同学们聊聊最近的明星八卦，讨论要吃什么夜宵。

农村高中没安空调，只有头顶的几个风扇在上面摇啊摇，空气中弥漫中闷热的气息，什舒坐的地方刚好是风扇扇不到的地方，一晚上下来只觉身上黏腻极了。

周施雪收拾书包一向是磨磨蹭蹭的，什舒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用胳膊肘捣了捣周施雪，问：“走不走啊？”

“别慌啊，前面两个不是还没动吗？”周施雪下巴抬了抬，让她看菲菲和副班长。

“干嘛等他们两个……”什舒疑惑，脑袋瓜一转，想起了先前和周施雪约定好的事情。“哦对，我想起来了。”

偌大的班级没剩几个人了，除了几个男生围在教室后排叽叽喳喳说着些什么，就只有什舒这里的两桌人了。

一男一女收拾好书包后，前后脚走出班级。

等待在此的什舒终于等到这一刻，拉起周施雪往外走。

刚走下楼的男女主还是不挨着边儿的，这会儿走出教学楼后两人并排站在了一起，胳膊蹭着胳膊拐到一块儿了。

“哪有你这么光明正大地当娱记的？咱们当狗仔的要有狗仔的自觉，要偷偷摸摸地跟才行。”周施雪看着大剌剌跟在菲菲和副班长后面的什舒，忍不住吐槽道。

“怎么这会儿又不走了？刚才跟的不是挺起劲儿的吗？”周施雪在大树后面躲了半天，好不容易看着男女主走得有些远了，刚准备跟上去，发现什舒跟丢了。

“系鞋带呢。”

“你那什么破鞋带一天要系多少次？我来帮你系。”

两人一人系一边的鞋带，系好了以后男女主都没影了。

“都怪你，刚才还在这儿的呢。系了鞋带以后人就走不见了。”周施雪推搡着什舒抱怨道，“咱们只能等明天探寻真相了，哎呀，好奇心害死猫，我今晚要睡不着了。”

什舒却还不放弃，说：“系个鞋带能耽误的了什么，他们肯定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只是隐藏在人群当中了。”

这会儿是人流量的高峰期，高一的，高二的，高三的，加起来也有两千人了，同学们都三五成群结伴走在一起。

什舒拉着周施雪往前跑，果不其然，在公告栏的后面看到了菲菲和副班长。

公告栏和大路是平行的，后面就是花坛，两边空间不是很大，但是隐蔽，走在那里不仔细看还真注意不到。

“快看快看，小情侣牵手了耶！”周施雪眼力好，已经先什舒一步看到了小情侣，激动地捶什舒的胳膊。

什舒朝着周施雪喊的方向看，瞅了半天才瞅见菲菲和副班长的位置。菲菲的手贴着副班长的，副班长正小心翼翼地摩挲着菲菲的手。

“啊啊啊啊啊，他们真的谈了！什舒你看见了没有？！”周施雪哑着嗓子尖叫道。

什舒看了看旁边没见识的周施雪，她好像比自己谈恋爱还要开心。当然，什舒自己的内心不比周施雪平静，她只是比周施雪更能装而已。纵使内心波涛汹涌，表面仍是风平浪静。周施雪老说她面瘫。

直到今天晚自习开始之前，什舒都没有把菲菲和副班长联系在情侣这个词上，她一直以为他们俩就是普通同桌。班主任破天荒地让一男一女做同桌，就是因为觉得他俩都是挺让人放心的类型，却没想到，最安全的反而是最不安全的。

“贝贝也算是促成了一对情侣。”什舒调侃。

“哈哈哈……贝贝一定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在办公室里捶大腿，感叹自己怎么把他们俩调到一块做同桌？”周施雪想到那个场面就觉得有意思，抱着肚子笑个不停。

倒是什舒有点闷闷不乐，引得周施雪好奇，“你干嘛这样一副表情？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

“她明明下午跟我说短时间内不想谈恋爱的。你看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应该谈了有一段时间了吧，为什么不跟我说明白呢？”什舒不解，她不是多话的人，如果菲菲让她保密，她绝不会说出去。为什么要瞒着她呢？

周施雪看得更开，她是无所谓的：“小情侣想说的话自然会说，现在可能没到时机呢。也许刚谈上，感情不太稳定，想过一段日子再说。”

“也许吧。”

往昔的一幕幕回荡在什舒的脑海当中，毕业五年，她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郝菲菲了，只是偶尔在朋友圈刷到了对方的动态。她发的比较多的是视频，什舒点进去看过后会点个赞。

刷完手机什舒便开始办正事了，人是铁饭是钢，必须得去挣钱吃饭了。

和城是典型的北方城市，十一月份开始变冷，平均气温0℃到10℃。天气一冷，人们在寒冷的室外走路，看见小摊上卖热乎乎的烤红薯就会忍不住买一个，什舒小摊的生意也就开始变好。

有一天突然降温，什舒和往常一样穿着摇粒绒外套和牛仔裤就出门了。由于生意太好，从出摊开始，她就忙得脚不沾地，没空回家添点衣服。

那个寒风啊，就往她的脚脖子里面钻，她冻得腿瑟瑟发抖。但是因为不停地走动忙碌，她的身体还出汗了，冷热交替之下，她感到有些烦躁不适，却必须得微笑回应顾客。

顾客是衣食父母，想要生意做得好，必须得跟顾客搞好关系。什舒自知她不擅长跟别人谈家长里短那一套，她就尽量做到每次顾客来买烤红薯的时候笑脸相待。

这天实在是不行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中午吃坏什么东西了，肚子疼得难受，站都站不住。她强忍着身体上的不舒服，微微屈着腰，从炉子里面拿出一个烤红薯准备装袋。

