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停车时,里卡多遭遇了一段小插曲。
当他停稳车后,有一对年轻的情侣走过来和他攀谈。还没等我忧虑是否有人认出了他,这对情侣中的男孩子就兴奋地掏出手机,对着那辆耀眼的布加迪威龙咔咔拍了几张照片。
显然,他们被这辆车的华丽外观所吸引,而不是里卡多本人。
“你在想什么?”里卡多穿过花坛向我走来。
“我在想,机场也能租到豪华跑车吗?”我直率道,目光划过花坛里的人形雕像,落到他迎着阳光的脸上,光线多么美妙。
他笑了一声。“我想应该租不到。”
“这是克里斯的车。”他解释道,“我向他借的,他特意让人提前把车开到了机场。”
“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我惊讶地问。看来就像网上谈论的那样,这对曾经的皇马双子星关系确实不错。
“是他。你觉得这辆车怎么样?”
“非常酷!”我由衷地赞叹。
“和奥迪R8相比呢?”
“我更喜欢这辆。”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嘿!奥迪是不错,低调奢华啦,但这可是布加迪威龙!”
“我猜到你一定喜欢这种款式的。”他推着我的自行车,我们一同向社区里走去。
“过几天我们可以去看看跑车,你挑一辆最喜欢的,我让人在美国帮我们订,作为你的开学礼物。”
“抱歉?”我被我的口水呛到了,“你要送我一辆车?”
“对。”他认真地说,“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认同你在公路上飙车。”
“我不能要。”我没理他的后半句话,“这太贵重了。而且,开学礼物也太扯了——”
“别急着拒绝,佐伊。”他的声音和他的表情一样温柔,“你现在在美国上学,需要一辆车来代步,这是必需品。”
我郁闷地瞥了他一眼,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我在美国已经生活了将近一年,美利坚除了几个大型城市圈,其他地方几乎可以说是广袤的大乡村。对于日常出行而言,没有车确实非常不便。
“我自己有购车计划。”我拒绝道。
“那我的礼物来得正是时候。”他一步步诱惑我,“既然你喜欢超跑,为什么不干脆自己拥有一辆呢?想象一下,坐在这只漂亮猎豹里,感受它加速时的推背感,那种风驰电掣、无拘无束的自由……”
他诱惑得很明显,我意识到自己有些心动了,我踌躇起来。“可你不能刚和一个女孩在一起,就送她一辆车!”
“我愿意送给我的女孩儿。”他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笑容中带着一丝得意,“我想要给你最好的。一辆超跑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只是我不像克里斯那样热衷于收藏豪车,不然我的车库早就被各色豪车填满了。”
我们往社区里走。这里可能是马德里绿化面积最大的社区了,坐落着各类联排别墅、独栋别墅和豪华别墅。宽阔的双行道像树枝般蜿蜒曲折,诸多美丽的小花园如同鼓胀的花苞般挤挤挨挨。
我示意他把自行车停在路旁,带着他从右侧一条幽静的小径拐了过去。
随即,我们仿佛步入了一片茂林中,这里生长着形态各异、高低错落的橄榄树和无花果树。这些树木的枝叶在头顶上方交织,从而盘结成了一道道穹顶,让我们仿佛穿梭在一条拱形隧道中。那些从泥土里裸露出来的树根,奇形怪状地朝着各个方向伸展着,仿佛是一群被禁锢在树干里的舞者,正奋力挣扎着要挣脱束缚。
阳光的颜色开始发生变化,不再是一种明亮的金色,它渗入了树冠里,转而变为一种带点墨绿色调的翡翠色。空气都被染上了绿意。
我们踏过那些蕨类植物。迷迭香的气味和暑热蒸腾在一起,蝉在树上声嘶力竭地鸣叫,薰衣草和白百合在我们路过时打着盹儿。
正值花期的香豌豆、矮牵牛和旱金莲像流动的火焰,肆意攀爬在灌木丛中,粉紫色、银白色、柔黄色、亮橙色的花朵在绿叶间到处闪烁,偶尔还能瞥见铸铁路灯、石凳和小小的陈旧的天使雕像,它们巧妙地躲在这些植物中朝外窥视。
我们走到最大的那棵无花果树下。天空是清澈的湛蓝,巨大的蓊郁树冠撑起了一片绿色帷幔,其中点缀着几串晚熟的黑紫色无花果,飘来淡淡的奶香味。
站在这里,能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宽阔的花圃,各类绣球花在那儿弥漫着,一团团,一簇簇,花枝摇曳,色彩变化无穷,有浓稠的珍珠白,柔嫩的鹅黄色,飘摇的粉红色,清透的蓝紫色,奇妙的翠绿色,奔放的猩红色……热情洋溢,华丽缤纷,宛如黎明的霞光那样绚烂。
