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第19章 十九

我本来以为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会顺理成章，一如我理想中的，即将编入论文里的那样——譬如高炉炼铁出现，蒸汽火车，轮船的逐步应用。

但巨人世界的现实远比我预料地惨淡的多。

调查兵团的技术组即使在相继攻克了冰爆石，煤炭驱动的蒸汽机等项目，这些技术的应用仍仿佛遥遥无期。即使埃尔文再三保证，在仔细考量这些技术的用处后，他会想办法让它们落到实处。

唯一的好消息是，我终于得到了撰写论文的间隙。

[进入工业社会之前，人类的从事生产所需的机械能几乎完全依赖劳动，本质是人或牲畜肌肉运动产生的机械能。

蒸汽机的诞生带来了动力的普遍适用性，打破了劳力的制约，缓缓拉开了工业时代的序章。

......]

写到这里，我笔尖点了点纸张。

[......

即便如此，历史上蒸汽机对18世纪的工业仍旧没有产生太大作用。根据R.C.Allen的经典推论，蒸汽机的前期推广与煤价关系极大，而只有英国才有这么低廉的煤价，因此其他国家蒸汽机的引入应用就更困难了。]

这个其他国家便是巨人世界。

先前也提到过，这个世界的科技树十分诡异，明明有着冰爆石如此优越的资源，却只做出立体机动装置，加农炮，还有效率十分低下的以汽化冰爆石而驱动的“轮船”。更别说是煤炭了，利用率更是低得可怕。

没有需求就没有供给，这导致在商贸市场里，零零碎碎的煤炭几乎难以供给蒸汽机的实验，更别提后续的应用了。

所以当在查询先前的数据资料中，我知道了在将近十年前，关于煤炭能源的研究开发便有了雏形，但不得不被迫停滞时，我实在是无语至极，忍不住找到了韩吉大肆抱怨了一番。

“我翻了一遍图书馆里的资料，顺便研究了立体机动装置......我只有一个感想。”

“从宏观角度来看，你们一百年来的科技水准没有任何显著性的进步。”

说起这事我就痛心疾首，“都造出了能驱动装置高压气体，切割巨人脖颈肉的钢刃，自由伸缩的绳索材料，结果就搞出了个立体机动装置？”

高压气体搞出来了，大炮搞出来了，他们就不会结合一下搞个压缩□□？

冰爆石开采了这么多年，就没人搞一个蒸汽机发电机提高一下生产效率？

都知道要飞上天了，为什么不能搞一个热气球出来从天上砸炸药呢？

这就好比在农耕社会里人手一把手枪，但里面却没有填装一枚子弹，只会抡起枪柄互殴一样。更别提每一个科学研究的雏形还都在关键时刻停滞了。

韩吉定定地看向我。

“小茱莉，不是这样的。”

即便在王政严苛的管辖下，仍一直有研究人员苦心孤诣想要改革创造。兵团里的技术员也多是好奇心旺盛的人，他们不是不想做一些“多余”的事，而是研究带来的利益与提供的资源实在不成正比，根本没有办法在墙外巨人的重压下研究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事物，即使那些东西在我的视角看来会给社会带来爆炸性的发展。

那么，产生如此的结果再正常不过。

[......

纯粹的科学，就如数学，物理这样的基础学科，并无力决定自己的优先级，也无法决定如何使用其发现，爱因斯坦发现的相对论经历了几十年才得到了印证，而真正显化性的将其应用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也不知会是多久以后。]

我在我的粗略的论文大纲上，如此添上了这样一笔感慨。

为了将蒸汽机广泛应用，我并不是没有想过去和埃尔文拍桌子。事实上，我也确实去过。

“你们现在需要的是更多的科研人员，技术人员，而不是去墙外调查。”

不顾韩吉对我使的眼色，我对埃尔文说，“任何一个科学上的进步都比在外头杀十头巨人来得有意义。”

只是蒸汽机实验后的短短两个月内，两次壁外调查已经牺牲了将近四十个调查兵了。这让我非常不理解埃尔文做出的决策。在我看来，四十个青年人即便在兵团内给研究员递一递扳手也比出墙送死好百倍。

“可这样调查兵团也就不复存在了。”

他停下了批改文件的笔，分析道，“没有壁外调查，我们就无法获取墙外的信息，巨人的信息。调查兵团会逐渐失去价值，被取缔，然后消失。之后呢？现在兵团内的技术员也会跟着被解散。”

我掐着一口气，平视着端坐于木椅上的调查兵团团长。

他蔚蓝色的眼睛温和地看着我，好似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将道理掰开来一丝一丝的展现，“茱莉，我已经尽力隐瞒你的存在了，万一被王都的那群人知道，你先不论，技术员们是会死的。”

我的舌尖在此一瞬好似坠了千斤的重量，呐呐地止住了话语。

如果我真的是十岁的年纪，可能会喋喋不休地与埃尔文争辩，说一些难堪，夸张，无知的言论。

曾经以尖锐且固执到钻牛角的态度，我无礼地对待过很多人，身边琦玉老师，杰诺斯，齐木楠雄甚至一方通行都饱受到过摧残，一些得理不饶人的事我也是自然没少做，甚至还沾沾自喜。十分感谢他们成熟的忍耐，要知道他们随便一个人生气起来都能把我摁死。

世上的是非黑白并不分明得像数学计算题的答案，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灰色的地带往往太多了。

于是，我最终沉默。

埃尔文在这次谈话的最后说，“茱莉，你会成为人类战胜巨人最大的助力。”

我盯着低处的蜡黄地面，“只是战胜巨人就够了吗？”

“当然不够。”

我忽的抬头，以为自己仿佛幻听了一般。

只见埃尔文整理着文书，面容明明是一如既往地沉稳，我却意外地看出了几丝蓬勃的情绪。

他的视线落在了窗外几乎枯萎到独留躯干的深色树木。

“马上入冬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