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长歌行 第16章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亲手杀掉了儿子之后，看到伊阿宋痛苦难堪的表情，美狄亚畅快的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科任托斯开始举倾国之力追杀背叛的魔女美狄亚，洛娅尔为了守护公主而奋战到底。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能感受到喜怒哀乐，会恐惧，会开心，拥有许许多多或美丽或晦暗的丰富心情，会独立思考，会生，更会死。

洛娅尔是人，自然也会独立思考。既然生而为人，便拥有着血肉之躯，生命的终点就是死亡。

“公主殿下。请尽快离去，这里并不安全。请您在前方的城镇稍作等待，过不了多久，我便会跟上您。”

发现了敌人，因而突然停住脚步的骑士望向身边的树林，沉着冷静的说道。

她总是这样沉默又可靠，根本不会是说花言巧语的那类人。

美狄亚轻而易举的就相信了洛娅尔。

毕竟，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啊。公主的骑士总能轻松的从包围圈里脱身，回到美狄亚的身边，继续站在那儿守护着她所效忠的君主。

这个死脑筋的笨蛋骑士，有着骑士所有的通病，她说做出的唯一出格和毫不退让的事情，就是坚决阻止美狄亚在逃亡的途中亲身涉险。

毫无表情的少女单膝跪地，望向那道沉默坚毅的身影，美狄亚竟然出乎意料的妥协了。

这连她自己都很惊讶。

“那你要尽快，我讨厌等待。”

身披斗篷的公主挺直脊背，毫无异议的迈步向着更远处走去，没有看到身后那位毅然转身朝着她相反方向走去的骑士，嘴角边泛起的第一抹微笑。

“……请原谅我的欺瞒。”

洛娅尔低声自语，残破的字句安静的飘散在空气中，除了她以外，便只有风与落叶听到。

她拔出了剑，忍耐住内心深处的躁动，调动全身上下的所有感官去捕捉一个又一个隐于丛林深处的对手，少女猎杀敌人的身姿宛如矫健的猎豹，红色的瞳孔深处带着浓郁的血腥气，择人而噬。

她改换发色与眸色，换上敌人的衣饰，与“同伴”汇合，潜伏进了下达了追杀自己君主指令的宫廷，趁着守备薄弱的时候将王室屠杀了个一干二净。

为了给公主创造一个没有阻碍的世界，捍卫她的尊严，为了至死不渝的信仰献出了全部的忠诚，骑士以自身为诱饵，经历了一番苦战，终于将所有的敌人全部斩于剑下。

哪怕被围攻，差点流尽了血液，少女骑士也依旧顽强的没有死去。

「真糟糕。」洛娅尔按照提前准备好的逃生路线，成功的逃出了宫廷，尽量轻松的想着，「就这样回到公主殿下的身边未免也太狼狈了，而且一定会被认为是背叛的吧。」

身体越来越沉重，逐渐变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成为了累赘，少女的思维和意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越发模糊，她的身体已经再也流不出更多的血，之所以还在挣扎着跌跌撞撞的行走，也不过是想要回到君主的身边罢了。

哪怕是认罪，被抛弃，骑士也想要死在公主的身边。

洛娅尔咬了咬舌尖，尽力使自己保持清醒，她喘着粗气，时不时的跌倒，很快又拄着剑重新爬起来。

因为经历了非常严重的磨损，陪伴了她十多年的佩剑就此断在了身边。

骑士失去了佩剑，只好依靠着双手与双腿，拼命的想要站立起来。

身体因为寒冷而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洛娅尔只感觉上眼皮越来越沉重，这使她几乎睁不开双眼。

模糊中，似乎有什么温暖的东西在充斥着四肢百骸，令人觉得宛如直入云端。

骑士全身上下布满了令人揪心的伤口，那些遍布肢体的伤痕密密麻麻，蜿蜒不绝的流淌着鲜血几乎令人窒息，哪怕美狄亚再怎样念动咒语治疗她，也是徒劳无功。

“我命令你活下去，骑士。”

“我……以美狄亚的名义命令你！活下去！骑士！”

“活下去！谁稀罕你的牺牲！愚不可及！快点给我醒过来！”

