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宾公园是哥谭数个免费的对外开放的公共休息场所之一,换句话说,这里在平常的时候挤满了流浪汉和奇怪的人。而到了晚上,就会变成流浪汉睡觉的地方。
当然,这是在哥谭实行新的街道和公共场所管理的条例之前的事情,由于规定了不许让流浪汉睡在公园长椅上,他们现在已经一股脑得睡在地铁站里面了。
道恩坐在椅子上,哥谭的夜色从这个角度来看算得上漂亮,抬头,在林荫之上,霓虹灯连成一片繁华的景色——哦,好像有半条街停电了,那边的灯光也跟着熄灭了。远处传来枪声,还有尖叫,现在警笛也跟着响起来了。
我们增加了一些混乱,不然你怎么知道自己是在哥谭呢。
这么想着,道恩叹了口气,可惜周围并没有卖罐装酒的自动贩卖机来给这幅场景增添emo氛围。
“遇上什么麻烦事了么。”
一个温和慈祥的声音传来,道恩被吓了一跳,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个老妇人坐在了长椅的另一端。老妇人打扮的很朴实,怀里抱着个粉色的针织手提包,像是那种你去趟超市可以见到五十个那种慈祥的太太。
道恩的直觉告诉她,她是那种你可以信任的人。或许她经历过X战,有五个儿子和五个女儿,还把他们都送上了战场。或许她的丈夫是个消防员,在一次事故中英勇牺牲了。这听起来很奇怪,但是这位婆婆看起来就是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的人。
“没什么事。”道恩靠着扶手,说。
冷风从公园里吹过,带着秋日特有的寒意,让道恩身上的衣物显得有些单薄。
“你知道么,我虽然不是什么伟大的人,也不是名人,但是作为一个老太太,我活得久。”老妇人说着摘下了自己那副老花镜,转向道恩,说,“再加上我已经老了,每天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所以如果你想要倾诉的话,我说不定会帮上忙。”
道恩依旧沉默。
老妇人等了一会,继续说道:“我能看出来你是个坚强的孩子,但是任何人都会在某个时刻需要别人的帮助的。”
道恩看过去,正好对上了那双祖母绿的眼睛,在褶皱的皮肤上显得更加慈祥。
她有些不好意思了,扭过了头。风又起了,带来了化学废料的臭味,最近有一家公司似乎一直在往地底非法倾倒废料。
“我最近创办了一家小的事务所。”道恩选择把这个作为切入点,“说实在的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这件事,一个人说我在这方面很有才能,但是实际上我不认为他真的了解我。”
“然后我意识到实际上我也并不了解我自己,”公园的路灯上,飞蛾徒劳的碰着玻璃壁罩,发出像是灯芯细微得炸开一样的声音, “我早上做了一份leetcode的hard试题,我解得很快。这很奇怪因为,我之前因为一些事故失去了很多记忆,而我不记得自己有这项能力,但是在做题目的时候这个技能就像是融化在我的血肉里一样。”
道恩斟酌着自己的用词,模糊了自己的过去,好在老妇人并没有追问的意思。
“就像是,我不知道什么是我。”道恩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
她有过不少设想,有可能自己知道的来自于所谓漫画游戏的知识实际上是她的记忆,她来自于未来。又或者她是某种类似于某种宇宙意志之类的存在,带着特殊的理由降临在这个世界。
不过任何设想都缺乏理论支持,显得更像是一种幻想。就像是一种没有规则的游戏,两个孩子玩的“印第安人和牛仔”的角色扮演,没有规则没有束缚,只要耍赖,甚至可以说自己用长矛把子弹劈成两半。
道恩记得蜘蛛的纪录片,有些蜘蛛可以射出特别长的蛛丝以此跨过河流来搭桥。但是事实上蜘蛛并不知道河流有多宽,有时候它们就像是盲着眼开枪,希望丝线可以碰到自己要去的地方。
道恩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只蜘蛛,没有支撑也没有目标,也看不清河对面是什么。
“看来你在迷路啊。”老妇人这么说。
“我,什么?”道恩愣了一下。
“我的一个儿子从战场上回来之后失去了自己的鼻子。”老妇人温柔得抚摸着手提包。
“从那以后他就经常对着镜子看,哪怕装上了假的鼻子,他也认定自己的脸有些古怪。一开始我们只当他是神经过敏了,后来有一天,他开始大吼大叫,坚持说这张脸不是自己的,有人和他换了脸。还拿了把小刀要把自己的脸皮剥下来。”
“......当时,我们没有办法,只好把他送去疯人院里,即使在那里医生也只能用镇定剂和束缚带管住他。有一次,他发病的时候,拿着一把剃须刀,四五个医生围在他的周围压制着他,我看到血从他脸上自己隔开的伤口流下来。”
