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书琮精神一振,立刻循着那微弱的气味来源跑去,拨开一丛十分茂密几乎与石壁融为一体的藤蔓。
一扇低矮隐蔽的岩石暗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他用力撞开那扇并不牢固的石门,浓烈呛人的气味扑面而来。
室内堆满了各种奇特的矿物、药材以及一些他根本叫不出名字的东西。
“好难闻,这就是硝石和硫磺吗?”曾书琮被呛得连连咳嗽,紧紧捂住鼻子,“可是光有这些东西,要怎么才能爆炸啊?”
时间紧迫,他越是焦急,大脑就越是像一团乱麻,根本无法冷静思考。
没时间了!到底要怎么做啊!陆凝!你难不成是要我把这些都搬去找你吗?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了他。
就在这绝望的顶点,一段尘封的记忆,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猛地劈入他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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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小孩!你在我房间里鬼鬼祟祟做什么?”陆凝一把抓住正在翻她那个宝贝药箱的曾书琮的后领子。
曾书琮吓得一哆嗦,心虚地低下头,嘴硬道:“我……我就是看你这箱子太乱了,想帮你收拾一下!”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陆凝没好气地将桌上那些瓶瓶罐罐收好,语气严肃,“但这些东西可不是小孩子能乱碰的,很危险。”
曾书琮不服气地撇撇嘴,小声嘀咕:“切……不就是一堆破树皮烂草根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不不不~”陆凝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从箱底取出一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打开后露出里面黄色的块状物,神秘地笑了笑,“这可不是普通的药材哦~知道这是什么吗?”
曾书琮好奇地凑近一闻,立刻被那刺鼻的气味呛得后退两步,嫌弃地捂住鼻子:“嚯!好难闻!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东西叫硫磺,”陆凝解释道,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把它和磨碎的木炭粉掺在一起,再加入硝石,按照一定的比例……然后嘣——!你就能看到‘火药’的威力了!”
“火药?那是什么东西?”年少的曾书琮一脸茫然。
陆凝俏皮地眨了眨眼,用手比划了一个爆炸的动作:“是一种……嗯……威力很大的东西!可以一瞬间产生巨大的爆炸和火焰,能炸开石头,也能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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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退去,曾书琮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炬。
硫磺!对!就是这个刺鼻的味道!这里面一定有硫磺!
他立刻扑向那些材料,凭借记忆中陆凝的描述和一种突如其来的直觉,开始手忙脚乱地寻找硫磺块、硝石以及类似木炭的物料。他的手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剧烈颤抖,依照着努力回忆出的模糊比例,将它们混合在一起,然后用火折子颤抖着点燃了一根临时搓成的引线。
“啪!”第一次尝试,只冒出一小簇微弱的火花和青烟,便迅速熄灭了。
怎么回事?哪里做错了?
焦躁再次涌上心头,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残留物。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仔细回想陆凝当时可能提到的细节,重新调整比例,再次混合……
这一次,他更加小心地点燃引线。
“嗤嗤嗤——”引线快速燃烧,他猛地后退,紧紧捂住耳朵。
“嘣——!!!”
一声虽然不算惊天动地,但足以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的爆炸声在小小的密室里炸响,气浪夹杂着粉尘扑面而来,将他狠狠掀翻在地。
“咳咳咳……”曾书琮剧烈地咳嗽着,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身上沾满了黑灰,却露出了狂喜的笑容,“成功了!真的成功了!陆凝没骗我!”