透明的水滴砸到了对方的脸上，美狄亚却像是毫无所觉一样，自顾自的怒吼。

“可恶！洛娅尔你想要背叛我吗！”

“咳……”终于是对这样严厉的指责有了反应，洛娅尔轻咳一声，自咽喉深处呕出一口血，艰难而又急促的呼吸着，“您真是位任性的公主殿下啊……”

“所以，你是想要背叛我吗！不过区区一个骑士，竟也妄想背叛我吗！回答我！洛娅尔！”

坐在血泊中，美狄亚抬高了声音，目睹着这样惨烈的场面，她的双手忍不住颤抖起来。

“请恕罪，殿下。只有背叛这件事，我是永远做不到的呢……”

“……以洛娅尔之名，誓约忠诚。”

“请活下去，公主殿下，请您长长久久的活下去，活得比任何人都要更好，活得比那个男人更加开心，更加快乐，更加幸福……请您，替我去看看这个世界……”

“这可是诅咒啊，竟敢反过来命令驱使你的君主，这是无法饶恕的恶行。洛娅尔，你这大逆不道的骑士。”

“……好，您说是什么，就是什么。”眼神迷蒙的洛娅尔拼尽全力的伸出手去，感觉到对方一把握住了自己冰冷的手掌，于是努力扯了扯嘴角，试图绽放出一个笑容。

……啊，真温暖。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公主殿下是多么善良的女孩子。所以，笑吧。请不要为了我而哭泣。”

“闭嘴闭嘴闭嘴！”美狄亚恼羞成怒，表情严厉地大喊起来：“巧言令色！谁准许你擅自揣测我的意思！？”

洛娅尔无奈的“望”着她，心中担忧着她的未来。

“是，是属下擅做主张，给您带去困挠了，真的非常抱歉。”

“但是我饶恕你。”

美狄亚竭尽全力的使自己平静下来，高傲的公主为了维护不可践踏的尊严，绝不容许自己的声音里出现一丝一毫的颤抖，更不允许自己示弱。

“我宽恕你的罪过，骑士。”

“感谢……您……”

生命在一点一滴流逝，她仿佛看到了死神正在彼岸对着自己发出邀请，视野渐渐被黑暗吞没，洛娅尔却在这样的场景中，不合时宜的笑了起来，瞧上去根本不像是个正在遭受着死亡折磨的人类。

的确，洛娅尔她一直都是最顽强的战士。

专属于美狄亚的守护骑士。

她蠕动着嘴唇，再次重复了一遍，尽管这声音已经微不可闻：“感谢……您……的宽容……”

这位顽强的少女骑士最终完成了她的使命，嘴角含笑，靠在效忠了一生的君主的肩上，静静的沉沉地睡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

美狄亚终于忍不住，失声恸哭。

上天在这位公主身上加诸了太多不幸，她现在就连这唯一仅剩的温暖都再也抓不住。

“我答应你。我要……活下去。”

眼神冰冷又哀伤的公主擦干净滑落在脸上的泪珠，使用魔术保持住少女尸体的鲜度。她召唤来祖父曾赠予她的龙车，将骑士断裂在身边的两截佩剑拼凑到一起，将它们恢复如初。重新握在少女的手中，放在她的身前。

骑乘着龙车的公主与骑士向着遥远的天际飞去，直至没入云端，再也看不见身影。

将骑士的身体找了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埋葬，美狄亚从此以后只有孤身一人。那块令人魂牵梦萦的故土再无法得以返回，年轻的公主就此开始漫无目的的奔走。

她是个魔术师，在土地上建造出房屋只是轻而易举便能达成的事情。但是，因为答应了死脑筋的骑士要替她看尽这个世界，于是她总是停留不久，便又重新启程。

复仇成功并不能给美狄亚带来幸福，短暂的快意过后唯有一片空虚，好在痛苦的过去终将会被时间埋没。那些漫长的时间洪流，终于一点点地抚平她内心深处的伤口。

毕竟有个奋不顾身的蠢蛋，一直为了她而在努力。

在余生中，容颜秀美的公主朝华不再，她逐渐老去，却也学会了在平静的生活中微笑，一直微笑。

也许苦难太多，幸福太少，但这一生，终归没有白活。

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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