“我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我像是一个疯子一样大吼大叫冲了上去,赶走了那些医生,然后我从他的手里夺过了那把刀,抵在他的脸上。”
“我告诉他:’我知道自己不能理解他在战场上的一切,我也不敢说自己可以理解他的痛苦,但是我相信,我相信我作为一个母亲,我作为他的妈妈,我也很痛苦。’”
“这张脸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有的脸啊,我怎么可能不认得它呢,而现在我的孩子要亲手毁了它。”老妇人顿了顿,让人有一种想要用手拍拍她的肩膀的冲动。
她继续说:“我说你可以继续这么发疯,或者我也会在某一天发疯,但是如果我必须有一天看到你拿着自己的脸皮当旗子挥舞,那么我希望,哪怕是我剥下来,也不要看你自己干这事。”
“我想他们所有人都吓傻了,医生,护士还有我的傻儿子。他当时很久没有刮胡子了,30多岁的小伙子却看起来像是50多,他就那么呆愣得看着我,我在那么漫长的时间里第一次看到他眼里清明的神志,我从里面看到他叫我妈妈。”
“......”
道恩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这个故事比她想象着还要沉重一些,连“我很抱歉听到”这种话也像是轻飘飘的敷衍。
“说真的,我和他的长官聊过,他当时抽空来慰问我,是个好人。但即使是他也不愿意对那场战争透漏更多,我想我的孩子大概干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可怕到他甚至不愿意承认镜子里的人是他自己。”这位母亲摩挲着手提包的金属边缘,“他们都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我可是他的妈妈啊,哪个妈妈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呢。”
“他以为自己失去了鼻子,我就认不出来他了么。”她转向了道恩,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放在了道恩的手上,“你也是。”
“哪怕你觉得自己面目全非,爱你的人永远可以认出你来。”
“但是我如果没有亲人,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人呢。”道恩急忙说道。
“那就去找到他们。”老妇人盯着道恩的眼睛,笑着说,“我知道在这个时代信任很难得,你是个警惕的孩子,这是一种智慧。”
“但是,总有一天,你总要去盲目地依靠某个人,毕竟,人就是因为是一群无药可救的笨蛋蠢货,方才算得上是人。”
老妇人把手收了回去,她体温带这些温柔留存在道恩的手上。
她站了起来,道恩这才发现她似乎有足足九十岁了,身体弯得不像话,但是走起路来甚至不需要拐杖。
“该回去了,孩子,大晚上留在外面太危险了。”老妇人说着往前走,就在这个时候,道恩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叫住了老人,问道:“我能问一下您的那位儿子后来怎么样了么。”
“他,”老人回望着道恩,说,“自|杀了,在那件事过后我就不顾任何人的反对把他接回了家,三天之后,他用那把剃须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她转过头去,在公园的夜路上慢慢地离开了。道恩突然意识到在这个时间点,在这么混乱的哥谭,这样的一位老妇人根本不应该出来独自走夜路,这太危险了。
除非她不在乎危险,或者这份危险正如她所愿。
不远处的房顶上,一道漆黑的剪影注视着这个方位,一路目送着这个老人回到自己的家里,才转身离开。
他用钩爪在楼宇间穿梭,推开了一扇窗户,而后走了进去。
道恩回到自己的房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面,蝙蝠侠正在关好他走来时的窗户。他的披风被窗户夹住了一个角,当他看到道恩的时候,他平静地把自己的披风从窗户缝里抽了出来。
“......”这幅场面真的诡异至极,以至于道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她决定用天气卡组来起手,“今天天气不错啊。”
蝙蝠侠点了点头,他对于话题更加单刀直入一点:“你听了我的建议去组了一个事务所?”
