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31日,是城东一中开学的日子。
此刻扎在一宿舍的人中,步然作为纯纯的大i人,手足无措,收拾好东西就听从大家的意见一起去逛逛新学校。
高一。
步然感到不真实地摇摇头。
他们绕过外墙马赛克墙砖剥落的旧食堂,烈日下林荫的校道,爬上窄小的楼梯,一直走到五楼的第二间,就是他们被随机分配的班级:高一18班。
窗外的家长们还在叽叽喳喳的讨论去看一下学校别的地方,但随着那些提前被叫来打扫卫生的男同学把窗户哗啦一声关上,家长们被隔绝在了窗外。步然顿了顿,还是走出教室外和爸爸道了个别。一股不舍感上来,步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学校是破旧的,同学是陌生的,天气是火热的,课程是全新的,步然是懵逼的。
这是她前所未闻的高中。
步然坐在班主任暑假便安排好的座位上,听见同座的座椅被拉开的声音,她不好意思不搭理,于是扭头,“嗨,你是许月吗?”
步然近视五百度,但是她的余光好到爆炸,她清晰的看见自己座位的斜后方站着一个白色校服的男生,是他以前初中的校服,搭配着他身后阳光透过树影从窗外投进的绿意,少年站在盎然晨光里,美好得无与伦比。
说白了就是步然是个颜控。列个排名榜能上世界五百强那种。
此刻步然按捺着激动的心情,努力思考着开学前班群里关于这位同学的讯息。
程斯潭。群内积极活跃者之一,三分贱兮兮三分无厘头四分5G冲浪选手。
即使步然并不很经常参与班级群的热火朝天,但凭她以往进到班级群时的印象——这哥绝不是像这样的干净沉默。
反差感。好哦。
后面找了个下课的功夫,步然又偷偷溜到教室外,透过窗户的玻璃,程斯潭正握着笔看着桌子上的书发呆。
哟,发呆发的这么好看呢。
然而第二天晚上,程斯潭在步然眼里的班级第一大帅比形象差点有了动摇。
当时是夜修第一节课下课,步然无所事事,正发着呆看着黑板上社团招新的公告。但随机余光一闪。步然看见前方一点钟方向5米处的座位有一个背影极其帅气的男生。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于是正和另一个同桌秦可伊提升完感情扭头过来的许月便凑上了热闹:“干嘛呢?”
步然诚实道:“那个男生感觉很好看的样子。”
许月是个聪明人,循着步然的目光,便看到那个好看得出类拔萃的背影。
二人一拍即合,决定跑到教室前面看看。
略有姿色,略显一般。
还是程斯潭好看一点。步然心里想。
“还是程斯潭好看一点。”许月说。
步然心里咯噔一声。“对。”
熬过了工作日,就可以享受周末。步然兴高采烈,不仅奖励自己喝了喜欢的奶茶,还狠狠玩了一把手机。初中的师兄早早已经发来信息问步然的高中过得怎么样,步然游刃有余,就像是对待一条不值一提的小鱼。
“小然,家里还有好多大白兔奶糖,你带些去学校分吧。”妈妈在厨房叫唤,步然艰难起身。“行吧。”
再次回到学校,步然都快哭出声来了。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乱七八糟的学校和乱七八糟的作业加上乱七八糟的心情,步然乱七八糟地分完了宿舍的糖果。
还剩下很多。步然乱七八糟地想。带点分一下前后左右同桌吧。
可是当她分完了许月,转身分给程斯潭和他的两个同桌时,步然还是有些小小紧张而说不出话。乱七八糟地不知道怎么分完的之后,步然故作镇定地转身写作业。
身后突然传来一小阵后桌的说话声,“你们吃吗,我不太爱吃这个。”声音不大,语气也还是平平淡淡的,步然在一阵紧张中安慰自己后桌应该不是那个意思。
紧接着她听见了程斯潭的声音。“那不然给我吧,我感觉还挺好吃的。”
声音淡淡的,轻轻拍在步然耳边。她松了一口气。好在班主任下一刻便走进了教室,宣布军训的安排。步然没有心思多想。
啊。要军训了。
检讨,正步,早训,内务,吃饭,训练,军体拳,桥索项目,爬山,打靶,手语操,模拟法庭,篝火晚会。和一切前所听闻的一样。反正不用做题好了,步然过得还是得心应手的,再说宿舍比城东一中好多了,虽然是两个人睡一个床——步然就和在一中时的舍长林司棠睡一起,小日子过得蛮不错。
第六天下午是战术课,学习匍匐前进。教官不认识名字,便点了班级座位号的31-35号同学做高肢匍匐。
正中靶心呀。步然认命,自己就是33号,于是跨开腿往草地中间走去。
突然像是想起什么,步然的步伐有了一刻的偏移。等等,程斯潭好像是34号。
匍匐这种东西本来就蛮私密的,加上高肢匍匐,说白了就是爬行,以及教官心血来潮给他们加了一组打滚,美其名曰躲避敌方射击——步然一套动作下来有一种当众处刑的伤感。最后躺在草地上等待教官口令时,她偷偷扭了个头。
嗯,怎么不算和帅哥打过滚呢。
可是下午的活动就不像现在这样浪漫了。
