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 第92章 鸠占鹊巢夜长梦多

长白山风景区的大门近在眼前，只要通过这道门，就能正式踏入上山的路。一旦进了山，即使知道她的目的地，也很难追上了。

东方已经透出昏暗的白光，冬阳在浮云的遮蔽下懒洋洋地在山头徘徊，那一点迷蒙的光线晦涩不明。山脚多是绿色植被覆盖，隐隐传出早起的鸟鸣。

哑巴背着一个大登山包，一步踏进树林。

在黎明将至未至之时，她在树林中步行了一个多小时，踏入雪山。满眼的白雪晃得刺眼，远处的天灰蒙蒙一片，似乎即将到来的天气并不会很好。

她的身后，从云层后面渐渐透出霞光，朝阳将金色的光辉洒落大地，洒落在这片土地上，洒落在她的发梢，逆着光，她的身形被镂刻出来，镀上了一层金光。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在这个无人的清晨，有谁会来？难道还是被“它”跟上了，或者，是张家人？

哑巴警惕地转过身，却迎面撞进了一个怀抱。

有力却紊乱的心跳声传入耳膜，她的动作停滞了一瞬。映入眼帘的藏青色衣料，她再熟悉不过。

可是，为什么？

她想要推开面前的人，动了动手指，却还是没有舍得。

才犹豫了一瞬，太阳突然跳出云层，天光大亮，两个拥抱的身影在朝阳下一下子明晰起来。

自头顶传来乱了的喘息声，似乎是跑了很久。很快，他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然后拉住她的左手腕，往回走去。

“诶？我说，张起灵，你干什么！”哑巴被突如其来强硬的力量拉了一个踉跄，怒道。

张起灵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单手拉上兜帽，向前走着。

“喂，姓张的！”哑巴用右手扣住张起灵手腕上的脉门，眯着眼，等他的解释。

但他头也没回，即使脉门被按住，也没有皱一下眉。

哑巴手下用力，张起灵依然没有松手，只是脚步乱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

她渐渐加力，却见他不为所动，到底还是没舍得动真格。

“你要带我去哪里？没有时间了这句话是你自己说的，事到如今还要阻止我？”她换用语言试图沟通，“还是说你认为你能阻止得了我？”

“喂，你倒是说话啊！你这样会害死所有人你知不知道！”

似乎是这句话戳到了张起灵的死穴，他停了下来。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没有转身，面对着天边已经跳出地平线的朝阳，淡淡道：“不要去。”

哑巴怒极反笑：“你求我？”

张起灵沉默了一下，转身扯开了话题：“也许有办法在锁上青铜门之后再次从里面出来。”

“我不。”哑巴反驳得迅速且淡然，“青铜门里十年一梦，对于我这样不会死的人来说，死在梦境中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一心寻死？”他微长的刘海下，一双漆黑的眸子里古井无波。

“不，怎么会，我为张家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说不定会名垂青史。等到十年期限之后，如果张家人已经把汪家人干掉了，说不定还会来青铜门前求我开门。等我出来了第一个灭张家，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我都会留名，不亏，还有得赚。别看我，这么好的事情我不会让给你。”她说着移开了视线。

张起灵注视着故作镇定的哑巴，问道：“梦里见到十年之后会发生的事情，自己却无法改变，你不会后悔？”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力一甩，甩开了张起灵的手：“啰嗦。我要走了。”

可是对方比想象中要强硬许多，不如说，今天的他是被粽子附身了一样反常，被甩开之后又立马抓住了先前握住的手腕：“不行。”

“张起灵！”这下哑巴是真的怒了，“以前那个顾全大局扛起张家，每天苦大仇深寻找记忆的闷油瓶去了哪里？你不让我去，你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吗？什么青铜门锁了之后还能出来，你当我是海客那缺心眼的孩子，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吗？”

张起灵少见地犹豫了一下，然后解释道：“我记得路线。”

“你那是没锁的时候，谁知道锁了之后会发生什么？”

“……”

“说到底，你也没有把握吧？”哑巴说到这里，突然变得有些难过，“别跟我争了，这次必须是我去。张家人怎么可能那么痛快就放弃青铜门，他们是真的需要一个长生不死的人进门去，等到合适的时机，再从里面把门打开。你的寿命终有尽时，无法胜任。”

她的话音刚落，张起灵就接上了她的话：“我也去。”

“别逗了，培养出一个张起灵有多不容易你不是不知道，我们俩要是都进去了，张家垮台，到时候根本不会有人来接我们。而且要是他们拖个一百多年，我可以等，你呢？姓张的，你说实话，是不是吃错药了？你竟然会考虑得这么不周全？”

“不……我只是……”张起灵摇了摇头，低头按住胸口，侧过头去，刘海垂下遮住了眼睛，“不希望你去。”

哑巴默默注视着张起灵的侧脸：“张家祖训第一条是什么？”

“家族利益高于一切。”

她的声音低下去，近乎耳语：“第二条？”

“损害家族利益者，视同叛徒。”

她手下突然发力，与此同时，张起灵抬手劈上她的手腕，她的手一松，对方已向后跃出几步，拉开了距离。

哑巴冷笑一声，突然厉声喝道：“你到底是谁！”

对方的脸上流露出不忿的表情：“切，你是怎么识破的？”

“真正的张起灵，绝对不会这样死缠烂打。不如说，如果他决定要留下我，不会等到现在。”哑巴笑得孤傲，“你以为你扮演他扮演得很好？不，没有人能成为他，而且你骗不了我，因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是我。”

“呵。”对方不再废话，背后布包抖落，里面是一柄长刀，看纹路竟是一件古物。

长刀落到掌中，对方冲了过来。

哑巴注视着他顶着张起灵的脸，从原地跳开，手上的M9已经拉开保险栓，砰一声，子弹向着对方的心口去，却被他用一个诡异到扭曲的姿势躲过了。

与此同时，对方的长刀已经送到腰间，她向一旁躲开的去势已老，强行扭转身子，用脚荡开长刀，借助对方的力量，单手撑地，在空中极快地翻转一圈，落在地上。

刚一落地，就感觉到脚下有异动，她大惊，忙用力弹起，脚下却坍塌出一个巨大的缺口，她就这样直直落了下去。

下落之时，天空急速缩小，最后只能看到一个手掌大的蓝色圆点，再然后，似乎重重撞上了什么，她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