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悄然洒下。
瘫在桌子上享受阳光这种事情真是难得。我舒舒服服地翻个身,开始晒另一面。
弗朗妮正坐在桌边看书,她低着头,没有扎整齐的黑发从鬓角散落到颊边。
我假装没在意地伸出一只触手,啪嗒拍一下她的书角,弗朗妮忍不住噗哧一笑,却故意没有抬头,直到我第二次伸出触手时,才被她一下抓住,捏了捏做安慰。
我抽回触手,蠕动着翻下桌面,顺着墙缝滑到窗角,眺望窗外。好无聊啊,干脆把那个宠物吃了?
脑子里转着不着调的念头,困倦得再次变成一滩。弗朗妮的大腿虽然妙,但看了七个月也会没意思,更何况隔着裙子看见的也少,虽然很懒,但是作为一个内心充满变美梦的软塌塌,我决不允许自己(不存在的)肥胖!
——其实就是随口找个理由出门啦。我糊在玻璃上,弗朗妮体贴地伸手把我撕了下来,抱在怀里摸摸摸。
“弗朗妮,我很无聊。”
“无聊?”弗朗妮似乎对这个词汇很不理解,她重复了一变,茫然的眼神环顾一周,“我觉得很好……父亲在身边,阿米戈在身边,母亲虽然离得有点远,但是每周也可以过去看她。”
傻姑娘。我怜悯地戳了戳她的脸蛋:“你没有更多可以跟自己玩的人,居然不觉得无聊?你不想拥有更多朋友或者宠物吗?”
“更……多?”
弗朗妮喃喃着,眼睛里闪烁着畏惧又期待的光。她沉默下来。
我拉起她一缕碎发,一会儿用触手卷起来,一会儿又编出微型鱼骨辫,等待着她反应。
弗朗妮深褐色的大眼睛里有光芒闪动,她微微抿紧了嘴唇,因为用力,唇瓣边缘苍白得像花瓣单薄的玉兰。一双眼珠一时从左边转到右边,又从右边转到左边,眼睫毛微微颤抖着。
空气沉默下来。
有那么艰难吗?我为此啧啧称奇。
弗朗妮的脖子上有个链子,她被拘束在这块土地上,庄园的绿草蓝天和花色奶牛,以及各种感情,变成了束缚的东西,让她喘不过气。
可更重要的是她自己心甘情愿被束缚。
内向到一定程度了啊,这以后咋办。弗朗妮的父亲看上去可不是能养弗朗妮一辈子的男人。不过,仅仅凭借着庄园里的果实和牲畜,就能简单地活下去了吧?虽说那样的活法实在有点可悲。
“我……我想……”弗朗妮终于还是开口了,她腮边肌肉咬紧,淡淡的眉毛紧皱在一块。深呼吸了一下,张口吐出几个字,有点磕巴,但我却很耐心地等待着下文。
啊……这可是改变“历史”的一幕!将蜗居在杀人魔爸爸和尸体妈妈以及小宠物男人身边的小女孩,变成外向小可爱,这简直是我生涯上最愉快事情!
来吧,来吧,继续、继续——再说一点,把你挣扎之后的想法,说出来!我兴奋地屏住呼吸。
“——我……!”
“弗朗妮。”
一个男声从门外传来。弗朗妮卡壳了。
她吓了一跳似的蹦起来,顺手将我一抓塞进鱼缸,急匆匆地应和了一声,转头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以头朝下屁股扭到右边的姿势挣扎着转正,顺手把眼珠子拨拉一下,放到正确的位置。太粗暴了,我的宝贝女孩。这么害怕我被他发现吗?
我一边感叹着,一边用吃了不少东西而长大许多的身体延长,趴在鱼缸边缘朝外看。
弗朗妮走得急,门没有关住,门缝里露出走廊尽头的影碟机。
托盘上的黑色碟片在轻轻旋转,被刺痛的边缘摩擦着传出一阵悠扬的乐曲,一个意大利女人正用沙哑而温柔的嗓音深情低唱。
这歌曲很耳熟,我琢磨了一下才想起来,弗朗妮的母亲经常在这歌曲的伴随下与弗朗妮的父亲翩翩起舞。那男人想干嘛?
