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f7]爱的另一面 第4章 第 4 章

意识到对萨菲罗斯心动并不是什么艰难的事，他那样的存在，活着就应该被爱。可就在知晓我对他动心的刹那，我却感到有无穷尽的黑潮将我摄在原地，我从舌根尝到了一丝苦涩。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积极向上的人，对于亲密关系，我有过憧憬，但从未设想过它会降临在我身上。

我不认为我会进入到亲密关系中。

世人总爱说爱，说舍不得、情难断，我不明白。我见过很多深陷热恋的情人，也见过更多有情人转眼反目，恨泪两行，余情徒剩怨憎。

我以前常常会想：如果爱是甜蜜缠绵想与一人携手长久，那为何古往今来总难有人相爱到白头？

爱到底是什么？是一时激素，须臾两厌，还是情谊深重，长久同欢？我不明白。

不明白，于是开始抗拒。

我开始刻意地躲起萨菲罗斯。必要接触时保持礼貌到生硬的态度，非必要则能跑就跑，只有愈发炽烈的心跳昭显我心态不稳。

我在害怕。我怕他发现，怕他拒绝，怕他感到冒犯朝我露出憎恶的目光。也怕他接受，怕他打破我心中英雄的幻想，怕我成为我印象中那些怨偶之一，每日被痛苦和眼泪淹没。

只要不接触，只要刻意远离，就不会和那些人一样痛苦。

我常常能感受到萨菲罗斯若有所思的目光，从最初隐晦到后来滚烫。他好像很想知道我突然冷淡下来的原因，但他始终没有向前来逼问我。

没来问就好，没来问，就代表我可以继续逃避，粉饰太平。

可我忘了，逃避这种事情，是没有永远可言的。

那是一次实战任务，很特别的实战任务。

……我的所有记忆，都是从那一天开始变得鲜活起来的。

五台险地，高崖如直角险峻，苍鹰和兀鹫盘旋高空，狂风捎来鲜血和硝烟的味道。

我们队伍在这里奋战了三天三夜，五台针对特种兵投入最新兵器，攻势几乎不可抵挡。我已被敌人逼至绝境，战到力竭。

生死存亡的一刻，情绪总易压过理智。我忽然忍不住抬起头，朝远处瞥去一眼。

漫天刀光绚丽，魔法电火轰然，人群尽头那抹银发黑衣的身影依旧动作利落，游刃有余，不露破绽。

完美得就和我儿时幻想的那样。

我就那样用眼神描摹着远处那抹月银，看他长发被寒风扫出凌厉的弧度，低压的眉眼写满凛冽，一双碧绿的竖瞳瑰丽绝艳，刀起刀落，四溅的血花擦着他的身形而过，丝毫没有弄脏一点雪色，心口和眼眶一同越发滚烫。他似乎弯了弯唇，上挑的那两分弧度是战场里唯一的艳色。又是一道刀光，艳紫的光弧擦着地面疾速掠过，毫不费力就将敌人一分为二。

可所谓胜算，也只是萨菲罗斯一人的胜算。我和我的战友，已经快要被变异的五台兵器逼退到断崖边。

电光火石之间，仿佛感受到远处的目光，萨菲罗斯忽然抬起眼睑，猛不丁往我的方向瞥来。

四目相对之际，心跳漏跳一拍，仿似绝妙的可趁之机。在我愣神的那一刹，迅猛的劲风朝我迎面劈来，我一时怔忡，重新抬剑时速度已经慢了半拍。

高崖危耸，乱石飞溅，一秒的刹那被拖得无限慢。我看见眼前五台的弯刀朝我寸寸逼近，也看见匆忙退避之下我的脚步不慎踩空。万千光景化作混濛一线，最终定格在萨菲罗斯霎时变色的脸上。

弯刀穿过我的身体，我如断线风筝一般，从空中跌落。

……

萨菲罗斯的速度比我下坠的速度还快。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突然闪现到我面前的，总之等我缓过神来时，我们已经围坐在山崖下的篝火边。四周静谧无声，危险似在暗处流动，火星子噼啪作响。我的身上披着萨菲罗斯的外套，刀刃留下的伤口已经被细心处理过。

“战斗时分心是大忌。”特种兵将军的话语不疾不徐，他站在我身侧不远，身形如孤高清傲的月光。

“唔。”

“越是近身激战，就越应该注意好周围环境。不要被逼入到险境。”萨菲罗斯继续复盘。

我不敢抬头，只沉闷地嗯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我那时为什么要侧目看他。

“我应该都教过你。”

“……抱歉。”嗓音细若游丝。

“……”

