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显然不想回答我,毕竟他啥都没说。显然蝙蝠侠也是一个和著名花花公子同流合污的家伙,我愤愤想道,这真不公平。
他似乎没有抓到小丑,毕竟把我先救下来再和我搭话应该足够小丑溜之大吉了。于是他只是警笛声里面把我打包起来扔进了蝙蝠车——不得不说蝙蝠车是真的很帅。他还让我坐了副驾,为此我可以忘记他不会替我打变态的事情。
什么,你问为什么我确信布鲁斯韦恩是一个变态?当然是因为他甚至不遮掩自己的xp!看看他孩子们的清一色外貌特征!包括我在内的绝大多数孩子都是黑发蓝眼!谁能反驳他对此的痴迷?
但我很清楚,布鲁斯.韦恩是一个很有势力的人。至少我不能在还什么都不记得的情况下,以任何方式抵抗他,所以我毫不犹豫,毅然决然地决定暂时无视他的这个缺点,毕竟至少近阶段,我需要倚靠他一段时间。至于代价……这里毕竟是哥谭,我默默地想道,很多事情都不稀奇。
抱着这样的信念我在蝙蝠车的副驾里打算补觉,毕竟我的伤口还是好疼,而且我感觉得到我似乎缺乏正常的休息或者作息,我现在这个状态和黑眼圈仿佛是熬了八百个夜。然而我刚闭眼还没想好自己到底要怀抱什么样的念头来入眠的时候我的脸就在惯性的推力下和硬邦邦的椅背来了个零距离亲密接触:“到了。”哥谭噩梦冷酷无情的声音粉碎了我的梦想。
好吧,振作点卢妮(我假设他不必在这一点上骗我,毕竟看他的反应不像作假,那么他那个时候按道理不应该知道我失忆了),毕竟这是人家的车。我怨念地爬出来,然后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了?”蝙蝠问我。
“被这资本主义的金碧辉煌闪瞎了。”我梦游般地胡扯道。“这奢靡的装修是我可以看的吗?要不你领着我走吧?”我指着我面前这散发着金钱气息的装修,真诚地问道。巨大的蝙蝠洞向我展开,无数我或许不曾见过或许只是不幸没保留下记忆的东西靠在玻璃的陈列柜里,似乎在阴森森地盯着我。再旁边——再旁边就是蝙蝠的工作区域了,这也是我为什么直接闭上眼睛:这可不是我该看的东西。
蝙蝠侠似乎再次为我的表现而震悚,但他真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好人,就在我思考怎么给自己解围的时候就感觉到手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他居然真的牵着我的手把我带过去了。他还给我安排了一张椅子让我坐下来休息一下,然后才走向电脑开始工作。我大为震撼,我深受感动,我决定偷偷原谅他对于韦恩令人发指的收养癖的不作为。
……然后我马上决定收回我的原谅。
即使我已经决定抱好大腿,但我还是克制不住地对他推过来的一看就很可疑的医疗器械摆出一张扭曲的明摆着拒绝的脸,然后换来他的回答:“你需要一个体检。”他不容置疑地看着我,黑色的披风包裹着他垂到脚边让他看上去更像一只会出现在恐吓不睡觉小孩的故事里的大蝙蝠了。虽然我不是不睡觉的小孩而是不想躺在医疗器械上的小孩,但威慑力依旧。于是我只能继续扭曲着我的脸看着他给我做完全套体检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躲回椅子里,并选择性忽视蝙蝠电脑上我的身体数据——开玩笑,谁要知道那种事?万一看见个血型数据我都怕我觉得他们是要抽我血去卖,还不如掩耳盗铃赚个心安。
不得不说蝙蝠洞是真的大,真的好大,我们发出的所有声音全都化为回音在洞里四处碰壁着,像是那些被惊动的蝙蝠一样影影绰绰地飞舞起来,夹杂在机器轻微的电子轰鸣声里面。但得益于它的大,让已经决定不让自己看到蝙蝠洞的秘密的我至少还是有些东西可看的——虽然能看的基本上也就只有岩石和蝙蝠罢了,但总好过什么也没有。
