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长歌行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这就是你唤醒我的代价。”

玖兰枢厌恶的甩掉手上的血珠，冰冷审视的眼神扫视了周围一圈后，终于有所缓和。

他的目光投注到了室内另一个生命体身上，襁褓中用来做祭品的婴儿此刻正在沉睡，他身上散发出与他血脉相连的气息。

毋庸置疑，这是玖兰氏族的嫡系后裔。

纯血种。

得知了这个事实的玖兰枢脸色紧绷，心情很复杂。

最初的那些同伴们，后来只剩下他一个。那是一段非常漫长的旅途。在那过去里，身边的人诞生又死去，也使人心灵逐渐干涸。

情理之中的，他也再不想醒来，只想一直沉睡到自己变为尘埃为止。

岂知会再度被后人唤醒。

非常不悦的玖兰枢反客为主，控制了玖兰李土，并且强制中断了对方的仪式。

毕竟若单论阵法术式，恐怕无人能与那个人相比。于此一道上，她拥有着常人无法超越的才能和天赋，千年时光也全部耗费在这上面，哪怕创造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或者奔走在失败的康庄大道上，也仍旧乐此不疲。

他研究吸血鬼的身体构造时，她就在一边琢磨阵法，玖兰枢耳濡目染，并时不时的与对方探讨，也学会帮她在绘制途中寻找漏洞。

这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会是完美无缺的。

玖兰枢无比厌烦，但身体却又需要进食，他也不客气的吞食了“主人”，这才得以保持形体现世。

“……无论过了多少年，吸血鬼还是这样。”

“您、您是……”

玖兰枢正在烦恼该将地上这孩子怎么办，他的父母随后就赶来了。

玖兰悠与玖兰树理抱着失而复得的儿子，差点喜极而泣。看到玖兰枢也只是非常诚恳又恭敬地行了大礼，完全没有丝毫不情愿的样子。在玖兰枢没出现之前，恐怕还没有谁能令这对尊贵的夫妻弯一弯膝盖。

始祖是现在所有吸血鬼的起源。

距离他生活的远古时代，已经过了整整一万年。

得知此事的玖兰枢心情非常差，连个眼风都懒得给他们。

身体内的力量开始沸腾，好在玖兰李土的血液与他的同宗同源，融合起来的过程不会那么辛苦。玖兰枢耐心的梳理完毕，转身就走，背影显得冷淡又傲慢。

这要是在以前，肯定有位少女一边踮起脚掐住他的脸，一边眼神戏谑的对他谆谆叮嘱：“卡纳梅你这个孤僻症患者！给出回应可是最基本的礼貌！”

“枢大人？”

他远远的扔下一句话：

“不必跟来。”

这个时代，对比一万年前来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神魔退出大地，科技日新月异。

唯一没有被时间改变的，恐怕就是吸血鬼与人类的对立。

玖兰枢循着记忆中的方位，在这时光变迁的万年之后，找到了一片灵气充足的森林。这里曾经埋葬着一个人类。

……是的。

当初，在梅兰萨说过那番话之后，玖兰枢很快就知道她所谓的“战胜时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枢！我……”

梅兰萨兴冲冲的推开了玖兰枢新建的城堡大门，找到正在房间里摆着西洋棋的他。他沉着脸，心情看上去很不妙。

“……”

人类的气息？

他抬眼望去，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愕然来。

对方扶着门框站在那儿，身躯衰老的厉害，但依稀可以辨认出昔年秀美的容颜。

她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刚刚还好好的，想说让你看看我的成果。可结果，还是失败了啊……枢，来这里。我感到体力在流失，或许马上就要死了。”

手中的棋子掉落仍不自知，玖兰枢动了动嘴唇，沉浸在一种诡异的精神状态中，语无伦次的说：“……你、你竟然……你变成了人类？”

“很显然，其实就结果而言我认为我成功了。不过我也不太满意。”梅兰萨充满兴味的看着对方变化莫测的神情，但很快的，她的视力衰退了下去，再也看不清对方的蠢脸了。

这是个失败之作。

曾经还是少女的身体现在像是完成了燃烧一生一世的使命，使黑暗中绽放出的纯白之花在瞬间凋谢，缔造出了一场以生命为舞台的极致盛宴。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俊美的面容上渲染出几分温柔沉稳来，深色的眸子内透着淡淡的忧郁，青年如梦初醒一般将她拥入怀里，忧心忡忡的喃喃自语。

“这不像你。”他重复了一遍，眼眸深处凝结着一层寒冰，像是在困惑：“这不像你，真的。我不明白。我以为……我以为我足够了解你。”

“你喜欢人类吗？”她不答反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很喜欢。”

