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f7]独留人间照不透 第61章 第 61 章

零号魔晄炉的深处，藏着神罗最不可告人的秘密。

神罗批准了萨菲罗斯巡视魔晄炉的申请，环绕着圆盘的一至八号炉，都已尽数向这位战功显赫的特种兵指挥官敞开了大门。但唯独一个地方，不论特种部门递交多少巡查材料，神罗都概不松口。

零号魔晄炉，既不允许特种兵入内，也没有安排治安维持部队的士兵们驻守。

萨菲罗斯是悄悄潜进去的。

零号魔晄炉扎根在米德加的地下，终日不见阳光，只有三条道路能与外界交换新的空气：最深处直通神罗大厦的电梯，正门处连接米德加贫民窟地面的栈道，以及逼仄狭窄的通风管道。

零号魔晄炉是环形建筑，宛如一个同心圆的庞然大物，每一重圆形的铁墙外都会分布着不同的造物。

从通风管道遁入同心圆的破口中后，萨菲罗斯没看见任何其它魔晄炉里都有的、高荷运转的提取设备，他只看见了铺天盖地的怪物。

它们有着人类的四肢，鱼类的皮肤，背后长着双翼，双脚宛如兽脚，身上穿着士兵的盔甲，飞舞在半空之中。恍若有高等生物的智慧一般，它们排列着防守的矩阵，巡视着魔晄炉的最外层。

几乎是看到这些怪物的同时，萨菲罗斯就判断出来：它们都是宝条制造的怪物。

它们和他以往在科学部门深处看到的怪物有所相近，却又不太一样。他特意停留在同心圆的最外一圈观察许久，记录下这些怪物的行动轨迹和交互状态。

它们具备着比得上神罗战士的群体意识和组织纪律。

在那一瞬间，萨菲罗斯忍不住想到：这些怪物除了体表状态以外，和神罗战士的区别是什么？

达索琳，曾经宝条核心项目组的研究员，也是如今对他来说最特殊的人，她知道这些怪物的存在吗？

她知道宝条的这些实验吗？

萨菲罗斯没有细想下去。即使是他，想要躲避这些怪物的勘查，深入到下一层圆里，也耗费了不少的力气。

不知是否是建造年代的不同，零号魔晄炉的内部构造，和其他魔晄炉仿佛不是同一个体系的。每一层铁墙之间皆弯弯绕绕仿似迷宫，低头可见魔晄之河的建筑中，几乎没有一条可以让人踩踏行走的路。

关键的路段没有平地，宽度不超两米的长廊内部，两侧及头顶的铁壁上都挂满锋利的尖刺。蜿蜒曲折的钢索浮空架起，衔接着一个又一个短小的平台，进入其中的人，只能乘坐缆车穿行。行动非常受限。

但这也恰恰证明了，零号魔晄炉的内部藏着不可见人的东西。

大概进入到第四层圆内的时候，他看到了密密麻麻的培养舱。荧绿的试剂灌满圆柱形舱体，每个培养舱之中，都浸泡着一个面目全非的人类。

是的，人类。

他们的肢体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异，试剂在时时刻刻侵蚀着他们的肌肤，脓疱般的颗粒在他们的皮肤上蔓延开来，有的人的脓疱已经结块，坚硬宛如崖壁顽石的纹理缔结在上面。他们皮肤剥落，头发枯尽，身躯像婴孩般蜷缩，表情如受难像里的人们一般扭曲痛苦。

他不忍再看下去，但他必须继续往里走，必须继续看。

路的尽头有一个尸体处理场，以及资料室。

说是尸体处理场，实际只是一个深坑，狰狞扭曲、组织液结块的尸体堆砌在推车上，顺着轨道推到尽头，往下倾斜。所有尸体都会毫无遮挡地坠落下去，啪嗒一声，掉进魔晄之河中。

然后被腐蚀性极强的纯魔晄，消融至虚无。

萨菲罗斯从架子上随意抽了一个档案下来。

「道上崇之，project P.M实验体，男，17岁，[μ]-εγλ1996年2月参与特种兵征募，3月确定落选，魔晄浓度76%，浸泡21小时候身体发生畸变，于1996年4月X日死亡……」

「亚摩斯，project P.M实验体，男，18岁，[μ]-εγλ1997年2月参与特种兵征募，3月确定落选，魔晄浓度72%，观察7天无异常后，浓度上调至80%，24小时内身体继续发生异变……」