但不得不说,蝙蝠洞除了这些高科技电子设备,简直不像是一个人会住的地方。如此贫瘠的装饰让我不禁思考起蝙蝠侠每天在这里工作会不会精神状态比我想的还烂——别问我为什么觉得他精神状态烂,他把自己都打扮成一只大蝙蝠了精神状态能好到哪去?他每天在这里能有什么娱乐吗?抱着对这个反问的证实心理,也真的是出于无聊,我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最终在无尽的空虚里发掘出了一个至少能打发时间的办法:要不还是数蝙蝠玩吧,我总不能问他能不能让我玩蝙蝠电脑。
大概在我数到第一百三十八只蝙蝠的时候我听见轻微的摩擦声,转头才发现他也坐了下来,然后盯着我。我以为他要和我聊一聊我的身份,于是斟酌了一番,谨慎地开口:“所以您知道我——”“抱歉。”他打断了我,声音低沉。“我只是……被韦恩先生委托把你带回来,我对你本人并没有什么了解。如果你想知道些什么,恐怕不应该问我。”
尽管我觉得这是句谎话,他还是面不改色。我也深知刨根问底对我没有好处,于是这个话题无疾而终在我们俩之间的沉默里面。这让气氛变得真的很尴尬,同时也让我觉得不对劲起来:一般来说人们觉得尴尬的时候都会假装自己很忙,但他只是盯着我看,看得我浑身不自在,却也不敢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他看我的眼神非常奇怪,于是选择毅然决然地和他对视:“您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吗?很抱歉,我恐怕我也没法回答您……我是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完全不记得?”他的话里透露出一种莫名的不信任,而我也诚恳地回答:“告诉您的基本就是全部了……不如您问我些问题吧?”
他换了个姿势,看起来更吓人了。我也换了个姿势,看起来更认真了。“你的名字?”
“毫无印象……您告诉我是卢妮,所以我记住了。”
“你的身份?”
“和名字一样,您说了,于是我现在记住了。”我刻意强调了现在二字,换来了他的一声沉吟。
“你之前在做什么?”
“什么……”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您是指我……嗯,有记忆之前吗?我醒过来就是在那座塔顶被绑着了。”
“你为什么……”我听到这个开头就提高了戒备:很经典的诱导提问,虽然我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但也不意味着我可以轻慢。但他沉默了一下,问出的问题我却完全没有想到:“你为什么忘记?”
我:?不是,哥们?“这是我能控制的东西吗……?”我难以置信地反问他,然后猛地反应过来:难道他是想借此试探些什么?他觉得我会因为这个问题露出破绽?或者他认为我应该回答些别的什么吗?我把戒备拉的更高了,但他似乎已经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答案,只是转过身继续对电脑敲击键盘去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追问,一场对话被敷衍一次就够了,于是我只好重新开始数蝙蝠。
……还是好尴尬。
可以想见,也如前文所述,蝙蝠侠作为一个都市传说,每天晚上都会出门踢罪犯的屁股,甚至还和货真价实的蝙蝠同住一个屋檐下,显然精神状态离健康颇有距离;而我,作为一个挑衅小丑只为早点轻松地死,死里逃生还顾念着嘴里的化妆粉的人,想必精神状态也不堪入目。但无论我们俩的精神状态是不是都烂,好歹我们现在也都活着,算是俩活人,不能就这么互相无视地直到天荒地老。我迫切地希望他能再说点什么,毕竟你真的不能指望一个失忆的人运筹帷幄机关算尽,能够试探世界第一的侦探并从他嘴里挖出些情报来。但显然他毫无再搭理我的意思了,我也只好暗自希望他不是在和布鲁斯.韦恩安排怎么杀我灭口。