但狂喜之后是更大的现实问题,就这么一小堆混合物,爆炸威力有限,根本不可能炸毁整个第四层如此庞大的空间。
“对了!放火!”他猛地一拍脑袋,环顾四周,眼睛越来越亮,“这一层几乎全是植物,一点火星就能蔓延成一片火海,只要在关键承重点布置好几个炸点,哪怕是小范围的爆炸,也足以引发大崩塌。”
他感觉自己的思绪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清晰敏锐,快速地动手操作起来,一边完善着计划,一边争分夺秒地执行。他在密室里尽可能多地配制火药,然后选择了几处看起来像是支撑点或者岩石结构脆弱的区域,将火药包安置好,连接上长长的引线。
“至少要做两个炸点……一个在这里,另一个……要远一些,这样爆炸间隔开,既能加强破坏效果,也能给下面层的人预警,提醒他们该往上逃了。”他喃喃自语,动作飞快。
火势很快借助满地的植物蔓延开来,如同一条条苏醒的火蛇,贪婪地吞噬着一切可燃物,浓烟开始弥漫。
曾书琮迅速钻回相对安全的通道中,但他没有立刻离开。为了确保计划万无一失,他必须亲眼确认第一个炸点成功引爆,才能放心去引燃第二个。
火焰如同金色的浪潮,迅速逼近他设置的第一个火药包。
“轰——!!!”
一声比之前试验时猛烈数倍的爆炸声轰然响起,整个第四层的地面和岩壁都剧烈地晃动起来,头顶上不断开始有碎石和灰尘簌簌落下。
“耶!成功了!真的成功了!”曾书琮在摇晃的通道中兴奋地蹦了起来,灰头土脸却笑容灿烂。
但他不敢耽搁太久。第二个炸点设置在另一端的暗室附近,火势蔓延过去还需要一点时间。他必须趁着这个间隙,以最快的速度穿过已经开始失控的火海,冲向通往一层的逃生通道。
高温炙烤着皮肤,浓烟呛得他睁不开眼。曾书琮深吸一口尚且还算清新的空气,用湿布捂住口鼻,埋头便朝着记忆中的方向猛冲过去,任凭灼热的火星溅落在手臂和脖颈上,带来刺痛的灼烧感,他也毫不停留。
他可是闯过“炽天使”的人,又怎么会害怕这点火热。
此刻,他的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激动和责任感填满,这是他第一次独立完成如此重要的任务,第一次被人如此信任地托付生死,第一次,他自己的行动,真切地关系到数百人的性命。
片刻后,他终于冲进了相对安全的通道,扶着墙壁剧烈地喘息,肺部如同火烧般疼痛,回头望向身后那片已然化作烈焰地狱的第四层,混合着担忧和期盼,轻声低语。
“陆凝,你可一定要逃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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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啊,你看。”
白衣人的声音如同浸透了毒液的丝绸,滑腻而阴冷。他枯瘦如柴的手指,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怜爱,轻轻抚过陆凝异常苍白的脸颊。
“男人啊,都是这般德行。”他叹息着,语气里充满了虚假的同情和恶意的愉悦,“你为他付出一切,甚至不惜性命,他却能随时权衡利弊,头也不回地离开。”
毒药发作的速度远比陆凝预想的更为猛烈,强烈的麻痹感便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蚁,沿着她的四肢百骸疯狂啃噬蔓延,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疼痛和无力。
然而,就在这极度不适中,陆凝却突然嗤笑一声,故意提高了音量,声音带着明显的讥讽:“是吗?所以我从来都不相信男人啊。”
话音未落,她猛地后退一步,抬手的动作快如闪电,早已悄然攥在手中的一大把白色粉末,被她用尽全身力气,铺天盖地地洒向白衣人的面门。
白衣人显然没料到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发动攻击,猝不及防之下,虽然下意识地抬手遮挡,但仍有大量粉末沾到了他的脸上,尤其是眼睛,辛辣刺激的感觉瞬间让他惨叫一声,双眼变得猩红一片,泪水直流,眼前的景象顿时模糊扭曲起来。
他迅速后退,惊怒交加,随即发出冷笑,试图维持镇定:“哼!我研制天下奇毒千千万,你以为凭这些不入流的雕虫小技,就能让我中毒吗?那你未免也太小看——”
“噗嗤——!”
一声利刃穿透□□的闷响,骤然打断了他狂妄的话语。
白衣人的身体猛地一僵,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着一截冰冷的刀尖,正正地从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穿透出来,他一点点扭过头,看到本应四肢麻痹被蛊人压制的莫苏勒,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他身后,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只有冰冷的杀意。
他从喉咙里挤出破碎而充满恨意的嘶吼,鲜血开始从他口中不受控制地涌出。
“你——!你们俩……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