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达看了眼两人。
佩珀自然地去这儿领事人的办公室,而旺达带着托尼来到房门口,打开门走了进去。
皮特罗背对着他们坐着,匆匆忙忙地往刚涂抹了药水的身上套运动背心。他身边的桌子上有一块黑乎乎的毛巾。靠墙放着一张床,旁边的床头柜上摆着一张照片。
托尼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皮特罗把衣服穿好了,接着伸手一把抓过桌上的毛巾想往脏衣篓里扔。他这才转过身来,看见托尼-斯塔克站在门边。
托尼看见他脸色苍白,浑身肌肉的身子满是疤痕,身子比他记忆中的还要摧残。他手里的毛巾掉在高低不平的木头地板上,脸上的表情并无惊奇,托尼甚至觉得那样子是烦恼和几分不快。
可是他的脸马上就蒙上了悲哀。
托尼走到他面前,他的脸看上去全是血迹,血水抑或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来,滴在他那包扎着绷带的手上。
“让我看看你,”托尼说,“让我看看你,孩子。”
他捏着墨镜想把皮特罗的脸抬起来,可是皮特罗使劲低着头。
“好了,好了,”他说,“我是想看看你出糗的时刻。”
皮特罗还在闹别扭,他无能为力,只得四处打量等他平静下来。
他看看那柔软的床,老式的衣柜,书桌上放着皮特罗和莉莉安的合照,放大了还配上了相框。唯一开启的一盏台灯光线暗淡,微弱的黄光使人感到压抑,墙壁和天花板贴满了海报。
皮特罗终于抬起了头——他闷闷不乐,“是你啊,”他说,“你怎么不先给我打个电话?怎么不事先让我知道一下?”
“我是想来看看爱哭鬼,”托尼这样说,他看到合照里莉莉安和皮特罗这两个人都笑得很开怀。
皮特罗低头看着自己差不多恢复好的身体,然后又看着托尼。
托尼现在看清他眼睛下面的黑圈了,好像他脸上其他部位的色素都浓缩起来把这一圈皮肤染成几乎是乌黑的。
托尼拉开窗帘问道:“这是怎么了?”
皮特罗有点窘迫。“一点小麻烦,”他说。“受了点伤。”
托尼挑起眉毛。“噢,”他说,“你不是自愈得很快?”他又补充:“你应该随身穿戴防弹衣。”
“小伤,”皮特罗回答,“一点小伤而已,很快就愈合了。只是会痛。”
他知道这家伙不相信,知道托尼对自己缺乏信任,于是他走到书桌边拿出几张被一堆书本压着的纸,翻了一下,递给托尼几份报纸。
“你看看。”他并不感到自尊心受了伤害或感到气愤,因为他明白这家伙嘴硬心软,他必须得学会理解这家伙话里的真实意思,他们之间还没有到绝对信任的地步。
几个不同新闻社的报道和照片引起了托尼的注意,他几乎在一瞬间皱起了眉头。
索科维亚正被多国攻击,政府摇摇欲坠。
皮特罗走到柜子那儿拿出一大堆衣服。他一件件叠起来放进床边的行李箱中。
托尼明白了,因为莉莉安离开了地球,他只得让自己忙碌起来,甚至主动陷入危险中,好让自己没有空闲时间胡思乱想。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皮特罗说,“但我已经决定好了。”
听了这话,托尼顿时怒火中烧。
他气的是,这个男孩为国家失去了稚嫩的脸庞,牺牲了美好的童年,献出了好几次出生入死,还有那千疮百孔的身体,可是他什么报答也没有得到,他明白:促使这孩子回去索科维亚的是国家的需要,而不是他的。
托尼坐在床边上,皮特罗在旁边收拾行李。
一时两人都拘谨起来,呆呆地望着满是新闻报纸、文献书籍的桌子,唯一的一把椅子,贴满海报的墙壁和皱巴巴的地毯。
托尼大声地叹了口气,这声忧郁的长叹似乎来自他灵魂最深处的阴暗角落。他晃了一下肩膀,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冷静一点。
“别干蠢事,皮特罗。”接着,他站直了,转身面对床头柜上莉莉安的照片。
“有很多很多的难民出现了。”
“要是那样回去,你可就没有回头路了。你记得你曾被人抓紧实验室吗,那儿的人都知道你的身份了!”