短暂的沉默，萨菲罗斯忽然动了。

银发的特种兵在黑夜中像一头矫健的猎豹，轻盈的步伐踩出捕猎般的危险感，我听到正宗刃尖滑过地面的声音，金属质感摩擦的声音让我头皮有些发麻。

正想转头看去，耳边却先一步传来萨菲罗斯的诘问：“你的家乡没有教过你该如何尊师敬长吗？”

“什么？”我的大脑空白了一下，疑问先于思考而出。

危险的气息倏然从身后将我笼罩，我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想转头的时候，宽大的手掌却按在了我的肩前，只差毫厘就能碰到我颈侧最敏感的肉。我没敢乱动。

“你说过要感谢我，但最近却一直在躲着我。”萨菲罗斯嗓音很沉，身上的低气压堪比林中危险的恶兽，我僵在原地，只能感受到纤长柔滑的银发从他的身上落到了我的身上，再顺着我的肩头滑落，扎到领口里。

他缓慢地在我身后蹲下身，本能般的恐惧在我脑海里尖啸，可我已经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了，只能任由冰冷的蛇鳞皮革如毒蛇一般攀爬我的脖颈，掐住我的下颌，将我的脸扭向他的方向。

我对上了一双蛇类的竖瞳，内里幽光粼粼，深邃似海底漩涡，让人不寒而栗。

“你在躲我，为什么？”他问了出来。

我的嗓音很干，目光忍不住游移乱转：“没、没有啊，是错觉吧……”

“说谎。”他抬着我下巴的手更加用力，过于短促的总结让我听不出具体的情绪，“你的心跳很快。”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另一只手也过分僭越地压在了我胸前，我的瞳孔骤然紧缩。

萨菲罗斯微微压下了头，凛冽的眉峰紧压竖瞳，侵略性极强的面孔在我眼前放大，颇有一股不依不饶的滋味，“为什么？”

我的唇瓣张了张，没有落下任何音节。

我第一次在萨菲罗斯的眼里看到如此强烈的攻击性。不加掩饰的目光直白**，仿佛刀刃般剖开伪装的外衣，我没有说话的余地，心里所想的一切在他的眼神中好似都无所遁形。

他好像看出来我喜欢他了。

……但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的心动到底是真的心动，还是之前朝夕相处而滋生的激素使然。我不知道我的喜欢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这个站在金字塔尖的英雄会不会真的喜欢上一个人。

我喜欢他，我不否认，但我不知道这种喜欢中到底有多少是纯粹的喜欢。

我真的喜欢萨菲罗斯这个人吗？还是喜欢训练室里耐心温和的“导师”？抑或是童年不可触及的战争英雄？

我更不知道，如果我真的追求他了，追到了，这段关系又能维持多久。

我看过太多爱别离怨憎会，知道一点细微的摩擦就能让一段关系彻底崩盘，也知道大多数相爱之人难以共白首。

如果爱就是让恋爱中的一方崩溃痛哭，浑噩度日，让人享受短暂欢愉后只剩无尽的空虚和痛苦，那人为何要爱？我为何要爱？

我为什么要爱萨菲罗斯？

我忍不住颤抖起来，生理性的排斥几乎要占据上风，可还未等我作出回应，猛然放大的面孔就霎时将我脑中凌乱的思绪撞得支离破碎。

萨菲罗斯掐着我的下颌，吻了下来。

我直愣愣地抬头看着他，唇齿不会张，眼睛也不会闭，恰好萨菲罗斯也没有闭眼。可怖的侵略感透过眼睛的窗户侵入到我的世界，他撬开我的齿关，毫不客气地一边抓着我肩膀，一边侵袭进来。初吻没有缠绵缱绻，只有数不清的占有意味。

他为什么要亲我？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但他说：“你可以不必顾虑所有问题。”

他用手掌轻轻抚摸着我的后背，像大人安抚小孩，亦像医生治疗患者，有力的五指从我的脊柱一路摸到尾椎，往复循环，直到我从颤抖慢慢恢复平静。

他深呼吸片刻，缓下声线，也缓下动作。

“我知道你在想的一切。”

他为什么会知道？

“来，张开嘴，接纳我。”他低声说，如昔的嗓音里有一丝别样的蛊惑，像平静的湖面上凭空泛起涟漪，丝丝波澜皆因水下动静诱起，“不要拒绝我。”

……不要、拒绝他……？

“闭上双眼。”

我像是被丝线操纵的木偶人，程序操控我听从傀儡师的指令。

合眼的那一刻，他再度吻了上来，比先前柔缓，温柔而强势地探入我的口中，卷着我的舌尖缠绵，仿佛在对待什么不易得的珍宝。在那一瞬间，我几乎要融化在他的唇舌里。

可古怪的感觉也同时从我心底凭空升起，好奇怪，就好像……一切本不应该如此。

我为什么就这样和萨菲罗斯接起吻来了？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的轨迹？

他没给我任何思考和反悔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