不幸中的万幸,上天可能是看我们太尴尬了,终于在我要忍不住再问他到底发生甚么事了我身上发生了什么啊你到底为什么要用一种看绝症病人的眼神看我的时候,第三位活人施施然端着一个满载小零食和热乎乎的牛奶的盘子出现在了电梯里(为什么要在这里加括号?因为那东西太高科技了,导致我不确定电梯这个名称是否配得上它)。“先生,欢迎回来——很高兴您把卢妮小姐也带了回来。”一位看上去有些苍老,但仍然一眼就感觉很有魄力的老人走到我们俩中间,然后一边把盘子放下一边说。我一边把自己缩起来一边想富豪家的盘子就是不一样,放下的声音听起来就好沉。“布鲁斯老爷非常感谢您——他还在忙于宴会,让我转告您今天就在这里再待会儿吧,他马上就回来。”
“谢谢你,阿尔弗雷德。”蝙蝠侠非常熟稔地证实了我“所以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有染”的猜想的同时慷慨地告知了我这位携美食而来的帅气老人的名字,而后者转头看向我:“很高兴卢妮小姐您没事。”他朝我扬起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令我有些局促不安地思考起作为一个失忆的人该怎么接话。但他是一位善解人意的先生,很快就解决了这个问题:“布鲁斯老爷已经知道了您失忆的消息——但请您不用担心,老爷已经预约好了医疗时间。”他看我一点没敢动,便示意我可以吃这盘零食。“这段时间老爷会尽量在家里的,想必熟悉的环境会有助于您的恢复。”
我觉得不行,我在心底委婉地想道。能让蝙蝠把我薅来还告知身份那我几乎肯定来过蝙蝠洞,但我对这里的设施没半点印象,而且我也没在提起布鲁斯韦恩的时候有什么类似父爱和亲情的感想。但无论如何这个时候反对是不明智的,所以我只能也扬起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我会努力的,谢谢你,阿尔弗雷德。”
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他真的顿了一下才行礼告退,但我不在乎,因为不管怎么样这小零食是真好吃。我喜滋滋地捧着小零食吃的喷香,转头却注意到蝙蝠一直盯着我没吃。我当然不会以为蝙蝠这么掉价要抢我的吃的或者想吃但只是眼巴巴看着不开口,但恕我脑袋空空,隔着一层厚面具我没法揣度他的想法,所以我只好率先发问:“怎么了,您是不是有什么想……嗯,提点我?”
我自认自己这个问题问的真好,毕竟我失忆了还是这么个死样子,那面对布鲁斯韦恩很可能有疏漏,身为情人他肯定有话告诉我。思及此处我立觉他的伟大和这番谈话的重要之处,赶紧正襟危坐洗耳恭听。但蝙蝠侠可能是被我不讲人话的模样给洗脑了,纠结了半天他开口居然是一句:
“你觉得这小甜饼怎么样?”
我:?
我迷惑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立刻大彻大悟——想必蝙蝠身为世界第一侦探肯定是看出了我似乎状态不对,再联系前面我说布鲁斯韦恩是个美丽废物的言论,想借这个问题来试探我现在的态度。于是聪明蛋如我立刻回答他:“挺好吃的呀。”我甚至给自己大塞一口,一边嚼一边有失礼数地对他说道。他似乎松了口气,然后移开视线,又沉默地盯着屏幕不知道在想什么了。我也不敢真的吃多少,大概干掉了一个角之后就依依不舍地放下了盘子,百无聊赖地盯着头上渐渐归于安静的蝙蝠,思考待会儿到底要怎么演才能让我在这种往往是非多的豪门里活下去。本来我还想着要不要抱蝙蝠侠的大腿,但是仔细一想,好像他就是靠韦恩养的,八成也没什么用。
前路漫漫啊,我为自己默哀道,并祈祷自己能活得到明天看见哥谭著名的烟雾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