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弗雷女士将她拦在了门外,但安柏已经没心思争取了。她余光看见了门口那个穿着古里古怪长袍的身影,她把对方叫住了。
“邓布利多教授,”她走过去,攥在口袋里的手仍在微微发着抖,“我能跟您谈谈吗?”
已经走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口的滴水嘴石兽慢慢分开了,而安柏仍然在慌乱地打着腹稿。邓布利多温和地注视着她,那双深邃的浅蓝眼睛让她无处遁形,摄魂怪带来的记忆仍残留在脑中,她无比厌恶地忍受着这种被看透的不安。
“谢谢你万圣节时的柠檬雪宝糖,安柏,”当门被彻底关上时,邓布利多说,“你想跟我说什么呢?”
她分了一秒钟的神想起自己混乱的万圣节,但还是强迫自己开了口:“您觉不觉得——当年布莱克的事情,可能有,呃,误会?”
邓布利多仍然注视着她,半月形眼镜下的眸子辨不出神色。安柏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她早就该这么做了——“您知道那时我的秘密任务,我的……身份。从我的视角,一直有一个疑点解释不通,但是——但是我不久前听说了案件的另一个版本,”她巧妙地回避了见过小天狼星的事实,“——当然,这种阴谋论的街坊传言,毫无依据、极端离奇,但是我发现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传言有一定可信之处,那一切疑点就都顺理成章了。”
她尽可能客观而精简地复述了那个故事,省略了小天狼星告诉她时那些极具个人情感的描述——她确信自己陈述得天衣无缝,连她自己都快相信这是从哪个不知名的酒吧里听来的了——但邓布利多看起来十分严肃,丝毫没有听到一个不靠谱的传言时所应该展现出的轻蔑或松弛。“谢谢你,安柏,你带来了很重要的线索。”他轻声说,“你能不能再给我详细讲一讲你当时的怀疑之处,以及事情的经过……”
“这只是个传言,教授。”她固执地坚持。
“是的,传言。”邓布利多对她眨了眨眼睛,“你知道的,年纪大了,就喜欢听一些坊间传言。”
圣诞节前的几周过得飞快。卸下一桩心事后,安柏觉得那些狗屁不通的论文都变得可爱了起来。昨天的课上,她甚至心血来潮展示了几个由麻瓜夺枪术改造而来的物理缴械术,把那群学生激动得吱哇乱叫。
周末又是霍格莫德郊游日,她满以为哈利会来找她——但是没有,也不在莱姆斯那儿——然而当她傍晚走在城堡的走廊里,试图去往厨房拿几份花茶和食品当晚饭时,她在那个独眼女巫雕像旁边发现了兜里装满滋滋蜜蜂糖和果冻鼻涕虫的男孩。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她故作严肃地走过去,极力板着脸不使自己笑出来,“一个违规离校的学生!还是在这个戒备森严的时间段。这可真了不起,波特先生。”
但哈利没有回应她,他的眼眸空洞得可怕,只是下意识地把一张什么东西往身后藏了藏,安柏怀疑他甚至没听清自己在说什么。她的脸色严肃起来:“你手里的是什么?”
他终于回过神来,语调难得带了刺:“只是一张羊皮纸,教授。”
安柏有些惊奇地挑了挑眉——这孩子跟他父亲不同,她还是头一回看到他如此锋芒毕露的模样——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她想。可是出什么事了?
“给我。”
哈利只好交出那张地图——当然,它已经变成了一张白纸,但安柏一眼认出了它——她记得当年小天狼星是如何向她炫耀他们“伟大的发明”的,还有那些“独家密道”。她说:“我不想给你扣分,但私自离校的学生应当受到处罚。晚上来我办公室,我们需要谈谈——或者,你们会管这叫关禁闭?”至少先确保他待在自己视线范围之内,别做傻事。
“我没有——”哈利争辩,“这只是一张空白羊皮纸……”
“你可以对其他老师这么说,”安柏有些烦躁,但哈利的脸色太过苍白,使她不得不耐下性子,“但我知道这玩意怎么用。放心,我不会没收。你把它收好了,晚上也一并带到办公室来。”
“明天是假期,教授。而且我累了。”他生硬地说,绿眼睛里燃烧着怒火——安柏不确定这怒火是不是对着她的,如果是,那可能只是有点莫名其妙,如果不是,那问题就大了——她几乎可以肯定他是在霍格莫德听说了什么,梅林啊,她才用“传言”的说法搪塞了邓布利多,谁知这回旋镖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但今天还不是,”她把地图折好,妥帖地替他藏进兜里,“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一会,我会等你的。”
哈利来得比通常禁闭的时间晚许多,几乎已经快到了睡觉的时间,并且依然脸色难看。他把一张羊皮纸扔到桌上,安柏拿起来看了看。“不是这张,哈利,”她平静地说,“你今天傍晚给我看的不是这张。”
他看起来有些惊讶,也有些憋屈,最终不情不愿地拿出了那张真正的活点地图。安柏挺愉快地笑起来:“很好,有了这个,我们今晚就方便多了。”
“什么?”哈利竭力使自己不显得那么感兴趣,但还是露出了几分好奇,“什么叫‘今晚’?”
“夜游,亲爱的,别告诉我你一次都没尝试过。”她说,“不过我们得等学生们都上床睡觉之后,免得被人看到。你知道,我虽然是个教授,但也没什么正当理由拉着你闲逛。”
哈利今天以来第一次暂时把那些关于朋友、背叛,以及布莱克的事情忘到了脑后,他第一次遇见这样的老师,他似乎在极力思索这是否是一个陷阱。
安柏已经拿出了魔杖。“我庄严宣誓我不干好事。”她敲了敲羊皮纸,一边小声嘀咕着,“是这么说的吧?啧,我有点忘了……”
但细细的墨水线条已经渐渐浮现了出来。哈利还没来得及惊讶她知道这个秘密,就听她读着地图上的文字小声自言自语:“月亮脸、虫尾巴、大脚板和尖头叉子……哈,真是恶作剧精神永垂不朽。让我看看……很好,麦格教授和斯内普都在办公室里。——哈利?”
“呃,在!”他反应过来。
“你想去哪里?天文台,还是禁林?这几天的月色应该会很不错。”——从月亮脸糟糕的脸色来看——安柏毫无愧色地在心里对老同学道了个歉。
哈利想起自己的隐形衣,但恐怕布里格斯教授还不知道这件夜游法宝的存在,所以他决定还是先不说为妙。他开始有些期待了,他独自夜游过、也曾跟罗恩赫敏一起,但还从未和一位教授结伴。这种新奇的经历让他暂时放下了对布里格斯的怨气,本来他认为她身为父亲的朋友,却从没有将当时他们遇害的具体情形告诉过他,这实在是不应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