放在台面上的纸袋用完了，什舒只得去桌面下找纸袋。刚蹲下去，她肚子的疼痛就更加剧烈。准备起身缓缓，却感到眼前一片黑暗，她无论如何睁大眼睛都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什舒有点慌了，她无措地抓住自己可能抓到的东西，手便自然地摸到了冰凉的台面上。可没多久，滚烫的热意覆盖到了她的手上，把她扶到一边的凳子上坐着，然后自然地从她的手里抽走了纸袋子，替她把烤红薯装好。

是谁呢？什舒心里想着。

慢慢地，她可以看清周边的事物了。

是范时昱。

“谢谢你啊。”

什舒走到他的身边跟他道谢，准备接过他手里正在做的事情，他却轻轻推开她的手，说道：“你先在旁边休息一会儿，我刚好有空，这里我来弄吧。”

什舒没理他，自顾自干自己的事情。刚刚是一个小朋友拿纸币买的红薯，她现在要给他找钱。

“收你十块，找你四块。”什舒对小朋友甜甜地说着，刚拿起零钱盒，范时昱就替她找好了四块钱，递给了小朋友。

什舒手上落了空，嘴上没闲着：“欢迎下次再来啊，小朋友。”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裹到什舒的身上。他的外套在她的身体上有些大，范时昱用手拢了拢，衣服差点滑了下来。他就轻轻抱住她，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她。

什舒听见他轻声叹了口气，柔声道：“回家添件衣服再来这里忙好不好？我帮你看一会儿摊子。”

见什舒半天没答话，他又开始了他的劝说：“什舒？”

“嗯？”

“听话，好不好？”

范时昱无奈说话时的样子还真的挺有意思的，和平时自信昂扬的状态不一样，有些无力，有些慌张，还有些……温柔。什舒的身高刚到范时昱的肩膀，致使她看他眼睛的时候要被迫抬起头。

他的眼睛不像以往一样亮亮的，好似蒙上了一层雾，而且什舒第一次在一个人的眼睛里看到了“怜惜”。她不知道在他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但他的眼睛确确实实是这样的，骗不了她。

男人一贯会装，她是知道的。

曾经她在网络上刷到过一句很有意思的话：男人对你好是可以装出来的，但他又高又帅是装不了的。

范时昱是这样的吗？

“嗯哼……嗯哼。”走过来一个人清嗓子，什舒这才推开范时昱。

登时，两个人都有些不好意思。范时昱的目光往边上飘，什舒则是脸红得像个苹果一样。

“您好，请问您要点什么？红薯、橙汁、玉米，我们这里都有。”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为顾客指着。声音有些不自然，不过顾客应该也听不出来。

“什舒，你不记得我了？”

一道熟悉的女声勾得什舒抬头，看到了曾经每天手拉手聊天的人，她一时间有些错愕。

但她反应快啊，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用自己最擅长的微笑和以前的好朋友打招呼。

她怎么老是在摆摊的时候遇到老同学呢，这样她叙旧都不好叙。

郝菲菲的目光在她和范时昱之间逡巡，那眼神好像在说你俩没点什么我都不相信。

“不介绍一下？”郝菲菲问。

“啊？”什舒一头雾水。

还是范时昱先反应过来，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范时昱，是什舒的……”说到这儿他刻意停顿了下，片刻后才道：“是什舒的朋友。”

什舒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附和道：“对，朋友，我们是好朋友来着。”

说着，兀自在那儿哈哈大笑。她笑完了观察身边的两个人，一个神奇怪异地看着她，一个是一脸“你怎么疯了”的表情看着她。她便不好再继续笑下去。

可“笑”哪是能戛然而止的，它的开始和结尾都是有个过程在的。于是范时昱看见什舒的表情由“大笑”转变为“咧了咧嘴”，最后是抹平了嘴角，就像吃了一个苍蝇般难受。他觉得既好笑又心酸，好笑是因为她的一系列神奇，心酸是因为他觉得什舒太过在意别人的感受了。

“这是我的高中同学，她叫郝菲菲。”什舒为范时昱介绍道。

她最怕空气变得宁静，这种场合她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

“要不来个烤红薯吧？现烤的，很好吃的，舒舒手艺很不错。”范时昱嘴上说着，手上也没闲着，从烤炉里拿出一个红薯递给郝菲菲。

什舒皱着眉头撇了范时昱一眼：我们很熟吗？舒舒是你能叫的吗？咱俩好像没这么亲密吧？

不过她也只是心里想了想，行动上没有表示，反而和范时昱一块招呼郝菲菲吃东西。

肚子还是疼得难受，她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

“哎呀，你怎么了，脸色惨白惨白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郝菲菲也注意到了她身体的异常，高声嚷了起来。

“那个……”范时昱托着什舒的腰，想要让郝菲菲帮个忙，却忘记了她叫什么名字。

“叫我菲菲就好。”郝菲菲说道。

“菲菲，能不能帮我把什舒送回家休息一下，或者带去医院看一下，我得待在这里看着摊子。”范时昱恳求道。

他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有好几个纸盒上贴着便利贴，上面写着预订单，想必是客人约了时间来取，他要守在这里等着他们来。况且什舒视钱如命，她还有一大摞东西没卖完，他要不帮她卖她肯定不放心走的。

事已至此，他只能请求什舒的同学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