作为军训保留项目,每个连队都要搭建人梯爬上毕业墙。教官指导先让几个有力一些的男生通过人梯爬过高墙,然后让他们在墙的上方帮助拉着一些同学翻越。
好巧不巧。
当步然被拥簇着爬上人梯时,程斯潭就站在墙上,伸着手准备拉住她。
浪漫吗?一点也不浪漫。
步然有些心碎,她知道自己的体重的。再加上这几天训练累了就吃吃吃,步然感觉自己的头都大了。
可是仰起头来,她还是把手伸向了程斯潭。
程斯潭就紧紧攥住。步然一抬头就能看见他暴起的青筋。
不好意思啊,回去肯定好好减肥。
好在广大男同胞们的力气还是相当给力的,不多时步然就被拉上了墙,但是想到自己刚刚的糗样,步然只知道夹紧尾巴灰溜溜跑。
回到学校,步然煽情了两个月,一边看着秦可伊戒断反应哭了一个星期,一边对着落差极大的旧宿舍心如死灰。
一死灰就灰到了两个月后。
班上在班长的带动下积极展开了校运会的报名,步然不以为意,因为班上有的是体育大咖,甚至还有三级运动员,轮不到她瞎凑热闹。
直到身后突然一阵骚动,步然转过身去,看见了程斯潭举起的手。
她看了一眼。他在人群中傻傻笑着。
她转过了身。
“还有就是,我们每个班级在开幕式都可以有两分钟展示时间,我们可以排练一段舞蹈热热场。”班长乐呵呵提议道,随即引发了一众同学呼应。
许月是市队的国标舞前队员,理所当然被委任成为开幕式舞队负责人。于是当舞队负责人笑嘻嘻地看着自己时,步然就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在许月的强力推荐下,步然不仅被曝光了她七年的中国舞学习史,还被写进了舞队名单中。
于是那一段时间的城东一中操场便是下午一排的起跑器,泡沫垫,晚上便是绫罗绸缎歌舞笙天,一派大唐风光。
开幕式的前一晚,大家穿着准备好的汉服彩排,步然由于是租来的,只是简易的款式,加上自己不太会穿戴,在一阵蹦蹦跳跳后光荣的掉了。
襦裙。抹胸的那种。掉了。掉了。当众。当众。
而且刚刚好那天程斯潭偏偏心血来潮陪着他们下来练舞。
好一个社死。幸好自己里面还有衣服。
继续狠狠地心死了几分钟,步然继续加入了排练。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社死在程斯潭面前了。
不算这个小插曲的话,其实校运会那几天是相当轻松愉快的。没有任何作业课程,每天两眼一睁就是看比赛。步然就看程斯潭比赛。一边拉着林司棠打掩护。然后心满意足的在程斯潭比赛时大喊了一声“程斯潭加油”,再顺便光荣破音。
步然真是有苦说不出。
校运会的帅哥更多了。步然看着就兴奋,给程斯潭打完气就跑一边物色帅哥去了。
加上校运会没有控制手机,步然就一边看帅哥一边回信息。初中的那个师兄一直没有放弃和她聊天,从早到晚,风雨无阻。
秦可伊打趣:“又和师兄聊天呢?”
步然不耐烦:“我不想和他聊来的。”
秦可伊疑惑:“那怎么还聊。”
步然摇头,“他天天找。”
回完最后一条信息,步然抬起头来,她看见程斯潭跑过了终点线。
那天晚上,步然对着师兄发了脾气,接着没了联系。
步然加上了程斯潭的微信。
步然开始确定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
班主任更换了座位表。
看到座位表那一刻,步然承认自己有过那一瞬间的期待,可是看清的刹那,她知道自己身后的座位不再是程斯潭了。
就像刚刚加上程斯潭微信时,她找不到话题一样,她没有理由继续赖着当程斯潭的前桌不走。
她告诉自己或者不是那么喜欢。
步然向来不是一个藏的住喜欢的人,每场暗恋最后总是变成明恋。但是这一次却只告诉了林司棠。
那天是雨天。步然站在教室外面,控制不住地把目光移向程斯潭。她也讲不好现在有多喜欢他。
林司棠是在这时候问的她:“你说你喜欢那个……该不会是程斯潭吧?”
不同于以往。步然沉默了良久,点了点头。
“对。one one。”
和大多数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一样,步然对于程斯潭也有自己独家的代号。尽管这个代号略显庸俗——程斯潭是步然心中班级的颜值top one。
简称one one。
步然说出这个代号时,嘴角是上扬的。
步然记得那天是1月8日。
她点开朋友圈,看到的是程斯潭官宣谈恋爱的文案。
步然久久没有说话。
点开评论区良久,她还是没有发出去那句“99”。
程斯潭在步然最喜欢他的时候谈恋爱了。
那天晚上,学校的表白墙发了两条程斯潭。
第一条就是步然码去头像的告白。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校运会那句我喊到破音的“程斯潭加油”。
步然关上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