“没错,天呐我真是习惯了被你们这些人处处盯着的感觉。”道恩说着走上去,给蝙蝠侠拉开了一把椅子。
“要咖啡还是茶。”
蝙蝠没有坐在那张拉开的椅子上,而是站着说:“咖啡。”
“抱歉,只有茶,今天哈琳不在,她要去熬夜准备演讲,估计你也算到这一点了,所以知道你这么监视我还蛮不爽的。”道恩把茶放在了蝙蝠的旁边,端着自己那杯走到电脑桌边。
这是报复么。蝙蝠看着那杯茶想道。
“所以你来是来干什么的。”道恩自顾自得坐在电脑椅上说。
“我看你原来的工作没有辞掉。”蝙蝠端起那杯茶,不动声色得被烫了一下,说。
“毕竟我的事务所刚在起步的阶段,这个时候抛弃我本来稳定的工作很不明智,加上我们的老板出乎意料得没有因为我的一两次旷工开掉我。”道恩耸了耸肩说,“所以,你知道的。”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而后蝙蝠侠终于说道了他真正关心的点:“你还在给谜语人干活么。”
“不再了,虽然我知道你就是为了这个问题来的,但,”道恩喝了口茶,之后随手把杯子放在一边,“总之我这么说了,不再了,结束了,你相信么。”
道恩看着蝙蝠侠,他的眼睛被包在白色的薄膜后,但是道恩知道他这个时候也一定盯着自己,从自己的每一个面部肌肉上获取自己说谎与否的信息。
“......你很镇定。”蝙蝠侠这么说。
“我没有惊慌的理由。”
“在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很镇定,”蝙蝠侠说,“就像是你知道我一样。”
“我说确实,我知道你,我见过你,这能让你该死的侦探疑心好受一点么,还是说你要在我脖子上装个定位器加定时炸弹加窃听器的装置。”道恩说完后,补充道,“我对你没有恶意,侦探,起码没有想要伤害你或者阻碍你的想法。”
“你叫我什么?”蝙蝠侠突然站起来,这个时候道恩突然意识到他的身影有多高大,如同一面漆黑的墙直扑而来,下意识的恐惧扼住了道恩的喉咙,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我,谜语人也这么叫你不是么。”
“是的,这正是问题所在。”蝙蝠侠俯下身,披风如同死神的披袍,咬牙切齿得说,“你在很早之前就认识我,就像是你在很早之前也和谜语人勾结上了,你一直在为他办事,道恩,你出现在韦恩大厦的楼顶不是因为偶然,而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道恩有一瞬间真以为蝙蝠侠会杀了自己,而当她听完这些话之后笑了,被气笑了,一是因为蝙蝠侠几乎不讲道理的推理,二是因为她发现这个狗屁推理听起来确实相当得可靠,甚至是在所有可能性里最为可靠的那一个。
“你是个侦探,”这让道恩冷静了下来,她直勾勾得反驳道,“是的,你是个侦探,正是因为如此你只相信你相信的事情,你只得出自己愿意相信的结论。你们这帮人都一样,一样得傲慢,你们自以为自己看透了整个世界,认为自己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有资格知道真相,有资格了解事情的全貌的人。”
道恩面露讥讽,说:“但是你知道事实是什么么,事实就是你们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不管是蝙蝠侠的复仇神话,还是某种扯淡得离谱的社达论调,乃至于一个愚蠢的想要通过机器人复活女儿的设想,又或者是那个沉浸在一个仙境里的帽匠。你们都是一种人,沉浸于可怜自己的情绪,以至于根本看不到任何其他东西的目光狭隘的可怜人。”
蝙蝠侠第一次,露出了类似于惊诧的情绪。
道恩丝毫不留情得继续说道:“这也是为什么你会到现在跑过来说出那些话,好,你想要真相,我告诉你,你说的都是狗屁,一坨屎,充满着你个人的被害妄想还有英雄主义。你当我是什么,等着你来救的无知无辜的少女?还是诱惑你这个伟大的黑暗骑士上钩的饵料?来,看看吧,看看这座城市!”
