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应彪怒气冲冲地冲进来营帐,质问床榻上的人,
“为什么姬发可以,我不可以?”
在寂静无声的黑夜里,一句这样直白的话响起,里面的情绪却是复杂的可怕。
愤懑、不甘、哀怨,还有委屈。
凭什么呢?
凭什么姬发唾手可得他想要的一切?
他有相知的朋友,有疼爱他的父兄,有君父的赏识。
而他,而他什么都没有……
体形高大的少年站在黑暗里,攥成拳的手背青筋突起。
他原以为,至少宋彧对待他是不一样的,是独一份的。
可方才他发现,就连宋彧也是和那些人一样,一样的偏袒姬发。
他愤恨,他不明白,不明白那个种地的到底有什么好,似乎所有人喜欢他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崇应彪整个人浑身缭绕着戾气,像个浑身长满尖锐荆刺的刺猬。
宋彧本身已经睡下了,结果又被吵醒,他挥手点亮了一豆油灯。
看清了杵在不远处的高大少年,宋彧蹙了下眉,坐起身抬手揉揉眉心醒神。
崇应彪能来这里,宋彧并不觉得奇怪。
爱里原本就包含了:嫉妒、占有、爱而不得的愤怒。
少年人的爱更为纯粹赤诚,则更是如此。
可这莽撞的小子偏生挑这个扰人清梦的时间点来闹,着实令他无法有什么好心情。
是不是最近自己表现得太温和了,让人误以为他脾气很好?
“过来。”
一阵短促的窸窸窣窣声,是坚硬的靴底和厚实的长毛兽皮地毯摩擦发出的声音。
崇应彪走近了,才发觉,那双平日里淡漠无波的眸底此刻翻滚着一团黑沉的诡谲,惊人的暴虐和掌控欲无声喧嚣着。
这样的他,好陌生,也远比平日里所展现得亲和更有魅力。
“跪下。”
一听到宋彧冷淡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崇应彪才从无法控制的暴虐到几乎想要覆灭天地的情绪里回了些神。
在绝对的权利和等级前,任何人都是惶谈情愿或不愿的。
他眼皮动了动,先向后扯了半步右腿,直到双膝都接触到柔软的地毯,一串动作干脆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脊背挺得笔直,脖颈却高高扬起,望着慵懒坐于上位的人。
崇应彪的眼睛虽是单眼皮,却很会说话,好比现在,宋彧就能从中读出委屈和迷茫。
他抬手,拇指配合四指收拢,捏住少年的两颊颔骨。
和苏全孝的婴儿肥不同,崇应彪的面庞线条很是硬朗的,脸颊上也没有很肉感,这同他这个人的性格倒是有几分神似。
桀骜冷硬,锋芒毕露。
宋彧平滑的指腹接触上他博厚适中的唇,细细地摩挲着。
一下一下,越来越用力,指腹下的唇瓣也越来越红润。
直到冷白的指尖没入一个温暖潮湿的地方。
啧。
这嘴巴话是真的又碎又杂,该罚。
“张口,含住。”
这几乎是一个完全侵占人格的指令。
可只要能得到这人,只要能获得这人的全部的垂爱,要他做什么他都在所不惜。
‘咕’一声,崇应彪喉结上下滚动,几乎是立即的,他膝盖更往前挪动一截,将手伸向宋彧的腰封。
绣有饕餮纹路的纯白腰封逶迤落地,灯盏里的清油渐渐缩了些平面,留下一道隐约的凝固成线的痕。
吮吸和暧昧都停止了,再次抬起头,崇应彪的唇角因强度拉扯和摩擦而充血般红肿。
他伸出舌尖卷掉了嘴边溢出来的斑点浊渍,望着宋彧的眼神晶亮了一个度,和向主人讨赏的狼犬模样如出一辙。
“乖狗狗。”
宋彧拍拍他的面庞,眼底泛上几丝浅淡的笑。
将凶猛狂暴的野兽驯化成唯命是从的忠犬,确实有趣。
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坚硬的外壳和皮毛一经脱落,宋彧审视着主动送上门讨赏的小狼犬。
“转过去。”
北崇燕地的穷山恶水滋养孕育了小狼犬这一副高大骨架,千锤百炼的军营苦训磨砺淬炼了他这一身精壮肌腱。
宽厚的肩背,精瘦的劲腰,从背影看过去,他的小狼犬是典型的完美倒三角身材。
宋彧的指尖顺着小狼犬的尾骨脊沟下滑,最后在末端停下,紧紧扣住。
崇应彪感受到身后触感的移动,轻微温凉,又有些瘙痒,所过之处带起他的战栗,不由得呼吸都重了几分。
耳边倏然有股热气靠近,带着沁人心脾的木质冷香,崇应彪无法控制地一抖。
因着辗转在自己颈侧过而留下红痕的吻,耳尖止不住轻微的颤。
他深吸了一口气,饱满柔韧且富有张力的雄性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着,余光一错不错地琐视着身后的人。
惧怕又期许,紧张又留恋,像个得了心理疾病的病患。
室内氛围渐浓,闻其紧凑节拍韵律便可知冲撞的频率很快,很深。
宋彧的大掌紧紧捏着小狼犬的一只铁臂,冷白的指尖陷进他线条流畅的臂肌里。
崇应彪因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手臂艰难地向后撤,曳出直愣愣的硬线,肩胛上的肱二头肌鼓囊囊地膨起一块,后方肩颈上的肌肉被他抬起又垂下的动作时凸时隐。
他的呼|喘,很闷,很沉。
一听就知道是个马背上的真汉子,带着厚重草原的气息。
