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斯内普再也没法忽略身后情绪越来越激动的对话,阴沉着脸,不耐烦地合上手里的书。
他在斯莱特林的休息室。这间狭长、低矮的屋子隐藏在黑湖最深处,终年不见阳光,圆形的灯被铁链吊着从天花板垂下来,泛绿的光线照在未经打磨的粗糙石壁上。与随意得有些寒酸的墙壁不同,室内的摆设都极其考究:壁炉大而气派,雕刻精美得像城堡的门廊,炉壁正中有院徽浮雕;所用的木材纹理细密、质地沉重,靠背和扶手也少不了雕花。落地窗外常有成群的游鱼和的独来独往的巨乌贼散漫地飘过,这是独属于他们学院的奇特景象。至于黑湖里那些性情凶残、破坏力极强的人鱼,出于对附在休息室外壁上古老魔咒的畏惧,它们从不靠近这里。
此刻这场争吵的导火索是两天前,琼·李(也许他可以称她为“秘密朋友”)在黑魔法防御实践课上尝试对付一只博格特时晕倒了,被送去了校医院。
其实在拉文克劳之前,两个赫奇帕奇的倒霉蛋也出过类似的意外,但那时大伙只当是聊天的笑料:“那东西叫啥……灰机?怎么会有巫师害怕麻瓜的东西呢!哈哈哈哈!”
而他这位朋友的博格特是幽绿的长蛇和骷髅,这个标志属于那位无比强大、具备超凡手腕和见识的——黑魔王。
“他是能真正重现巫师荣耀的领袖。”
西弗勒斯记得刚进入霍格沃茨的那年,几乎所有斯莱特林的新生都受邀加入了一个“社团”;在第一次集会中,六年级的级长卢修斯·马尔福如此说道。
在这个团体里,他见识到了一扇为他开启、欢迎他进入的大门,门外光辉灿烂的图景令他心驰神往,那是无比美丽的未来,是他渴望得到的种种。那位大人为他指明了一条道路,沿着它向前,就能把一切不堪的、耻辱的、痛苦的过往抛在身后。
他这样坚信着。
遗憾的是,世间愚者和弱者占大多数,他们畏惧强大的力量,不愿正视世界的格局正在悄然改变的事实。软弱的风气也深深影响了莉莉,她根本不理解他,这让他非常苦恼。在最初几次拐弯抹角地试探、结果毫不意外地得到莉莉激烈的负面反馈后,他从此绝口不提自己心底的信仰。
他胆怯了。他拥有的不多,更经不起失去。
社团成员里私下流传着一种说法,黑魔王实现伟业的唯一阻碍就是霍格沃茨的校长邓布利多。也正因如此,当黑魔王的势力在英伦三岛势不可当地扩张时,这所小小的学校还能维持置身事外的平静。然而这起博格特事件将浮于表面的虚伪和平一举撕裂。来自其他学院的学生乃至某些教授的眼神充满了警惕和戒备,不加掩饰地投向斯莱特林。比如哈维兰教授,他宣布取消周五斯莱特林的博格特实践课,面对他们的诘问,他一瞬间露出了反感、厌恶的表情,尔后宣称这是为了学生的安全着想。
短短两天,校园里发生了不知多少场口角、肢体碰撞,甚至动用魔杖。这股冲突的浪潮里自然少不了格兰芬多的混蛋们来凑热闹,好笑的是,今天来的人是波特和佩迪鲁,而任何一个有点脑子的学生都能在后者那里找到优越感。放在平时,他决不会错过这个朝他们施恶咒的绝佳机会,但现在他没有心情,草草周旋了几招就脱身了——为了在晚餐时间准时赶到到礼堂。
但他依然没有在拉文克劳的长桌旁见到琼·李。他回到休息室,准备用一本年纪是他十几倍的旧书消磨无聊的夜晚,却总是集中不了精神,书上手写体的字迹好似一条条扭曲的蠕虫,总是不安分地爬出注意力范围之外。
两天过去,严格来说,两天半,愈发强烈的不安渐渐占据了他全部的心情。他急于弄明白她的博格特为什么是黑魔王的标记?她为什么对它感到恐惧?如果在她面前表露出对黑魔王的支持,她会作何反应?
他知道,她一向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一个讲道理的人,但在这种情况下,她还愿意了解他的想法吗?
