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之助征求了祂的同意,通过屋内的有线电话一共拨出去了两只电话。
尽管对方一脸惊奇地反问了这难道不是他的家吗,但他认为这是必要的并且坦诚地回答祂这是以前的。
第一通电话他准备朝社长请求几天假期,毕竟近日武装侦探社正因为几件连乱步先生看了都没有线索的诡异失踪案繁忙不在还是需要提前报备。
接起电话的是乱步先生,还没开口就被打断表示会代他请假。
第二通电话他准备拜托芥川帮忙照顾自己收养的孩子们,并且叮嘱他不要总是突然与中岛敦为看法不合大打出手。
接起电话的是芥川本人了,却得知中岛敦和镜花一同不见的消息。
有些担心他们会否也卷入诡异失踪,他没由来地盯着那扇熟稔的门思维发散地看了一会。
曾经有一个面上缠满绷带不肯解下的怪人为了一幅画而在这门外被他所捡到,直至背叛的最后一刻,织田作之助也未曾听到过他的声音或见过他的真容。
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若说起来,身后目光炯炯盯着他的那位,外表的年龄大概会与那人相近。
不过妄断一个未知存在的年岁无疑是愚蠢的。
定时过来打扫旧屋防虫防鼠的行为得到了报偿,拎过来两大袋生活物品的织田作之助只需稍作打理就能在此住上些时日无需外出。
骤然鸣笛的水壶将他的思绪打搅,迫使他不得不顶着如芒刺背的目光去了一趟厨房。
同时开启咖啡壶尚未煮好咖啡,这使他有借口在厨房里多留一会,并且略带困惑地用抹布擦了一遍染着薄灰窗台——不开窗之时外界灰尘不会堆积于此处。
他确信方才打扫厨房时并未看见此处有灰,隔段时间进行的清理结束也有记得好好检查各个门窗的关闭情况。
甚至还能记得自己是在煮开水与煮咖啡的间隙中才推开了这扇窗户。
记忆偏差、吗?
[一张疑似传单的纸晃晃悠悠地从窗外飘过。]
这是天衣无缝看见的,所以织田作之助伸出手边的筷子夹住了那张色彩搭配斑斓的孤页。
它像是被不懂事小孩子从绘本上撕扯下来的某一页。
“织田作,你的咖啡好了。”
端着一杯咖啡的盛装少年从背后骤然探出脑袋来瞧它。
“…作为人的祂身居着空中楼阁、怜悯与悲苦持续满溢祂广博的心怀 ”
祂歪着头念着那个裹在厚重黑暗中打光神圣面容模糊的男人一旁配词,声调抑扬顿挫。
厚涂笔触的画无法在印刷平面上显出更多冲击力,不过作画者的水平毋庸置疑,不论是巧妙的藏色还是寥寥几笔就勾勒黑暗中的神圣感。
端上祂亲自倒好端过来的咖啡终于恍然自己不小心把祂放置过久的织田作之助啜了一口咖啡。
温热适口,就是完全不像刚刚煮好倒出来的。
作为一个并不愚蠢的正常人或者带娃经验丰富的男人,他深知此时无论祂如何评判这张画他都要尽可能好好附和以平息有可能的不满。
“好恶心的配文。”
“…”
注意力,完全没在画上呢。
他试图转移一下话题,比如夸一夸祂主动端过来的咖啡之类的。
“咖啡不怎么烫口。”
他擦窗台前咖啡快好了,但凉得没有这么快吧?
“嗯…”
少年苦恼地蹙起了眉,像是不知道如何解释。
于是祂在他面前重新用咖啡壶在另一个杯子倒好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然后非常干脆爽利地,掰断自己三根手指丢了进去。
织田作之助首次体验瞳孔地震。
尽管祂的手指很快复原,汤匙也未在咖啡杯内搅出什么可疑东西…
他手里的这杯咖啡放也不是,喝也不是。
迎着祂亮晶晶显然求夸的眼神,嘴里那句还没构思好的夸奖更是不知道如何吐出。
“…很棒。”
他硬着头皮说着。
【六星特殊“运数定数天数命数”使用次数×25361】
聒噪的系统提示音再次打断了太宰治的好心情,它从进门的那一声开始就像坏掉一样不停叫。
…有什么不对劲。
不,似乎是祂有点不对劲。
刚刚擦过的窗台,好像又脏了。
————
日本号称有八百万神明,在这种传统下,如有新诞的神祇传说就像末流作家新撰的主角要开发布会一样不值一提。
所以,率先横行的是都市诡谲的传说。
‘如是赔上生命也想还击的丑恶,’
‘如是被罪吞噬也想制裁的罪孽,’
‘如是付出一切也想解脱的仇恨,’
‘只要被给予那个名字…’
‘只要能说出那句咒语…’
‘就能将一切不可饶恕之人一同拽向不可逃脱的地狱!’
在这个流言被吹散前,失踪案接踵而至。
起先是不起眼的一件两件诡异小案,而后如同燎原火焰一般骤然爆发出多个失踪大案。
无数新兴的论坛为它不断成立而后莫名消失。
对于无法接触到异能者世界、完全无知的普通民众而言,神迹与官方阴谋论的发言占比几乎不相上下。
对于稍微能接触到一点异能者相关、对事件一知半解的各类人员而言,这多半只是异能者的杰作。
而对切实了解异能者并且处理这些事情的官方人员而言,这是一次远比几年前超越者事件更恐怖的危机。
因为未知。
他们仅能知道一切异常的根源是研究港口Mafia先代首领血肉的实验基地,而后再无切实进展。
祂生前通过协议抹去了自己尚存于外界的所有面容姓名,可是今朝一翻机密才发觉官方留档的那些居然也全部了无痕迹。
从上自下,无人还知道祂的真名。
读取记忆的异能者疯魔疗养,可提取储存他人记忆的异能者触碰那个时期的记忆珠时立刻消失。
不可忆,不可想,不可说。
直面答案的那刻便会立时毁于答案。
疲于奔波的调查员们毫无收获,偶尔突然人间蒸发已然无人在意——多半是不慎猜到了那段可能是祂名讳的音节。
用人命硬推进程?无用!