“欢迎来到我的秘密花园。”我牵着他的手,在无花果树下坐下来,我们并肩倚着树干。
“这里没有人来吗?”他环顾四周,好奇地问。他的神色表明,他已经完全被这片绿影扶疏的幽静景色吸引了。
“很少。我猜整个夏天,除了我和园丁,几乎没有人会来这里。”我等着他转过头来,然后给他一个微笑,我尽量按捺住了喜悦。
“为什么?这里如此美。”他迷惑不解,那表情让我忍不住想要亲吻他。
“因为这里如此美丽,如此野性,如此缺少雕琢的痕迹。”
“我喜欢这种自然。”他叹息道。
“文明是人类精心编织的幻想,自然是上帝慷慨的赠礼。”我向后倾斜,朝他歪了歪头。
“有时候,我上午会来这儿读书。这个小花园像是我生活的切点,在花园外的我,生活在人口三百万的都市中,入目所见的,是人类建造的极其不可思议的伟迹——教堂、宫殿、城堡、博物馆……那是一个被西班牙最璀璨文明笼罩的我。
“而花园里的我,与人类最密切的联系,或许就是园丁手中锋利的剪刀和土壤中滋养的肥料。这些植物让我得以暂时逃脱宏大历史的阴影,仿佛我与人类的命运不再相连,我只是我,只需要想想我自己,就如同我变成了一粒种子、一只蜂鸟,沐浴在阳光之下,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如何吸收充足的雨露,或是如何挑选合我口味的花蜜。”
他静静地注视着我,过了好一会儿,开口道:“你让我觉得,你近乎完美。”
“在我心中,你也是如此。”我回应他。
“佐伊——”他低声唤我。忽地,那双褐色眸子抓住了我的眼睛,我意外地发现其中竟带着一丝羞涩。
“我可以吻你吗?”我听到他问。
于是脉搏在血管里跳起了弗拉明戈舞,目光一遍遍描摹着他的唇形,那是上帝创造的,完美而丰润的唇。
这句询问不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而是一个无声的邀请,一种对我们彼此的默许。
他微微侧身向我靠近,动作小心翼翼,他的面庞逐渐贴近,直到我们之间的距离几乎微不可计。微风在他棕色的头发上轻舞,从橄榄色穹顶洒下的光芒在他的瞳孔中折射出金绿色的微光。
光里曾有他的原野,他的足球,他的主,一切他所热切渴望的东西,现在,有了我。
他的脸颊下一秒就要与我的相触,我的心跳停拍了。
然后,他轻轻吻了我。像蝴蝶翕动的翅膀,像婴儿柔软的肌肤。于是,我的一半沉到了梦里。
而另一半,那个真实存在的我——全部的血液在那一瞬间逆流而上,直冲脑海,带来了一阵熟悉的晕眩。但这一次却出奇的甜美,是他的味道,柔软的唇瓣,馥郁的香气,是混合着花香的独特气息。
恍惚中,我闭上双眼,用手捧住他的脑袋,更深地回吻他。
我再也无法抵抗他的诱惑,我想要不断深入,就像蜂鸟用它灵巧的喙剥开一层层花瓣,如饥似渴地吮吸着最深处的花蜜。他以更热情的方式回应着我。
他的手抚摸着我的脑后,让我麻酥酥地发痒,这个感觉从发根一直扩散到了两只脚。继而那指腹柔和而缓慢地滑落,指尖捋过我的发丝。
时间的指针一圈圈飞速旋转,直到我几乎以为自己会因缺氧而晕倒——即使如此,我仍然不愿放开他的唇。但他最终温柔而坚定地松开了我,他的鼻子轻轻地摩挲着我的鼻尖。
“佐伊……”他耳语着,呼吸轻触着我的面颊。
他伸出胳膊,紧紧地环绕着我,将他的面庞轻贴在我的发丝之间,无比眷恋地嗅着我的味道。
我的脉搏逐渐平息下来。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相拥着,沉溺在蝉鸣的微噪和风波动树叶的声音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有好几刻钟,他重新靠在无花果树树干上,而我倚在他的臂弯里。
“这感觉真美妙。”我喃喃自语,手指在他的右手指间游走着,抚摸上面的每一个指关节,“这是我第一次接吻。”
“第一次?”他惊讶道,“你之前从未——”
“从未。”我脸上一热,“你是我的第一个约会对象。”
“男朋友。”他纠正我,然后把他的手掌由下而上地翻转过来,抓住我不安分的左手,同我十指交缠。
“我青春期的时候对男孩子不感兴趣,达尼尔说我‘不开窍’。当我真的想要恋爱了,你就忽然从天而降。”
“对我而言,你才是从天而降的珍宝。”他说。
我听着他左胸膛传来的心跳声,那节奏沉稳而有力。
“我现在仍觉得不可思议。”
“嗯?”他发出了一个鼻音,表示疑问。
“我们就算在一起了?”
