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按计划带着人马朝边关的方向走,中途改道来到燕魏交界处。兵贵神速,燕军夺城杀将、势如破竹,一路攻下魏王都,魏王仓皇出逃去越国。
此时越二才在和众兄弟的互相争斗中夺得胜利,并安抚了因临嫁前越五公主暴毙而深感不详的南蛮。然后第二天他就得知魏破,跟着一月后边境传来消息,言燕军已驻扎在越水北岸,与越军临江相望。
第二日越王暴毙,越二以绝对强硬的姿态继承王位。
越二此刻是怎样的心情宋延不得而知,更不知对方为此付出多少代价、又与那成帝系统达成什么样的协议。不过闲来无事他也算过,越二刚来时嚣张,四处树敌、做事也不干净,免不得用那系统给自己擦屁股。再说越王儿子众多,昭华还会时时使绊子,越二夺这王位不靠系统是不可能的。
越二以为自己有了成帝系统便可赢得一切,实际上他是只有系统罢了,宋延哂笑一声还未来得及收起,便看见一个小小身影从门口奔入,他笑意未变,却自然换上亲近之色。
“父王!”小姑娘扑了上来。
宋延接住女儿,本想抱起孩子又想到这是古代,只得遗憾的将她交给紧随在后的奶娘。
这孩子正是喜动、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宋延跟女儿玩一会就放她走了。转头看眼昭华,发现对方眼里母爱泛滥,全然没有平日的行事风格。
别看事情进展顺利,但放在这消息传递迟缓,城与城之间路程多则要一两月、少则好几日的古代。大将军这一套行动下来,也有两年了,就这还算是动作快的。可怜越二穿越以来自认能五年内统一中原,却连登上越国王座都用了近八年。
这一切,身边这人出了不少力。
虽不是为了他,但客观来讲,宋延也是受益者。想着他握住王后的手,道:“孤现下并无取越之意。但孤向你允诺,即便将来取越,孤也会尽量减少越国百姓的伤亡。对旧臣,也会好好安置。”
两国积怨已久,新仇旧恨迟早要算,哪怕中间有联姻和质子,也阻止不了互相吞并的心。但宋延便想现在告诉她,想让她早作打算。
似是没想到这么直接,昭华愣了愣,露出感动的神情。随即绽开一个笑,笑里满是信任:“妾知道王上不是那样会开杀戒的人,但妾没想到王上会特意跟妾说。”
她生的美好,又身份尊贵,无论做什么表情都赏心悦目,此刻配着真挚……
宋延顿了顿,在心内叹口气,又道:“昭华,你很好。孤这后宫只会有你一人,我们的儿子也终会继承孤的位置。”
“陛下。”似是听出来什么,昭华反手握住宋延,神色依旧是那副感动的模样。
宋延岔开话题。
燕国破魏胜在出其不意,再说魏国城池本就不多。现下越国反应过来、已开始部署军力,不说别的,越国的军马可没魏国那么好对付。再者攻城容易治理难,一下子多出好些地方要处理、还得防着残兵旧臣复国。且这两年匈奴那边也骚扰过边境许多回,不可放着不管。
魏王逃去越国,倒还有一些王亲国戚没来得及走,曾和宋延一起做过质子的那位魏家子弟就在其中。宋延见了对方一面,魏质子还是傻乎乎的,只是对他也难免恭敬起来。他便寻了处好地方,将魏氏族人一同安置好。
国事紧张处理。一边发展经济、提高生产力,一边征兵训练、打造兵马武器,忙的不可开交,宋延还不忘尝试发展医学。他派人收集修馔医书,也曾尝试提取抗生素什么的。只是空有理论,一旦运用到现实来实在困难重重。各套设施跟不上,这事实在难办,只能合理饮食锻炼了。
宋延深谙预防作用大于治疗。
*
春去秋至,寒来暑往,燕越隔江对峙有五年。这期间两军交锋过几次,见越军讨不到好越二便索性放弃,转而专心发展国力,因此边关倒是慢慢消停下来。
这正合宋延意,他巩固好边防后便抽回大军去收拾匈奴,然后看了越国不少热闹。
显然,成帝系统处理烂摊子的速度跟不上越二治理朝政时挖下的坑。他就跟打单机游戏似的,靠着系统,自认拥有几千年的格局,对越国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可现实不是游戏、人心远比数据复杂,再者越国朝中派系间的斗争远比燕国复杂,因此新的法令处处受擎。越二用系统解决了很多事,包括顽固派大臣的暴毙,莫名出现的金银财宝支撑着空亏的国库,还时不时发明创造些新器械。宋延觉得,不用他出手,越二就能自己玩死自己。