道恩走到窗前,做出展示的手势喊道:“看到了么,它无知无觉,它不过是一座城市,是砖墙泥土组成的高楼,和一座蚁穴没有任何区别。它对我们所有人的痛苦和渴望都不屑一顾,它不是男人不是女人,没有人格亦没有意识。它只是一个事物,被我们强加了太多的符号和情感。”
“你过于深刻地凝视这些符号,以至于你看不到真正的东西。”
道恩的身侧,蝙蝠侠凝视着窗外的景象,明灭的灯光和熟悉的街道在少见的视角里呈现出了另一种景色。
“这不是你的一场战争,蝙蝠侠,这座城市并不企图施压于你,在整个世界面前我们全都一样,我们什么都不是(we are nobody)。”
两人看着窗外,卧室里的灯没有打开,只有窗外的街区灯光照到室内,印出两个身影。紧紧贴着窗边的时候,可以听到些嘈杂的声音,可能是楼下吵闹的孩子;可能是些赌徒因为赌资吵起来的骂声;可能是深夜街头喝了酒的青少年飙车党声音。
世界第一次如此复杂又浅薄,难以捉摸又如同摊开的书那么直接。
这种静谧持续了一段时间,黑暗骑士表情复杂得转过头,看着道恩,问道:“你没有在给谜语人干事了,是么。”
“是的。”
黑暗骑士不再问了,这让道恩有些心里痒痒:“你不问我别的么。”
“不,”蝙蝠侠叹了口气,语气里少了些压着的粗粝,“我相信你。”
道恩听出声线的来源,哪怕早就知道谜底她也惊诧得回过头,看向蝙蝠侠。但是那里已经不再有那个黑漆漆的影子,只留下一扇没有关的窗户,冷风从里面呼啸着灌入。
——
道恩不认为事务所一开始能接到什么正经工作,事实比她想象着的还要糟糕一点,别说是抓外遇的活动,就连找猫猫狗狗的活也没有接到。
好吧,这也让道恩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作为场记的工作上。
最近哈琳比较忙,道恩只能自己坐地铁回家,哥谭的地铁相比于纽约地铁只能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走进地铁里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某种死掉的植物的臭味。由于流浪汉被赶到了地铁站,这里从楼梯到站台都挤满了无家可归的人。有些瘾君子就靠在墙边睡着,露出发黑的满是针孔的手臂,连注射器都懒得丢,放在周围。而一位GCPD的警官就在他旁边不到五米的距离站着等车,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突然开始大哭,一美元店买的廉价美甲有些已经开裂了。砖块破裂的地上你追我赶得跑过去两只有保温杯那么大的老鼠。有一个卖气球的商贩举着一大把气球往地铁里挤,一个穿着家政服务服装的女人正在抽烟,举着一个水箱,过了好几辆车都没有上车的意思。露着上半身的男人睡在地铁的座位上,一个人霸占了五六个座位,鞋子也脱了随手放在一边。一个穿着白背心的老人老实得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睁大着自己的眼睛,手里拿着一把鱼竿,像是要用他淡蓝色的鹰一样的眼睛瞪走所有人。一个女人突然开始问周围人这里到底是哪站,她不记得自己坐了几站了。
道恩坐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切,在第三轮卖艺的人离开之后,她站起身来准备下车。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眼前一黑,一个麻袋被套在了她的脑袋上。
她甚至来不及挣扎,就只是用手胡乱得向前后摸索了两下,就失去了意识。
而后便是模糊的黑暗,连梦都像是被搁浅在浅水里浮浮沉沉。当道恩再一次艰难地爬上了岸边的时候,听到了几个人交谈的声音。
一开始那声音像是来自另一个空间,甚至让道恩疑心自己是不是被杀死了,只是灵魂在听着他们说话。这种感觉让她更加努力地催促自己醒来,就像是沿着一口深井往上爬。而随着她的努力,那些话语也变得清楚了起来。
“用药是不是太多了——”
“——老大马上就要过来了——”
“要不——,这样的话——”
“交给我来。”
最后一个声音是一个很有气势的女声,几乎在这句话的结束的末尾,句号还没来得及点上的时候,一盆冷水从天而降浇到了道恩的头顶。
道恩瞬间清醒了过来,不断地咳嗽。她发现自己又一次被绑在了一把椅子上,而在她的面前站着几个人,一些看起来像是打手的不大聪明的小弟,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他们的领头人的金色短发丰满女人。
“您......好?”道恩在出声的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嗓子干得吓人。
金发女人对后面大喊了一声:“给我们的客人拿杯水过来!”