不知长短的一个音一个音去试组合只是猴子在无限时间里打出圣经一样的无意义数学问题。
枯燥线索只能解出是谁上门说出那个名字完成了灭门。
问题来了。
那他们又是怎样得到那段音节时维持不死,上门与他人同归于尽方才生效的呢?
这帮疯狂渴望复仇的家伙往往出入各种大小论坛聊天室,鱼龙混杂。
要说无人指点不会有人相信,可若是真如莫名其妙流传的那则传说所言这是祂的救助呢?
越无知的越幸福。
意识到对面恐怖性的高层很快就选择集体摆烂叩拜新神,只是24小时都佩戴着隔音耳塞防止被寻仇。
——迄今为止,唯二的同归于尽案存活者一个天生瞎聋哑齐全相安无事,一个包厢嫌吵戴了隔音耳塞玩手机被吓昏。
丰富案例只是不断为他们的恐惧添砖加瓦:睡着没用,醉死没用,昏迷没用…
听起来有些倒反天罡,可新生的宗教就是在**的日本高层间,在这样的环境中最先疯狂传开。
甚至因信徒先前流派不同,开始建设的供奉之地已经有神社庙宇教堂宫殿不同四个款式随神挑选了。
在那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惧压迫下,知道越多越无力只能挣扎匍匐着艰难抬头仰视时,不可说的狂热崇拜也随之诞生。
更何况,更何况…
他们中三分之二在那个男人生前官职形同虚设,半数还曾忝列成为实际控制半个日本港口Mafia的座下鹰犬。
既然早已习惯朝强者卑躬屈膝换得权力,那么朝日本,朝港口Mafia还是朝新神卑躬屈膝又有什么区别呢?
至于为什么反口撕咬祂曾经的组织,当然是趁它弱呸,当然是因为它现在并非笼于祂的光辉下啊!
有恐怖分子得到那段音节广播了怎么办?
嗨呀要相信祂的神品啊不会的总之没的不是虔诚的我就好…
集掩耳盗铃贪生怕死奴颜媚骨堂堂三位一体的日本高层很快就做出了这种失踪案不再调查受理的“伟大”指示。
并且光明正大地开始——
传教造神。
难以编撰的话,不管神祇本尊如何,描绘堆砌美丽总没错吧?吹神美心善总合理吧?
一场美神的狂潮掀起。
‘…作为人的祂身居着空中楼阁、’
‘怜悯与悲苦持续满溢祂广博的心怀’
‘…于是某日,’
‘祂俯身拥抱了贫瘠大地,’
‘魂灵沿着河流奔向大海,’
‘自此踏浪新生,’
‘…至上的神朝世人敞开永恒怀抱,’
‘如此慈悲,如此仁爱,如此美丽。’
“这玩意的配文是官方宣传部谁主笔的?”
围着一条猩红围巾的新任首领平静地跳跃性看了几句话将目光移向页末。那双锋利的钴蓝眼眸下瞥单膝跪伏的下属。
用那他所惯用的,只存在于猎食野兽的眼神。
垂首偷偷吞咽唾液的下属本人还没想好自己会否被迁怒以及定好的坟墓似乎没付尾款,就听见上首的首领冷冷嗤笑一声。
“立刻撬墙角把这人召进我们白手套的宣传部,开十倍工资多写几本再不计成本往死里宣传,只准比这个浮夸。”
“那混蛋活着时要是有人用最后这三个词形容祂,那我真得敬那人是个真正纯粹的精神病,走私账做场法事保佑下辈子能是个正常人。”
…先代知道他死后你就是这么在外边宣传他的吗?
无辜的下属不敢吱声。
就算以他的级别不知道这个最近像瘟疫一样疯狂传播信仰,甚至官方都有站台的美神原型是谁…
能让首领称之为“那混蛋”根本只有一个人。
“那帮子被那混蛋事无巨细养废的蠢货压根没意识到,老鼠早就进家了。”
只是现下每一方势力都需要更多的混乱浑水摸鱼地争夺血肉与生存空间,除了少得可怜自愿为日本而奋斗的人,没有人愿意停下这场狂欢。
处理干净直接公布这是神罚就完事了。
未现身的神充其量只是一个代表,一张好看虚无的外皮,所以现下每个人都在为祂的美丽添砖加瓦。
要说非人这方面,现在港口Mafia顶层坐着一个,地下室还缩着一个,再一想对象还是那个脑壳绝对大有问题的混蛋太宰真是半点畏惧都没有。
反而那混蛋如果因此终于耐揍了,是件好事也说不定。
不过,被老鼠们牢牢握在手中的信息差,真·神罚需要的条件究竟是什么呢?
已知,他虽然忘了但直接驱车去看了那混蛋的墓碑,条件反射骂出一句混蛋太宰,然后什么事都没有,挑个俘虏让他重复也没死。
如果需要全名,又该如何安全获得并保存它呢…
日更继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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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太宰治: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