梅兰萨其实一直都不讨厌人类。也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因为生下她的父母已经给予了她足够的爱意，明明比自己的女儿弱小得多，却能用生命保护女儿，哪怕她成为了吸血鬼，是个名副其实的“异类”。

吸血鬼原本就是作为人类的父母生下，只是拥有异能的物种而已。

父母坚信着无论变成什么样，女儿就是女儿，所以对待她的态度从未改变。

“哪怕我的身躯与死人无异，我也认为活着是非常美好的事，我喜欢阳光，即使它带给我的只有灼伤的痛感，哪怕被太阳唾弃因而就此融化也无所谓，我仍旧爱着它的温暖。”

“……我明白了。”

“其实我都想好啦，枢。墓地就在一片树林中，有阳光雨露、鸟雀鸣啼与我作伴，那样的日子一定不会寂寞。”她的脸上浮起少女般淘气而又向往的微笑，明媚的恍若晴空朝阳。“要保密哦，乖孩子。”

果不其然，他一如既往的答道：“好。”

也许玖兰枢永远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梅兰萨微微翘起唇角，在模糊的视野中抬手碰触他冰冷的脸，以笃定的口吻说道：“羡慕吗？我能够作为人类死去这件事。”

他露出一个笑，小心翼翼的握住她的手，亲吻她恢复了体温的掌心，贴在自己的面颊上，望着她微笑起来，眼底褪去了所有的疏离和凉薄，流露出彻骨的温柔，却像是在哭泣：“嗯，很羡慕啊。”

她反手握住他的，虚弱无力的低声问：“……你……你到如今也仍旧认为寻找不到未来吗？”

事到如今，你也仍旧爱着子民，厌恶着身为吸血鬼的自己吗？

归功于吸血鬼的好听力，他清楚的听到了这句几乎淹没在风中的低语，更因为与她的默契，他轻而易举的便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

于是这个被对方冠以地名的男人阖上了眼眸，唇边勾起了一抹颇为无奈的浅笑，复又睁开，凝视着她。

“……是的。哪怕是这个世界，也有其美丽之处。”

并非如此。

玖兰枢听到了自己干涸的内心，他深知自己终究还是说慌了。

并非如此啊，事隔多年，他仍是无法也不想对这个丑陋的世界产生感情。

因为美丽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

似乎没能听出来他的言不由衷，用力抓紧他的手指松懈了下来，仿佛累极了一样困倦，梅兰萨放任自己向着死亡的边缘伸出手。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这个男人一直很消极被动，他认为自己不应活着，不该存在。于是将自己封存在孤独的壁障内，拒绝这个世界，很难对别人的情绪产生共鸣，或者说，根本无法去感受和理解，就连对待自己都没有任何执着。

这看起来很奇怪不是吗？一个能力强大的吸血鬼，理应是让弱者臣服、被畏惧仰望的存在，却有着这样不可思议的性格。但是，梅兰萨却多少能够了解一些他的想法。或者说，这是在她这些年内遇到的同伴里看得最清楚的一个。

不喜欢就没有渴求。

被这个世界薄待，于是同样薄待这世界的一切。

于是梅兰萨暂时用自己作为维系他与世界的纽带，等到时机成熟……现在看来，也是她太过想当然了。

被昔日的同胞所厌恶排斥，无论是族群，还是个体，同样作为智慧生命体却始终无法共存。既然吸血鬼活着只会痛苦，那么就去选择死亡，来作为一切的终结吧。

是啊，人类就是这样奇怪。

因为会思考，所以总是烦恼。因为有感情，所以才会绝望。

漫长的时间容易让人遗忘很多，可有些事就像跗骨之蛆，不是时光可以磨灭的。

梅兰萨对这个世界仍有牵挂和爱意。

“好想再用人类的身份看看这个世界……”

时间在她身上用力碾压，不再给这贪心的人类停留分毫的间隙。仿佛梦呓一般喃喃低语，嘶哑浑浊的嗓音渐渐低去，梅兰萨看着自己镌刻着岁月痕迹的双手，沉溺在无上喜悦的意识渐渐远去，餍足的永远睡去了。

在她死后，玖兰枢并没有选择替她踏遍世界，完成她“想看尽风景”的心愿。……这只能安抚生者的心，对于死者而言，没有丝毫意义。

玖兰枢一直都活的很清醒。

也许会很辛苦，但却很真实。

玖兰枢整理了她的遗物，并将她剩下所有资料全部放入她的棺椁中，将她安置在了那片森林中。

从此以后，再也无人见过她。

她名为梅兰萨，是盛放在黑暗中的花。

→→我真的不是在歧视枢爷爷的战斗力。

为什么厌世狂竟然能当少女漫男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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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