拜托,拜托了……他心烦意乱地想,别像……莉莉一样,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吧……
尖细的吵嚷声打断了他的思考。奥莉安德·帕金森,五年级的女级长,除了长相平平这唯一的遗憾以外,出身古老纯血统家族的她什么都不缺。她站起来,朝另一个棕色皮肤的女孩大叫:“胡说八道!”
“是吗?你自己清楚。”斯莱特林队的追球手露辛达·托卡罗语速很快地说,“是谁在两个学院吵起来的时候继续出言挑拨,就像给燃烧的篝火加柴?你。是谁假装调节矛盾,实际上给战局添乱?还是你。”
“你在污蔑!”奥莉安德尖声说。
“一个建议——去校医院找庞弗雷女士吧。在休息室当着大家的面给胳膊涂白鲜不太可能树立一个负责任的级长形象,只会暴露你的无能。”
奥莉安德顺手抓起桌上一只杯子摔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溅。
“你懂什么!你这个混血的穷光蛋、乡巴佬!”
四周陡然安静下来。
西弗勒斯感觉自己仿佛被抽了一耳光。
“喂喂!帕金森,过分了啊!”一个男生走到露辛达身边,谴责地说。他是院队的击球手之一,人高马大,往那一站就很有压迫感。
“不关你……”奥莉安德话没说完,一声“奥莉!”让她惊了一跳,收敛了泼妇般的形象,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身体两侧。
阿波罗·格林格拉斯刚回到休息室就见识了奥莉安德那句傲慢的辱骂。不巧,一同进来的还有魁地奇队长乔纳森·派克,他斜睨了这位级长一眼。
于是这事不可能轻描淡写地放过了。
阿波罗快步走近,语气温和却有力:“今天的事情我大致了解了,奥莉,你的做法确实很不妥当。以及——”他转头望向露辛达,“把本该用于反对者的力量对准自己人是十分愚蠢的行为。你再这么莽撞,我会告诉阿尔伯特叔叔,让你回家好好反省。”
奥莉安德显然不服气,但她不敢当面反驳。露辛达冷冷一笑,起身要走,阿波罗叫住她:“请等一下,托卡罗小姐。奥莉,你欠她一个道歉。”
“没必要。”露辛达说,“我权当帕金森小姐不承认她的所作所为是为了拯救她那扁平的鼻子。”
她扬长而去,留下其他人一头雾水:和鼻子有什么关系?
好吧,西弗勒斯听懂了:每当说谎鼻子就会变长的小木偶来源于麻瓜的童话故事。
格林格拉斯级长追着怒气冲冲的奥莉安德又离开了休息室,魁地奇队长吹了个口哨:“打扰了,大家别在意,干你们的事吧。”
西弗勒斯重新埋头看书,但没过一会儿,有人在他背后喊道:“嘿,西弗勒斯!”
他回过头,看见笑嘻嘻的亚历克斯·埃弗里抱着巫师棋的盒子,马库斯·穆尔塞伯也走过来,一屁股坐在西弗勒斯对面,把壁炉的光线挡住了大半。
“什么书把你迷住了?让你来教我们下棋都不肯?”埃弗里探头一看,“又是这种老古董!”
“你们下完了?”西弗勒斯问。
“没劲,我更想找点更刺激的乐子。”穆尔塞伯懒洋洋地说,“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那个拉文克劳的女生,叫什么来着……”
西弗勒斯不动声色地抓紧了书页。
穆尔塞伯漫不经心地报出几个名字:“Jane?Joan?”
“是June。”埃弗里纠正他,又评价道,“好随意的名字。”
“对,这个女的。都是她,给咱们添了多少乱子!我们不如教训教训她,好让她记住什么是不该乱张扬的。”
“你最好别。”西弗勒斯冷冷道,“忘了几个月前那群狼狈的格兰芬多吗?”