“我们就是在一起了。我们已经接吻了。”他以一副你不可以不认账的语气说。
我噗嗤笑出了声。
“你当时就对我心动了吧?在萨市的海边。”我好奇地问,另一只手揽上他的胳膊,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他的肌肤。
他低低应了一声。
“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我轻捏了一下他右胳膊上的肌肉,追问。
“在夕阳下,你摘下墨镜的那一刻。”
“那时候我身上都是沙子。”我提醒他。
“那丝毫没有掩盖你的魅力。你的眼睛,明亮得让人难以置信,像一块海蓝宝石,透出清凉的绿色光;像一只中国翠鸟的艳丽体羽,不仅是美丽,而且夺人心魄,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我不想自夸,但听起来,你是因为我美丽动人而对我倾心的。”
“不止如此,还有你身上那股生命力,你的勇敢和执著。”
“如果你是在说我死缠烂打——”
“绝对不是。”他认真地反驳,“我当时认为,尚未开始的爱情也许会伤及自身,但那是安全的,是一种短暂的阵痛;转而避免了另一种更为漫长汹涌的痛苦。”
“如果断定爱会消失,不如一开始就不接受它的恩惠。”我若有所思,“所以,那天分别时,你没有问我要电话号码。”
他用左手掌心轻柔地摩挲着我的头,仿佛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鹿。“我极力调动理智来控制自己。第二天卢卡说要去看电影,我既高兴又痛苦,高兴的是这是一个绝好的不去海滩的借口,我可以远离你这只突然出现的塞壬;痛苦的是,我无法追随那令我魂不守舍的歌声。”
“我有这么大的诱惑力?”我睁大双眼。
“有时候,你对你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他叹了一口气。
“但后来,如你所见,我那天的逃避是徒劳的。看完电影,我故意带着卢卡在商场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卢卡提出想要回沙滩找‘佐伊姐姐’玩。那一刻,我心中不禁窃喜,我告诉我的理智:‘这是卢卡的愿望,我得做一个好爸爸。’但实际上,我想见你的愿望比卢卡要强烈好几倍。”
“那一天我也很难熬。我等了你们一天。”我的手指肆意地在他的大臂肌肉上游走,带着一种报复般的调皮。
“对不起。”他愧疚道。
“先别急着道歉。”我轻蔑地哼了一声,“要不然,我预感你今天可要说不少遍‘对不起’呢。请继续说。”
“然后,在冷饮店里,你的那群小朋友意外地揭露了我的身份。我遇见你的时候,并没有打算向你隐瞒什么,只是觉得既然你不认识‘卡卡’,那我就只是‘里卡多’。所以我当时很不知所措,特别是那个金发男孩,他只差把‘佐伊马上要和我约会了’写在他脸上了,我心里很嫉妒——”
“你嫉妒布洛迪?”我好奇地打断他。
“你还记得他的名字?”
“哦,我们加了WhatsApp。”我感觉到他放在我头顶的手突然僵硬了。
“他只是躺在我的列表里,”我安慰他,“我没有和他出去约会过。”
“我知道。”他停顿了一瞬,“嗯,是的,我当时很嫉妒他。他长相英俊,和你年龄相仿,他没有顾虑,可以大胆示爱。当你们站在一起时,所有人都会觉得你们很般配。”
“你现在还这么觉得吗?”我故意逗他。
“当然不!”他的手接着动了起来,当指尖轻触到我的耳廓时,我不禁微微颤抖了一下。
“你是我的。如果现在又蹦出来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想向我宣战,我会让他知道,我比他年长的这十多岁代表着什么。”
我用与他相握的左手更紧地握了握他,鼓励他说下去。
“嗯,我本来在苦恼该如何与你继续相处,但你真的让我大吃一惊。我没想到你会直接向我诉说心意。我心里乱成一团,觉得你是一时冲动——只是短暂的激情和荷尔蒙作用,要不了几天就会冷静下来。你才十八岁,对于我来说几乎就是个孩子,我也经历过十八岁,我知道这个阶段的孩子们精力旺盛,爱欲疯狂,根本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我很怕你会掀起一团狂风暴雨把我淹没,然后你轻而易举地退去,而我被搁浅在沙滩上,承受一波又一波噬骨吞肉般的折磨。
“这是我最隐秘的恐惧。我忐忑相似的剧情会再一遍上演;我害怕你真正寻求的并不是我,而我脱离罗曼蒂克的氛围显露在你面前的时候,你会感到失望。我接受不了这样的风险。”
“你那几天没有联系我,是真的想要我们的关系退回到原点吗?”