「林诗音，project P.M-J实验体，女，16岁，[μ]-εγλ1997年2月投入实验，魔晄浓度90%……」

「菲比斯，project P.M-J实验体，男，12岁，[μ]-εγλ1998年2月投入实验，魔晄浓度96%……」

P.M，魔晄浓度。

神罗给魔晄这种能源的命名，就是Mako。

结合资料里越来越高的魔晄浓度，能否推测，P的意思是Pure。

纯粹的，或者说纯正的，魔晄实验。

那么J是什么？

神罗的特种兵都是浸泡过魔晄的人类，特种兵所浸泡的魔晄浓度是多少？

自五台战争打响之后，每年都有很多特种兵退役，他偶尔也听人提起过，说是那些人的身体已经无法坚持下去了，导致他们身体崩坏的，其实就是早年在实验室里浸泡的魔晄。

也是因此缘故，科学部门每年都会声势浩大地组织一大批人来到49层，征用他们的战斗模拟室，给特种兵安排体质检查。

所以，宝条的这些实验的目的，是为了制造更加完美、身体不会恶化崩坏的特种兵吗？

如果仅是如此，他大可直接在65层以上光明正大地进行实验，而非偷偷摸摸地在地下捣鼓。

联想到在同心圆最外层防守的怪物矩阵，萨菲罗斯的直觉告诉他，真相并非如此。

人类的四肢，鱼类的皮肤，背后长着双翼，双脚宛如兽脚。

单纯的魔晄，会给人类带来这样的改变吗？

会吗？

“P.M-J”里的J，到底是什么？

这些研究神罗的管理层是否知情？

战士和怪物，又有何区别？

……

可来不及细想了，就在萨菲罗斯暂无头绪的时候，破空声就猛然自他身后传来。他迅速侧身后退，锋利的剑刃狠狠打在他身后的墙壁上。

他看了过去，狭窄的长廊尽头，一个红衣红发、面容邪佞的女人，带着一群狰狞丑陋的变异人类，朝他走了过来。

「不能让这些人把他来到这里的消息带出去。」

这是萨菲罗斯最后的念头。

回到宝条的办公室内，天外阴云聚拢。

神罗公司武装部队的战力体系中，经受过改造的特种兵永远大于作为普通人的神罗士兵。

特种兵内部，是以金字塔结构作为战力衡量标准的。

数量最多的3rd战士是金字塔的底，力量中上的2nd战士是金字塔的腰，站在金字塔最高处的1st只有三个人。

而这三人中的其中两人，一个正站在剑拔弩张的办公室内，气定神闲地说着逼迫神罗总裁的话语；另一个此刻正带着一队战士，大摇大摆地攻进神罗最重要的军事设施。

总裁想问安吉尔呢，1st剩下的那名战士安吉尔在哪里。可还未等他问出口，宝条办公室的大门就被人蓦地踹开了。

所有镇守在实验室里的神罗士兵们都七倒八歪地晕在地面上，他们身上没有过多的搏斗痕迹，看上去都是被人一招放倒的。地面残影摇曳，还未等他们仔细看清外面局势，一道高大的黑影就走了进来，挡住所有人的视线。

身形魁梧的黑发特种兵押着一名红发红衣的女人，走到了萨菲罗斯身侧。

“朱红之罗素，零号魔晄炉里的‘地底军团’的成员，她就是之前被派去袭击达索琳的那个人。”安吉尔说。

他的身上布满了打斗的痕迹。

至此，神罗战力体系金字塔顶端的三个人，都彻底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怔了一下，突然的信息量随着安吉尔的话语冲进脑海，她还未完全回过神来。看样子宝条的秘密实验室就在零号魔晄炉下方了，地底军团是什么，类似于特种兵之类的武装势力吗，组成人员就是宝条的全新实验体？

略带迷茫的目光缓缓定格在那个名为罗素的女人身上。后者眯起眼，凶狠而屈辱的目光宛如利刃，似能透过空气切割她的皮肤，虚无的痛感再度自左腿开始蔓延。

可这仅仅只持续了两秒的时间。银色长发的特种兵不动声色地侧了下身子，挡在她和罗素之间，垂头看了她一眼。

她迅速反应过来，转回头，在萨菲罗斯的注目之中，微微昂起下巴，朝神罗的总裁挂起一抹微笑：“社长，现在我们可以再聊一聊吗？”

“……”

这还有什么好聊的？

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特种兵部队攻入零号魔晄炉，如果萨菲罗斯不尽快喝止杰内西斯的作为，一旦特种兵们看见在培养舱里的落选战士，神罗军心动荡，导致的后果谁能承受得起？