穆尔塞伯大笑出声:“他们?我敢说,他们对着姑娘们开的‘玩笑’可没有对你十分之一的认真。”
“或许我要恭喜你学会了用无声咒完成从非生物到生物的变形?那祝你好运。”西弗勒斯说。
穆尔塞伯惊奇地挑起眉:“得了吧,我们钻研的魔法远比学校教的厉害——这难道不是我们的共识吗?你今天怎么回事,老是扫我的兴?哦,我好像记起来了……”他一只手摸了摸下巴,半眯起眼,“她帮过你,学年开始的时候,对吧?放心,我会把握好分寸的,只是稍微吓吓她。”
“毕竟我们要保持绅士风度。”埃弗里幽默地说。
他眼珠一转,注意到西弗勒斯的表情,惊讶地说:“你脸色很差啊,哥们。啊哈——别告诉我你舍不得动她?嗯,也很正常,她长得确实不错……”
“收起你们飞翔的联想,我没看出她那高高在上的施舍有什么好感谢的。”西弗勒斯的声音很冷淡。他暂停了一下,又说:“我承认,帕金森家的小姐那番高见破坏了我今晚的心情。”
两个同伴快速交换了眼神。埃弗里说:“她脑子有病。格林格拉斯已经教训过她了,不是吗?”
“呵,她的家世挺好了,可惜选错了耍威风的对象。托卡罗可是我们院的头号魁地奇手,整支队伍差不多都是围绕她组建的,帕金森拿什么比?靠爸爸得到的级长头衔吗?”穆尔塞伯毫不留情地说。
“是啊,而且帕金森似乎对自己的外表没有清醒的认识。不瞒你们说,我喜欢露辛达那种身材。”埃弗里小声地说,和穆尔塞伯一起神神秘秘地笑起来。
两人顺势聊起“女孩”这一话题。大概是一脸厌烦、兴致缺缺的西弗勒斯很煞风景,又或者他们想议论的女生就在休息室里,他们简短地说了句“再见”,回寝室去了。
西弗勒斯盯着他们消失在螺旋楼梯处,浑身一松,靠在沙发上轻呼一口气。
穆尔伯特此人有个恶劣的怪癖,他喜欢破坏别人喜欢的东西。他不确定作为穆尔塞伯的朋友之一能不能得到例外的对待,但他知道表现出对琼·李的不在意甚至反感才是正确的做法。
首先很抱歉这一更姗姗来迟,之后会逐渐试着恢复更新频率。原本这一章还是用琼的视角写,但怎么写都不顺畅,于是全部重来,从ss的视角写他对lv的崇敬,以及蛇院的氛围、这一代蛇院学生的群像。
话说,直到上个月我还在纠结如果写ss学生时期的立场是受到甜美谎言的蒙蔽,会不会有点因为偏爱而为他的错误开脱的意味,毕竟在上帝视角和种花家的理念里头,凡是有良知的人都不可能支持(类似某小胡子的)反人类的lv。但RUS和UKR战争让我意识到这岂止是可能,根本就是普遍现象:我们都知道West Europe和North American做过多少缺德的、难听点说邪恶的搅屎棍行为,但他们的民众不知道;我们都知道West UKR已经Nazi化了,但他们的民众不这么认为。愚民教育和信息茧房是真的可以培养出以国为单位的傻X。
(写英文不是装逼,是担心被屏。)
一些名字和解释:
奥莉安德·帕金森(Oleander Parkinson):帕金森是纯血二十八家之一,私设这位女生是潘西·帕金森(Pansy Parkinson)的姑姑。oleander:夹竹桃;pansy:三色堇。就当这家喜欢用花给女孩子起名吧~
作者正在考虑要不要把她和阿波罗·格林格拉斯凑一对,给下一代的感情线添点狗血——“他是我整个青春的爱恋,最后却娶了我表妹”什么的(认真脸)。
乔纳森·派克(Jonathan Peck)
亚历克斯·埃弗里(Alex Avery):斯内普学生时期的朋友,参与霸凌莉莉·伊万斯的朋友玛丽·麦克唐纳,后成为食死徒。名字是作者起的。
马库斯·穆尔塞伯(Marcus Mulciber):简介同上。
原著对这两人的描写只有只言片语:第四部墓地里第一个被复活的老伏吓得跪地求饶,然后被crucio的就是埃弗里;卡卡洛夫的庭审证词说穆尔塞伯“专搞夺魂咒,强迫许多人做一些可怕的事”;莉莉的谴责也重点把穆尔塞伯拎出来说。所以作者觉得穆尔塞伯更可能是干坏事的主导者,希望有写出他的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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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29 斯莱特林休息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