一个壮得有两个她那么宽的壮汉屁颠屁颠跑过去拿了杯水,递给了金发女人。她走进了道恩,在道恩称得上惊诧的眼神里给道恩把水灌了下去。
“咳咳,咳咳——”道恩呛了好几下,再次开口的时候她的嗓子已经不哑了,“你们是?”
“好问题,你可以叫我特雷西。”特蕾西的声音里有一种雷厉风行得感觉,相比道恩之前遇到的人都更加强硬可怕。她捏了捏道恩的脸,说:“还挺可爱的,你是道恩.斯科特是吧。”
道恩决定少说话,于是她点了点头。
“她就是造成我们三十万美元损失的原因?”后面有个小弟惊诧得问道。
“准确的说是五十万三千六百四十美元,”特蕾西直起身子,满意得看到道恩因为这个数字咽了口口水,然后又拧了一把道恩的脸,“不过不用担心,你欠的钱有些太多了,也就是说把你刨开再用你的内脏没法把我们的空缺补上,换句话说就是,你可以活下去。”
“我不觉得这算是好事。”道恩喃喃道。
“这当然是好事,前提是待会老板来的时候你不要惹他生气。”
老板是谁?这个问题道恩还没有来得及问出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鸭子一样的笑声。所有人都看向那个方向,站在附近的人都自觉地远离了那个方位,为他清出一条道路来。
那是一个穿着漂亮的肥胖的小矮子,穿着看着很高级的黑色毛皮大衣,戴着一顶黑色的高礼帽,眼睛上戴着一片精致的金色单片眼镜,如果说他身上有什么地方很显著的话,大概就在于他的鼻子惊人得长,像是鸟类的喙,而且他手上拿着一把不合时宜的黑色长柄伞。
他大笑着进来,道恩这才意识到这嘶哑的企鹅叫声一样的声音是这位先生的笑声。然后他看了一圈周围的人,把目光定在了道恩旁边的特蕾西女士身上。
“真是高兴看到你特雷西,你总是能把我交给你的任务圆满完成。”
道恩从特蕾西僵硬而璀璨的笑容里看到了一丝恐惧。
“毕竟是先生您交代的事情。”
“这就是为什么你是我最信任的副手。”企鹅吻了一下特蕾西的手背绅士得说,但是他的眼睛很快从特蕾西身上转到了道恩身上。
企鹅人,大概是dc最著名的□□首领,蝙蝠侠的宿敌之一。起源版本很多,但是无一例外的是他因为过去的经历变得残暴扭曲且毫无人性。在意的只有钱,还有钱,还有钱,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道恩不仅没有给他交保护费的钱,还欠了他不少钱。
“你叫什么,孩子。”企鹅人说。
“道恩.斯科特,先生。”道恩有些畏缩得说。
企鹅人扫视着她,说:“你的态度不错,看来你了解到自己的处境了啊。”
“是的,先生。”道恩尽力让自己每一句话都满怀敬畏。
“那么你也该开动一下你的小脑瓜了,你给我造成的损失,是五十万三千六百四十美元三美分,小子,你打算要用什么来还呢。”
一定是那次□□的事情,道恩想起来了,虽然自己也不过是一不小心卷进去的。而对方因为自己认定了是企鹅人参与了其中的,对于企鹅来说也是一种天降横祸。而对于科波特这种人来说,是宁教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的。
这一天一定会来,不如说现在来甚至晚了点。
道恩心里叹了口气,坦然道:“我不知道,si——”
她的话还没说完,企鹅人就抡起那把雨伞,在她的肚子上打了重重地一下。道恩顿时感到头晕目眩,似乎整个内脏都被搅碎了和在一起,酸水带着血从胃里反了上来。
