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后,趁着学生们在收拾行李的空档,阿扎尔在拼命种甘蓝,她打定了主意要利用自己的快速种植天赋割韭菜,而三位教授更是下决心不让她接触危险植物。其中弗立维教授身为她的院长,当天便把阿扎尔藏在拉文克劳休息室周围的赃物一并缴获。
女寝没有院长被搜查,阿扎尔怕意外发生,厚脸皮求莉莉帮她藏了几朵甘蓝的小苗,自己只暂时种着香锦葵。
直到半个小时前最后一门学科考完,阿扎尔才从莉莉手中接回自己的赚钱种子。她的小把戏瞒不过校长点了特别关注的眼睛,而当下的霍格沃茨校长对阿扎尔有着非比寻常的信心。他坚信从阿扎尔手中培养出的植物不会伤害善良的人,更是相信阿扎尔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不会对同学用神奇植物恶作剧。于是校长先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透露任何风声给教授们。
等坐在霍格沃茨开往国王十字车站的列车上时,阿扎尔的行李箱犹如得胜而归的大胃王冠军,一眼能看出鼓鼓的肚皮下装了不少大货。阿扎尔仍然是自己找了没人的空车厢,她沉浸在即将摆脱穷光蛋的喜悦之中,丝毫不在乎有学生路过并折返坐在了她的对面。
“嗨,手劲不小的火焰小姐。”一道没有声调起伏的问候硬生生让阿扎尔的视线扫了对坐的学生两眼。
好,原来是发现恐怖黑作坊前的阿扎尔心头大患,小天狼星·布莱克。
如果早六个月,阿扎尔会真情实感紧张,如果是三个月前,阿扎尔会配合他表现出小小的慌张。可是大半年的时间,阿扎尔早忘记什么布莱克的报复了。疑惑的拉文克劳学生张开口,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扎尔慢慢地说:“呃……嗨?”
“嗨个头!我在阴阳怪气你呢!”布莱克突然站起,阿扎尔急忙抱出中国咬人甘蓝怼着布莱克的脸。
脾气火爆惯了的格兰芬多忽然变回了规规矩矩的学生,他坐回原位,痛心疾首对阿扎尔指指点点:“你!你知不知道我在针对你!”
阿扎尔茫然摇头。
小天狼星好悬没气得背过去,他深呼吸一口气恢复了冷静。
小天狼星整个学年做的恶作剧报复不限于把鼻涕虫挂在阿扎尔选中的望远镜上、把灰尘扬去她观察星空的方向、在走廊上故意趁着阿扎尔不远不近路过时大声给她穿小鞋,同时会在图书馆抢先借走阿扎尔可能需要的书。
结果呢?
阿扎尔毫无察觉。
每当这时小天狼星只想对提出方案的好兄弟詹姆·波特扔粪蛋,他早说过别把女生们全当成柔弱不能自理的可怜娇花,他们老黑家所有女人都能当证据——尤其是他的堂姐贝拉特里克斯——绅士淑女那套通通是麻瓜宣传出来的垃圾!
现在好了吧,当了一学年的小丑……哦不,复活节后他就觉得太蠢,所以停止对阿扎尔的恶作剧了,那么该是半学年的小丑。
小天狼星用无语中带着怜悯的眼神有史以来第一次认真审视了阿扎尔。
眼神要是可以被破译解读,阿扎尔将能听见布莱克说:“算了,我和一弱智孤儿较什么劲。”
遗憾的是,当前的魔法技术尚未诞生眼神语言可视化。面对陌生人没有任何健谈细胞的阿扎尔懒得回答,她默默把心爱的包菜抱在怀里,正如邓布利多所预料的那样,大棚里有能力把学生咬去医疗翼的恐怖植物在阿扎尔怀里乖巧的和兔子一样。
“小心它把你胳膊肘子全咬碎咯。”小天狼星盯着阿扎尔抱咬人甘蓝的手,他突然开口讽刺。
阿扎尔夸张地捂着红色蔬菜的两侧:“别瞎说,它只是一朵牙齿大了点的包菜!”
中国咬人甘蓝配合地龇牙咧嘴一番,不是进攻预备动作,纯凹造型展示自己锋利的牙齿。
小天狼星的好奇心首次超过了恶作剧报复失败的不爽,他本是想来好好骂阿扎尔一顿,此时却只想知道阿扎尔手里的魔法植物怎么如此智能,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包菜的某片嫩叶。
包菜敷衍地抖了两下叶瓣,无事发生。
“我说什么来着。”阿扎尔欣慰点头,满足了家长炫耀小孩特长的虚荣心。
明明决定了要讨厌可恶的拉文克劳疯子至少三个学年的小天狼星当即把阿扎尔放出黑名单,他兴致勃勃地问:“真厉害!怎么做到的?给它施了什么魔法吗?”
阿扎尔用职业假笑摆出“天机不可泄露”的表情。
“这是你在哪买的吗?”小天狼星问,他壮起胆子又用手指在包菜的牙齿上摩擦了两下,依旧无事发生。
“这是我种的!”阿扎尔言语中满是无法隐藏的自豪感。
“还有吗?卖么?”