果然,比起欺凌弱者,征服更强者,才能满足男人心里的那点子虚荣劣根。
宋彧听得仔细,面上不显不露。
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他实际上心里确实是享受的。
今日所发生的不想发生的一切,竟也都因为小狼犬的不请自来而一扫而空。
宋彧舔了舔唇,唇珠挂上层透明的莹亮。
烛火摇曳,明暗不定,将他清冷的眸子染上几分夜色温度,隐约可见灼火燃烧。
这火微小,其势也熊熊。
难扑熄,烧不尽。
他俯下身,啄吻漂亮野性的背肌,之后偏白的肩颈贴上下方古铜色的,下巴放置在对方强壮的肩窝处,镶嵌的紧密无间。
细密汗珠凝聚到足够的重量后无声滚落,跟随着不停抖动摇晃的附着物一点点滑动,最后没入昂贵绵软的丝绸,在褥子上氤出深色。
宋彧启唇,唤他,
“虎三。”
低沉磁性的浊染上欲|望的嗓音传进耳朵里,勾得人心尖发痒放烫。
“...嗯。”
崇应彪的唇形也并无柔和,同样是很有野性的那种,此时无意识地张着呼出烫气,勉强哼声回复宋彧。
突然感受到一股极速,太突兀了。
迫使他即刻皱眉,锋利深邃的眉眼揪成一团,肤色像涂了一层蜜油那般亮。
“别——”
他反手想起推阻抗拒这份难耐,又怕惹人扫兴,半道又折回来。
自己捏紧了那双常年拉弓执剑的阔掌,太过用力以至于骨骼都在摩擦,轻微“咯吱”地作响。
可能是看不见宋彧的脸没有安全感,又或许是他实在是太喜欢拥有这个名字的人,即便是支离破碎,也要出声,
“宋彧…宋彧……”
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唤,不知疲倦,即便音色沙哑到可怕也未曾停下。
宋彧全程侧目,紧紧盯着的近在咫尺的人,将其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低垂的睫毛浓密,在他的眼下打下一层暗影。
还真是改不了话多的臭毛病,在哪里都是。
暗影颤了颤,宋彧直起身,手臂发力时肌肉线条隐现,两人距离拉开又缩进。
这次崇应彪终于看见了他渴求的面容,细密的薄汗薄薄一层依附在宋彧的额前,深邃极盛的眉眼一住不住地看着他。
可即便是深陷潮湿情柔绵软之地,他依旧是冷淡凉薄的神色。
仿佛云淡风轻到,这人世间终究无法留得住他的哪怕一片衣角。
不应该是这样的。
崇应彪早已没有了刚来时的那般雄赳气昂,没有怜惜、没有停歇的持久,折磨着他的心神和身体,将他在痛苦和极乐之间尖锐的撕扯,险些分裂成两半。
他此时撇着眉,在这分秒里彷徨,没来由的有些难过。
第一次见到这人,和他两两对望。
那双眼里含着的是无尽的淡漠冷寂,这人世间不论任何一事一物都没能有资格停留于此片幽潭。
没有人知道,崇应彪内心深处最隐窃的想法。
他的野心向来很大。
他好想,好想让这样一双眼里有几分别的颜色。
所以当他没能做到时,他会失望,对自己失望。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一点都不差。
崇应彪不比任何人差,他一定要证明给宋彧看。
于是宋彧发觉崇应彪缠得更紧了,呼吸不由猛地一滞,停下来动作缓了口气。
他眯了眯眼,视线落在始作俑者身上,磁性低沉的声线此刻喑哑的令人脸红心跳,
“你不乖了,虎三。”
抬手覆过去,虎口强势地捏住崇应彪的下颌,自己则伸颈凑过去,吻他的唇。
这个吻,凶狠不留温情,唇舌搅动猛烈到仿若酣畅淋漓的打架,带着血腥和惩戒。
宋彧退后了些身体,有缠绵的银色丝线从嘴边勾出,又很快被距离扯断。
崇应彪红润的舌尖还不舍地追了出来,讨好一般舔舐男人的下唇,为对方淡红的唇瓣包裹上层水光。
像条缺水的鱼,他喘吸了好久的氧。
脑子里又贪求更多的口津交换,恬不知耻地抬臂想去揽男人的肩颈。
却被一只直接住大掌阻拦,决绝地驳回了他的申请。
“唔——”
口鼻被修长硕大的手掌堵住,他犹如迷茫的幼兽,低低的呜咽一声。
宋彧勾唇,风清月朗的面上终于浮现起真实的笑意。
因为这个淡笑,崇应彪先前还半是疑惑半是欣喜。
直到眼睛被强力的冲撞激到充血猩红,喉咙间忍无可忍地发出‘嗤嗤’嘶吼,他的神魂再也不得清明,充斥着混沌沉迷的欢愉。
眉宇无法控制地皱得更深,自己被军营磨砺得粗糙钝硬的指尖陷进冷白的肩颈肌肉,刻出坑坑月牙的爪印。
好比堤坝崩塌倾泻而出的红潮,渐寸爬满了他,那上半张被男人大掌覆盖钳制露出的脸。
他方才后知后觉,原来那个吻和笑,都不过是对方先礼后兵的战术。
宋彧设置的陷阱并无精密技巧,他却顷刻缴械中招,身和心无一自保,尽数落败。
虎三的福利已送达!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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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爱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