他迟疑了一下。“我当时很矛盾。当你去看了我在米兰踢球的视频,我的恐惧加剧了。其实毫无道理,对吧?毕竟谁都会为功成名就的自己骄傲,但我却害怕你会更喜欢二十岁的我。对于我来说,每次和你聊天,都像是打了一针稀释过的止痛剂。我原本想,或许我可以成为你年长且可靠的朋友,在不回应你感情的同时,尽我所能来为你除忧解难。然而,你却告诉我你愿意站在现在的我身边。
“当时迸发的喜悦几乎让我无法自已,随之而来的却是怀疑。我不停地问自己,你真的能喜欢这个剥离了所有光环的真实的我吗?”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小家伙,我怕我现在有多么欣喜若狂,将来就会有多心如刀绞。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你,我在祷告中寻求指引,一遍又一遍地问主,我该怎么做?但无论我如何祈求,答案始终没有出现。”
“然后我来了。”我喃喃低语,“在上帝的第七天。”
“是的。”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释然,却又夹杂着些许自责,“当得知你独自一人在深夜来到奥兰多,我真的气疯了。不只是气你,更多的,是气我自己。我不敢与你划清界限,仅仅因为贪恋从你那里得到的那点快乐,可我没有想到,我的胆怯会给你带来如此不必要的麻烦。当我再见到你的时候,我简直用了生平最大的意志力,才没有冲上去拥抱你。”
“那个额头上的吻——”我忽然说,“那意味着你的心墙开始松动了吗?”
“对。”他叹息道,“我重新见到了你,听到你在我耳边说话,诉说你有多想念我,恳求我对你敞开心扉,那副神情,那种气息……上帝原谅我,但没有比这更贴切的比喻了——就好比被牢牢禁锢在戒毒所的人突然被释放到一个种满罂粟花的美妙花园里。”他自嘲地笑了笑。
“如果我还能忍住,那和圣人也没有区别了。从那天起,我越来越难以抑制对你的感情。那个吻就好像一个开关,一个宣告,象征着我内心理智的决堤。”
我将他的手抬到唇边,轻柔地吻了吻,用这个小小的动作传递我的安慰和理解。“那么,你现在还是会感到害怕吗?”
“会。”他承认道,“但这种害怕是出于爱。我害怕自己习惯了你的爱,你却可能在某一天离我而去;我害怕你会厌倦,或者突然决定与别人共度余生。也许正是这份恐惧,让我对你的爱意愈发强烈。
“基督徒面对世界时,必须在宇宙中不存在上帝的恐惧和上帝真实存在的喜悦之间做出抉择。但即使是最微小的可能性带给我们的喜悦,也会远远超过上帝不存在的可能性带给我们的恐惧。也许爱情也是如此——它拥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宗教般的激情。
“佐伊,我现在宁愿心怀恐惧地爱着你,在未来的不可捉摸中浑身颤抖,也不愿重回无爱的平静之中。”
“这真让我震撼。”在一阵沉默之后,我近乎耳语般地开口,“我以为我是更爱你的那一个,没想到你对我的感情也如此汹涌。”
“我向你袒露了我的全部情感。现在,在你面前,我毫无防卫之力,就像马戏团里被绑在木板上的蒙眼者,任由飞刀在他肌肤几毫米之外飞过;而这些刀子,全是我心甘情愿交到你手中的。”他牢牢地抓着我的手,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就好像我的手是一块浮木,一面盾牌。“你让我觉得我的生活不再是一片充满灰烬和空洞的废墟,它开始变得绿意盎然。”
我翻过身,俯向他,将我的脸慢慢贴近他的,发丝滑落,轻触在他的脸庞。我的目光深深望进他的眼睛里。
“里卡多,我很难表达出我现在究竟有多快活。即使我能把诗人们的爱情诗倒背如流,可我依然觉得,那些华丽诗句在我此刻的心情面前,失去了所有光彩。你完全不必担忧我会更喜欢十年前的你,因为我眼中所见的,是无数个你,皆是由那枚灵魂投射至尘世上的光影。我如何爱光影呢?如此虚幻,如此易逝。我虔诚所爱的,唯有经久不灭的魂灵。”
我闭上双眼,犹如一只眷恋枝头的倦鸟,把额头轻轻抵在他的前额上。“亲爱的,我爱你,我会一遍又一遍告诉你,无论是用言语,还是行动。因为你是你,因为你只是你,而我看见了你,所以,于是,我爱上你,一次又一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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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在花园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