好奇心让我爬下鱼缸,凑到门缝前,试图看得更清楚。
弗朗妮年迈的父亲向稚嫩而幼小的弗朗妮伸出了手。
弗朗妮的小手放在他掌心,她双脚脱了鞋子,**着踩在男人脚背上,两人身形差距很大。
他们简单地转圈,弗朗妮在歌曲的末端从男人脚背上跳下,一只手紧紧牵着他的手,指尖在对方手心旋转,她的身躯也跟着旋转,白裙子绕开温柔的圆弧。
一曲完毕,弗朗妮彬彬有礼地提裙行礼,她的父亲伸出手,再次邀请她跳舞。
歌曲开始播放第二遍。
他们跳了三遍,弗朗妮眼睛里之前那抹美丽的光渐渐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的身影,以及脸颊上甜美的笑容。
我看见了弗朗妮的母亲。她苍白的骨架一块块附上血肉和淡黄色的脂肪层,被残忍杀害肢解的痕迹重新拼接,让她变成了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弗朗妮的母亲的身影在旋转,与弗朗妮的父亲翩翩起舞。她的身体转啊转啊转啊,越来越纤细娇小,最终变成了弗朗妮本身。
弗朗妮的父母在翩翩起舞。
弗朗妮在与她的父亲翩翩起舞。
弗朗妮变成了她的母亲。
弗朗妮的母亲变成了弗朗妮。
弗朗妮的父亲在舞蹈中露出了笑容,一如既往,像对待他的妻子,而不像一个父亲面对他血脉相连的女儿。
“……不但开始无聊,而且变得恶心起来了。”
短暂沉默之后,我简单评价。
我真是挺喜欢那小姑娘的,结果我辛辛苦苦努力潜移默化灌耳音洗脑了七个月,三支舞蹈就彻底把我的努力全部搞掉了?
内心的脏话满溢到嘴边,变成一声叹息。
算了算了,就当我倒霉吧……真是可惜了,跟着你老爸一起玩吧,不听话的坏姑娘。我摇头晃脑地返回桌子上,沿着桌脚慢吞吞爬上去,然后推开窗户,“噗通”一声跳下去。
再见了,别人的金丝雀。因为你的愚蠢和不知变通,我得离开这个让我觉得无聊的地方了。什么?“永远不离开她”的誓言?那种随口乱说的废话可别当真。
幻想中令我快乐的弗朗妮的绝望,已经变成了现在她脸上那个叫我恶心的笑。
我伸出四根坚韧的触足,在地上蹦达蹦达地往前跳,身后温暖火光越来越远。本来打算再把那个宠物啃几口的,可惜宠物的手脚都被切断了,现在已经没什么对我有用的了。
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呢?我在路上跳来跳去,时不时观察四周环境。
黑漆漆的天色遮掩不住景物,虽然用的是那男人的眼珠子,但视力方面做了一点改进,可以在暗夜中视物,把周遭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四面安静,大约走过三四条街,前面隐隐有一星亮光闪动,再走一会儿,发现一座酒吧。
哇哦。我的目光落在围绕着酒吧乱七八糟停靠的各种车辆上,看来今天能找个地方睡觉了。
随手挑选一辆车,我踩着轮胎和出油管爬上去,把自己变成瘪瘪的一层,顺着后备箱缝隙“流”进了里面。
我看了看车内的情况。
这算是个普通的房车之类的吧,嗯……大概?
也许这个车主是个**爱好者,他车子后备箱里被堵着嘴捆着手腕满脸青紫蜷缩着的女人是他(或者她?)的爱人?
唉,好了,自我安慰时间结束!这车主不是变态杀人狂就是疯子吧。
我到底有多倒霉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遇见杀人狂啊?来点正常人类,不然作为外星怪胎的我就要在宇宙旅游点评页面上给地球打差评了,一星,不建议进入!
算了算了,你看,新鲜的少女身体在眼前呢,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算了泥哥(这个自称绝对不是从黑鬼这个单词上学的,好吧其实就是这样,嘿嘿)。
我用临时给自己起的外号自我安慰,化作一滩液体,从女人的鼻孔钻进她的身体,在那之前,我没忘了先戳烂她的眼睛,因为我有自己的眼睛。
车主是个好人,下的麻药量大管饱,女人在剧痛中也只是痉挛了几下,没发出什么噪音。
呜呼,换身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