不久之前，神罗首席特种兵指挥官还就第六区袭击事件和整个管理层首次表达不满，彼时没有和宝条相关的确切证据，可现在，就连被她目击的朱红之罗素都被擒到了现场……

这下要讨论的，就不单单只是贫民窟的怪物伤人事件了。

神罗的总裁沉默良久。高管们彼此对视，都很果断地往后退去，宝条的身边一下就空出了很大一块地。

斯卡莱特和海德格二人，皆是惊疑不定地看着宝条。怕是他们也不知道零号魔晄炉里到底有什么。

但神罗高层有多少人知道零号魔晄炉底下的实验，知道那些人的存在，已经并不重要了。

这件事情其实不难决断。

萨菲罗斯和安吉尔既然是站在这里，和他们对峙，而不是直接叛出神罗，进攻神罗，就已经说明了特种兵高层的态度：他们愿意和神罗谈判，暂时没有和神罗敌对的想法。

是的，暂时，这取决于总裁给出的答复。

……

10月25日凌晨三点，所有的神罗员工都收到了一条由神罗总裁亲自发送的邮件。

这条邮件并不长，简单概括起来就是，科学部门副主管泽维尔博士被永久革职，宝条主管内部管理不严，未能做到切实跟进项目情况、了解员工动态、端正员工思想，将接受公司审查。

荷兰德博士被任命为科学部门新的副主管，暂时代理主管之职。

高级研究员达索琳作为荷兰德博士副手，协助管理科学部门。

神罗大厦65到68层的实验室，本来都属于宝条一人，如今下面两层被分给了荷兰德。

而那些原本属于宝条的项目组，除了宝条抓得最紧的几个以外，其他的也都划给了荷兰德和她来管理。

纵是如此，在宝条的“接受审查”结束之前，她和荷兰德依旧有权过问他捏在手里的那几个项目。譬如古代种研究，譬如特种兵改造。

——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要到这一年所有特种兵的体检报告了。

也可以查阅那些，被藏在宝条脑子以外的杰诺瓦计划的纸面材料了。

这对他们进一步分析G系特种兵的劣化情况，寻找解决方法有很大作用。

……是的，直至如今，她也没有向萨菲罗斯提出从神罗离开，而是继续待在科学部门，配合荷兰德，想方设法从宝条手底下夺权，也是为了这个。

毕竟就算她和萨菲罗斯能从神罗远走高飞，杰内西斯和安吉尔也还是萨菲罗斯唯一的朋友。

杰内西斯也还是会劣化。

劣化，就说明他们会有知道杰诺瓦计划的风险。

就说明萨菲罗斯有可能被再一次独自抛下，有可能会知道自己的身世，有可能会动摇自己的世界观。

会失落、会失望，继而怀疑自己、怀疑他人，最后在无穷无尽的讥讽、绝望和愤怒中，再次踏上和前世一样的路。

然后一切都完了。

她不想那样。

哪怕只是有一丝的可能，她也不想。

这一次，她想在无风无浪、没有什么灭世风波的世界里，和萨菲罗斯好好走下去。

所以，最好的方案还是让她待在科学部门，把杰诺瓦的事情给解决掉。

……

“回去吗？”

尘埃落定后，萨菲罗斯在她身边问道。

无关之人业已离开此地。神罗总裁作出妥协后，杰内西斯立刻带着特种兵们撤离了零号魔晄炉。莫丽莎被士兵们带去签署保密协议，高管们也拥簇着面色不佳的总裁离场，就连安吉尔，亦是在总裁给出决定后，带着被允许“任她处置”的朱红之罗素离开了。

沉寂下来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了站在门前的她和萨菲罗斯，以及面容阴郁，坐在暗处的宝条。

啊，她昔日的领导。两辈子下来，终于第一次被她踩在脚下了。

架空权力，这还只是第一步。她保证，这只是对付宝条的第一步。

绝境之恨，切肉之痛，不让宝条也品尝一下，也太对不起她了。

“嗯，回去吧。”她说，“明天应该可以好好睡个懒觉了吧？”

“如果你想的话。”萨菲罗斯无声地笑了一下。

毕竟除了荷兰德以外，现在大概也不会有其他人抓她考勤了。

他们一同转过身，可就在她即将迈出办公室大门之际，她感受到身后附上了一道异常黏稠的目光，阴森森的，混杂恶意的，极其瘆人的一道目光。

她微微侧头。

宝条忽然笑了起来。

那道笑声难以形容，宛如毒蛇低哑的嘶鸣，断断续续，时而高亢。宝条笑得身子都在发抖，可他那一双幽深诡谲的眼睛却始终盯着她，干褶的嘴唇上翘，嘴角几乎要拉到耳朵的位置。像是饿兽盯紧了猎物一般。

“嘿、呵呵呵……哈哈哈哈哈……两个末流的科学家，想搞出什么名堂呢……哈哈哈……”

“你们得意不了多久的，末流的科学家，怎么可能发现那样玄妙的奥秘……呵呵呵，只有我这样的天才，才能洞悉一切……”

“就算拿到了主管的权力又能怎么样？”