“现在不行,我不知道市场价。”因为成本几乎为零,阿扎尔想着定价一株包菜两枚加隆够了。
小天狼星已经冲出车厢买了包巧克力蛙又回到包菜面前了,他撕开包装袋,巧克力蛙一跃而起,啪嗒落在包菜叶上,阿扎尔心领神会放手不管怀里的尖牙齿植物。
短短五秒,精彩的包菜捕食过程,巧克力蛙只剩下满地的棕色碎屑表明它确实从包装袋里跳出来过。
“我出十个加隆!火、呃……阿扎尔,你一定种了不只一朵吧!”
“成交,”阿扎尔郑重从行李箱里薅出两朵中国咬人甘蓝,其中一朵是她行李箱里最大的,“买一送一,顺带一提,我还挺喜欢蓝色火焰这个绰号的。”
小天狼星的表情流露出“哥们你真有品!”的赞扬意味,两个小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打格兰芬多来的狮子已然忘记找阿扎尔原本的目的,抱着两朵不咬人的咬人包菜兴高采烈返程了。
小天狼星收获了和朋友在列车上玩的乐子,阿扎尔收获了加隆,世上难有的两全其美!
阿扎尔神清气爽,没想到她在列车上就赚了第一桶金。
离开英国前她把手里的甘蓝卖得只剩了三朵,她怀疑收购的人见她年纪小就把价格往低了我报,即使如此她也是小有财富的巫师了,兜里整整躺了二十枚金加隆七枚银西可!
阿扎尔原想直接飞回哥谭,但记忆里的模糊一片的滨海蒙特勒伊绊住她,那不是她是故乡,然而她总是忘不掉。诚然阿扎尔忘记了大部分那段身处法国的幼年时光,她多数时候甚至打心底里认为自己是地道哥谭人。
然而这个海港城市的的确确用自己的光辉和肮脏养育了阿扎尔,尽管她知道自己绝不是真正的滨海蒙特勒伊人。记忆是高明的骗术大师,那能怎么样呢?阿扎尔喜欢说“我的老家是滨海蒙特勒伊”。
她心脏的某个房间里锁着陈年往事提醒她——这座城市是故乡,故乡的人很重要,至少比波斯重要一百倍。
回老家?还是回现在的“家”?两股思绪的拔河比赛不出所料是“回老家”略胜一筹,阿扎尔只好转头询问巫师们不用魔杖就能去法国的办法,蹭到跨过多佛海峡的门钥匙是阿扎尔好运气的体现。
阿扎尔不知道她是不是被骗得很惨,毕竟离开对角巷时,她自称“小有财富”,但仅仅跨过一条二十一英里的海峡居然让她兜里只剩下五个加隆两个纳特!她花掉的钱去哪了,赶路真的这么费钱吗?可是门钥匙体验真的相当差劲,和两三个着急出差的巫师一起,本来已经挤得要死的空间在门钥匙拽着肚脐眼扭曲后更是雪上加霜。
倒贴阿扎尔都不想用第二次!
为什么要想不开回法国来……为什么不直接回哥谭……阿扎尔仰面,不存在的泪水从她内心的眼角滚出。
幸好她的落脚地是加莱海峡省,同行的巫师也没有一起跟着落地来十九世纪的法国——梅林保佑他们落在自己的时代。阿扎尔挥了挥魔杖对行李箱使用缩小咒,她蹲坐在原地等了接近半小时,没有任何魔法部的猫头鹰找上门,昏暗的傍晚在阿扎尔心中顿时明媚起来了。
解放双手的阿扎尔打大步走进泥巴路中,开始祈祷自己能遇上去滨海蒙特勒伊的麻瓜或者巫师。她运气不错,走了没有几里路便遇上了马车。
夜晚危机四伏,车夫看阿扎尔年纪小,可怜她,愿意只收她三个苏载她一程,可惜阿扎尔兜里没有法国麻瓜货币,只有遗憾拒绝。但车夫改口可以免费载她一程,望着车里正在浅眠的妇女和婴孩,阿扎尔疑惑之中同意了。
“小妹你是滨海蒙特勒伊的人?”
“是。”
“那曾经是一个好地方,现在不行咯!”
“嗯,因为马德兰市长是逃犯冉阿让,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多久来着?三年?四年?”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竟然还关心这些!不错,确实有三年了!当初那个冉阿让去法庭时马车坏了,他还找我修车呢,谁能想到那身大衣下竟是一个穷凶极恶的苦役犯!”
“啊!好伯伯,我累了!”阿扎尔配合不下去了,她和车夫搭话已经耗了很大一部分勇气了,让她忍着听无知的外乡人对市长先生的诋毁,那需要更多的勇气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拿起魔杖念恶咒。
和不懂马德兰市长好的人无话可说!