“我往往具有绅士风度,但是我可不喜欢说谎的人。你穿着的这件外套不错,是喀什米尔羊绒的啊。”企鹅人从旁边的助手手里接过道恩的外套,他欣赏得抚摸过这件外套的表面,而后看到那破烂的底部,眼神从痴迷变成了厌恶。
“我只是一般的哥谭人——”道恩艰难地说。
“啧啧,一般的哥谭人买得起喀什米尔羊绒的外套么。”企鹅人把衣服丢给了助手,而后又一次举起了那钢架的雨伞,这次他像是打高尔夫一样瞄准了道恩的脑袋。
“我不知道先生!我不知道,我失忆了,我有记忆的时候就穿着这件外套了。”道恩急忙说。破空声划过耳边,道恩紧紧闭上眼睛。一滴冷汗从她的额头滑下,而那伞柄停在了她的太阳穴旁边一点点的位置。
“呱呱,呱呱呱!”企鹅刺耳得大笑起来,把雨伞收回在了手上,“甜心,这不过是个玩笑,嗯,再说一遍,你叫什么来着。”
“道恩.斯科特。”道恩大喘一口气。
“斯科特,嗯。”企鹅人似乎在回忆这个姓氏,摸了摸下巴。道恩这才发现,周围的人除了特蕾西小姐还津津有味得看着,早都撤出去了。
“哦,别这么看我,甜心。”企鹅人看着道恩的眼神这么说,像是好哥俩一样亲密得揽过了道恩的肩膀,“你知道我只是想要你还钱而已,我是个商人,我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突然企鹅人用优雅的声调朗诵道:“如果你在这不朽的诗句里获得了永生,只要人们能呼吸,眼睛能看到东西,此诗就会不朽,使你永久得生存下去。”
莎士比亚的诗句,道恩想道,企鹅人在某些老一点的版本里特别喜欢莎士比亚,总是有事没事要念两句。
“明白了么,高尚的审美总是能在最后永存,高尚的品德也是,例如说诚实,真诚,还有欠钱就还。妈妈总会教我们欠钱就一定要还不是么,我想她没有教过你赖账吧。”企鹅人说。
“先生我是真的不知道。”道恩有些无助得说。
“嘘嘘,不用说,你可能听过我的很多坏话,但是实际上科波特先生总是会仁慈的,特别是对你们这些可爱的小姐。”企鹅人说着捏了一把道恩的脸,在上面掐出了一个红印。
他放开了道恩,转而说:“我可以原谅你,毕竟谁没犯过错呢,但是作为交换,你必须为我工作。”
道恩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诧:“您的意思是?”
“哦哦哦,不是那种工作,相信我,足足五十万美元,你就是接一个橄榄球队都赚不到那么多的!”企鹅说完又一次嘎嘎大笑了起来。
“特蕾西!”企鹅人叫来了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助手,对她指了指道恩:“她交给你了。”
“至于你的那件外套,就作为付给我的利息吧。”
企鹅人说着,整理了一下他因为殴打道恩有些散架的雨伞,大笑得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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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没有什么比套在你脑袋上的麻袋更能说明哥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