“等着吧，等着吧……呵呵呵……”

等着吧……

虚空之中，好像也有一道声音，如丝如雾，缠绵地萦绕住她，宛如蜘蛛喷吐出的丝线。

达索琳。

冷汗倏然从后背飙出来，实验室的制冷设施还在一刻不停地运作着，幽幽的寒气铺满锣牟的每个角落，地狱之门仿佛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敞开了，一双瓷白如玉的手，在无人察觉到的地方，悄然揽上她的脖颈。

达索琳，等着吧。

有人在她的耳边吐气。带着能够冻结她全身血液的严寒。

她忽然想到，之前她被抽走的血液，被割去的组织，到现在，都还没有后续。

被藏到哪里，被用来做了什么，宝条得到了什么成果。

她都一概不知。

“是吗。”萨菲罗斯轻嗤一声。

一双手突然覆上她肩膀，随后是一道很轻的力道，她骤然从幽暝的幻境回到人间。萨菲罗斯轻轻一带，将她揽入怀中。

他就保持着这样极具保护性的姿态护着她，锐利又不屑一顾的视线越过她的头顶，落到宝条身上。

“你还想做什么？”

那是看垃圾一样的目光。

宝条猝然停住了笑声，大半边身子潜进了黑暗里。

他不再说话。

关于1st三人组不反抗神罗的原因，我在这里补充一下逻辑：

（以下全部基于我的个人理解，大家可能会有看法不一的地方，也很欢迎大家在评论区表达不同的见解。但在这篇文里，请以我本人的理解和诠释为准（……）

AG二人的叛出，主要还是他们清晰认知到自己身体的劣化，很明确地知道自己不是人了，是怪物，神罗把他们制造成了怪物。

所以他们反叛了。

但在我的文中，1st三人此时接受到的信息，一方面是内部不对等，另一方面是自我感受不同，导致他们了解到宝条人体实验之后，没有做出和cc里一样立即叛变的举措。

①特种兵都明确知道自己接受过科学部门的改造，这些在神罗内部也不是什么秘密。

零号魔晄炉里的人也接受了科学部门的改造，但在1st们的认知中，他们所接受的实验并不相同。

他们通过了选拔，接受了改造，成为了特种兵，他们还是正常人类，只不过身体可能会因为承受不住魔晄的力量而崩坏。

零号里的实验体，被进行另一种实验，变成了怪物。

可特种兵们他们不是怪物。

因此，AGS可能会愤怒，会同情可怜那些人，会觉得神罗和科学部门不道德，甚至会谴责。但“怪物的火”终究没烧到自己身上，他们没有那么强烈的念头，一定要叛出神罗。（毕竟他们还是拿着神罗发的钱，抱着成为英雄的梦想，在给神罗打工的。

这也是为什么这一章萨和安能好好地和神罗总裁聊，而不是直接掀桌子的原因。

“那些被改造的人，并不是他们特种兵本身”，他们自己并不觉得，自己和普通人类的差别有多大。

②萨菲的情报没有那么详细具体地同步给AG，AG暂时不清楚S在零号的档案室和培养舱里看到的东西。

我这边设定的，萨告诉安杰二人的消息里，萨菲同步的只是“宝条在零号魔晄炉底下用普通人做实验，将他们改造成怪物”，而没有告诉他们，那些普通人“差一点”就成为特种兵。

所以A和G在劣化没有蔓延到自己身上的情况下，不会把那些怪物和自己联想到一起。

③对于AG来说，这件事情比起为了“零号魔晄炉里的实验体”而向神罗掀桌子，更多的其实是为了达索琳和宝条叫板的因素。

达索琳遭遇到的伤害 神罗高层对此的不作为 据萨菲所说的宝条居然拿普通人做那种实验 原来就是那种邪恶实验的产物伤害到了萨菲他女朋友 作为规则制定者和维护者的神罗高层，却在不合规则地袒护宝条→那就一起搞事吧。

前面几个原因给予了AGS在正义角度、道德角度以及个人感情角度的合理动机，所以三个1st拍拍手，就一起逼宫了。

可因为愤怒的程度还没那么满，火焰也还没烧到自己身上。所以也仅仅只是逼宫，而不是掀桌子造反。

最后，萨菲为啥不告诉AG那些怪物和特种兵有关？

他自己也缺乏关键证据，没理清楚怪物和特种兵到底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如果二者画上等号，像AG那么骄傲的人肯定接受不了；如果没关系，那也没必要说。更重要的是，萨菲应该是那种会自己承受、自己处理、自己消解，尽量不影响到别人的性格。这种会导致挚友动摇乃至的关键信息，我觉得萨菲应该也是想自己把它们解决掉，不想因为这些影响到挚友，除非事情发展到必须要告诉他们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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