反正阿扎尔想打听的消息已经到手了,没必要忍着不适感继续聊什么天。
不论如何阿扎尔是结结实实受了麻瓜的恩惠,她把从英国带来的甜点赠予车夫,在破晓的阿拉斯与他们分道。随后的徒步中,阿扎尔路过了巫师聚集的村子用一枚加隆换了少许食物和、地图以及八十法郎。又拿一加隆换了成年巫师带她幻影移形,并且说什么都不会体验门钥匙。等最终到了滨海蒙特勒伊,已经是四天后的事了。
阿扎尔满心欢喜来到记忆中的城市,一片萧条的景色给她泼了个透心凉,她离开时,城里虽然因为市长的事情乱成一锅粥,但社会大体是向前运转的。
如今呢,看看这破败的景象,巷子里没工作的流浪汉睡得鼾声震天,妓子们浓妆淡抹站在过去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等着迎客。
阿扎尔幼小的心灵受到猛烈冲击,她走向记忆中的警署,值班的警察阿扎尔不认识。过了大约五分钟,警署里的先生们先等不赖烦了,其中一位走出大门作势驱赶阿扎尔:“别妨碍我们工作,小孩!”
阿扎尔鼓足了气,她问:“先生,很抱歉打扰到你们了,我只是想知道沙威探长今天值班吗?”
“沙威?早走了!三年前就走了!”
“走了?”阿扎尔惊讶地重复一声,她接着问,“他是为了抓马德兰市长吗,他抓到了吗?”
“小鬼,你是外乡人吧?这么件大事你都不知道?”
“以前我一直受马德兰先生资助上学,三年前被拐走了,今天才找到回来的路。所以,拜托了长官,发生什么大事了?”
阿扎尔此次撒谎没有任何小动作,她深知真诚是最好的武器,为此早做了概念偷换让“穿越”成为绑架她的“人贩子”。小孩子说得平铺直叙,气质中自带着少量不知世事的天真,值班警察被哽住了。
“发生什么大事了?”阿扎尔又问了一遍,“我以前是警局的线人,真的特别想知道当时有什么我错过的。”
“冉阿让,马德兰真名是冉阿让。”
值班警察干瘪瘪地回答,他见阿扎尔无动于衷,于是补充道:“他死了,报纸登过。”
“啊?”阿扎尔脸色刷的变白了。
“找沙威探长是吧?他被提拔去巴黎了!现在快走开,别在警署门前干杵着!”
在警察赶羊一般的手势下,阿扎尔顺从地走远了,她什么都没想,或者说不知道该想什么,女孩只是走在马路边上,她路过了自己从前最熟悉的街区,破烂的房屋里已经没有住户了,发霉的房子里装着的只有报团取暖的流浪汉们。
路边的流莺们换了一茬新面孔,里面没有阿扎尔的老熟人,包括她以前最喜欢的芳汀阿姨,看来她没有挺过病痛的折磨。阿扎尔彻底迷失了,她大脑空空,不时看路牌判断东南西北,两条腿架着身躯朝东南方向前进。
走出几里路之后阿扎尔的思维渐渐回归了躯壳,她意识到自己是要去巴黎找沙威确认马德兰市长的死讯。
好,好好好,什么都没有了,记忆当真是会骗人的,阿扎尔不记得滨海蒙特勒伊是么个落魄户模样,没有熟悉的长辈也不存在多年未见的朋友。
她选择回法国不是想白跑一趟,她必须见到活着的熟人!
阿扎尔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个暑假全花在赶路上了,就连猫头鹰给她送成绩单时——梅林知道猫头鹰怎么找到她的——她还在赶路去巴黎。紧张的考生盯着成绩单上一片A、A、E、E,没有任何一个“D”的出现是旅途上为数不多的快乐。
越是靠近巴黎,人心越黑。不管是巫师还是麻瓜,每个人都瞧不起外乡小屁孩,害得阿扎尔在前往巴黎的路上走得十分艰辛,路上尽是对着她打算盘或者对她口袋里的钱打算盘的无赖,整整过了半个月阿扎尔才进了巴黎城。
真是个伤心地,再也不回来了!望着被夕阳染红的塞纳河,阿扎尔恨恨地想着。
摸索到的第一个哨所是在夏特莱广场,阿扎尔运气正好,能看见沙威坐在案前记笔录。升了官的探长果真不同,大衣都变得光鲜起来了,阿扎尔顿时感到回法国并不是一无是处。
瞧瞧瞧瞧,老东西们没死绝嘛。阿扎尔曾经正是在沙威手底下当过一段时间的线人,在少有的几次突击任务里她都完成得又快又利索。沙威的薪水光是维持自己衣着的体面就够紧巴巴的了,即使如此他仍然带着阿扎尔进餐馆吃过好几顿饱饭。
吃着饭,对野孩的教育工作也开始了,沙威总唠叨着什么身世已经在底层一定要遵纪守法按着法律的途径往上爬。
阿扎尔吃饭时只经过胃思考,她问法律和肉汤谁更好喝,给沙威气得不轻。到底是认识了两年的聪明小孩,他没把阿扎尔当时正拿着汤勺准备盛汤的手打掉。
稀碎的社会化教育对孩子造成难以估量的恶果在阿扎尔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这小孩在巴黎会想在警长眼前卖乖讨巧装作守序良民,在哥谭知道蝙蝠只关注疯子,于是阿扎尔摇身一变,突然身患难治疯症。
可怜的哥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