终于在新令发布第三年、也就是上月,越二放弃了变法,转而开始大力发展军事。
宋延觉得,越二应该在当王子时好好跟随太傅学习。那他就会明白,一国之王不必智慧过人,不必奇思妙想,更无需诗作的多好、武艺多么高强。重要的是君主要把控住朝堂的方向,以及,筛选人才和使用人才的手段。
说来惭愧,宋延没有原主的悟性。他直到现在,靠的也就是原主的肱骨之臣,和自己那一点双商。
他是很器重这一干朝臣,可是,选秀就是不行。
“陛下,当今后宫只王后一人,太后也不管事。王后的手段您也是知道的,”丞相言辞恳切,“哪怕身处深宫,仍能影响到越国朝政。现下虽——”
“不允。”无需听完,宋延就直接打断他的话,“孤知自己的妻什么样,不劳你提醒。”
丞相也上了年纪,灰色的长须渐渐变得雪白,被这话一哽差点没喘过来气。
他伸手顺了顺胸口,接着道:“大王子已经出生,王后虽还未干涉朝政,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影响无法忽视。王后虽与越王不太对付,但日后我国同越真正兵戎相见,王后又是怎样的立场也难说,难保不会影响到大王子对越的判断。事关两国,王上不可大意。”
宋延喝口茶,大王子去年出生,到今才满一岁,丞相忧虑过多。虽王后没有将手伸到燕国朝堂,这事最怕猜忌,哪怕没有证据,只要开始忌惮,便会防着。
可宋延始终记得自己的任务,已没有这种牢牢把控权利的**。且处理朝政这么久,又不打算做个酒池肉林、随心所欲的昏君,注定要勤勤恳恳、考虑衡量各项事务,也开始有点索然无味。
关键是,每天这样动脑他怕会减寿的啊。还扩充后宫,让前朝的纷争进入后宫来?
宋延放下茶杯,道:“将大王子教导成一个不偏听偏信、冷静明智的君主,不正是太傅该做的事吗?”
丞相不说话了,毕竟老太傅是他的挚友。可他没放弃,一直拿眼瞧大将军。大将军去年斩下单于首级,分化各部落,签订好协议、划好地界,这才班师回朝,对朝中事还没了解透彻,深知少说少错,全然不搭理丞相。
丞相只好又拿眼去瞧户部尚书,但尚书前天才交过奏章言军需消耗巨大,宋延也打算从后宫开始削减开支,此刻再言选秀实在是费钱,因此尚书也不说话。
宋延看了会,笑笑:“孤自有主意,不必多言。”
此事按下不再表,宋延按着自己的想法一边发展燕国,一边关注越国。
越二在系统的辅佐下磕磕绊绊统治了十数年,期间拿出不少好东西,无一例外都会被复制到越国。想要变法、想要变强、想要统一天下,却都不能顺利进行。
在这种明明开了挂、却仍力不从心的情况下多年,越二堕落了。除了发展军力,其余一概随性,似乎统一天下已是他最后的念想。
越二能浪,宋延却不能,他一如既往的勤勉。
烛光自是不如白炽灯,爱惜眼睛的宋延如无必要是不会在晚上批阅的——可今日的急报也太多了。
忍着烦躁,宋延翻开一本又一本的奏章——这屁话也太多了,夸什么夸,孤什么样孤心里有数;这还问什么问,不会处理孤要你有何用;这都决定了还问什么,这是要紧事件么?
是不是该建立个内阁?宋延批阅完一本,拿起下一本的时候动作有点大、带翻茶杯。
水泼到身上,他懒得换衣裳,便随意擦了擦,拿起浸湿的香囊。
这还是王后年前送的,宋延一直带着。此刻将香囊拆开看看里头的状况,却意外发现有张折起来的纸。
水未渗透,宋延摊开在桌面上才发现是首小诗,用词字句瞧着是昭华自己写的——字体娟秀,规整又温和,唯在笔画转折处能瞧出几分锋利。
这诗表面看是写湖景的,可实际嘛——他目光柔和,唇角不自觉勾起,郑重的把它收起来。
……
时间能磨平很多,也能塑造很多。大王子成长为一位优秀的储君,宋延放手让他处理朝政,心里却有点心疼这儿子,毕竟他离一百岁还差好几十年呢,等大王子即位不知得多久。
这么按部就班过着,直到宋延五十六岁那年,越二终于疯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