“我们有神盾局。”皮特罗意味不明地说着,让托尼想到了弗瑞提到的‘叛徒’。
“虽然我不太确定将来会发生什么,但我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皮特罗衡量托尼所说的话,然后近乎坚毅地说:“我明白。”
“你知道敌人有多少数量?”
“也许——”
“所以你打算用你的双腿跑赢他们的子弹和炮火,而且已经打定主意要仰赖奇迹发生来战胜那些士兵。”
“我会注意的。”
“我敢肯定没有人支持你的决定。”
皮特罗没有考虑到这句话不礼貌,他回答:“我已经成年了。”
“你的身体承受能力大概要五吨。”然后托尼‘温和’地说,“这样才能勉强抵挡炮弹,如果你有概念的话,应该知道一枚炮弹不止五吨的威力。但问题就在于你到底有没有意识到现实。”
“我当然有。”要勉强自己去忍受这个家伙假惺惺的恐吓,实在是是一件恼人的事,于是他拼着自尊顽强地坚持,“我自己可以处理得很好。在你眼中我似乎是一个没用的废人,无论如何,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将回到索科维亚。再见,慢走不送了,斯塔克先生。”
话说完,他打开房门,没有意识到在那一刻,托尼有史以来,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年轻的孩子了。
“等一下!”托尼-斯塔克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皮特罗看他。“有什么事,先生?”
“我正好前段时间设计了一款作战服,材料的余量恰好制作的是你的尺码,今天刚好制作好。”
“是吗,这么多巧合。”
“只是巧合。”
“好吧,我相信你。”
“有可能替我的作战服试验下吗?好让我知道下一次如何改进。”
皮特罗有些迟疑。这个建议并不带有强迫意味,但如果可能,答应托尼的要求绝对是明智的选择,这也有助于他未来的生活。另外,皮特罗也是半点不相信这家伙口中的巧合。
“噢,你对我可真好,但这样会不会造成你很多麻烦?”
“天底下没有不麻烦的事。只不过作战服有些特别——里面有和钢铁侠战甲类似的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我还以为贾维斯是你唯一的人工智能助手。”
“就我自己而言,我当然非常愿意,但是你知道,索科维亚的环境和这里不一样,作战服很可能得不到良好的保养。”
托尼长长地哼了一声,重新戴上自己的墨镜。
“在我的办公桌上,自己拿。”他说,语气与先前不同。
然后皮特罗拿着手中蓝色和银色相互交错的作战服,陷入了沉思。
“那么,再见了,”托尼突然冒出这一句话,“你快赶不上飞机了。”
托尼带着一种不寻常的情绪离开,并奇妙地感觉自己对不起莉莉安。
不是因为不管他的财富再多,仍无法用‘防护服’确保皮特罗的安全,而是因为他竟希望皮特罗能够调查清楚神盾局在索科维亚的真实目的,而是因为他竟为了己欲放任这个孩子的行为,这本是他不该做的事。
“你简直就是疯了,你知道不知道?”
皮特罗环顾走廊。他看到大部分人脸上都显示出同意旺达所说的话的表情。
一股烟花从门口的连廊喷溅过来。皮特罗穿上了作战服,眼睛看起来很心虚,而旺达的眼睛像激光一样能穿透他。
迪尔梅德站在旺达身后的侧道上,他双手抱在胸前。
有人可能会想知道他是在通过细缝凝视着房间里的皮特罗,但是皮特罗知道他什么也没有看,他的心思在作战服上。
穿着里面有一个人工智能作战服的皮特罗毫不隐藏自己的想法。
而旺达在门口的走廊上大步地踱来踱去。“你脑子绝对疯掉了!”
“也许。”皮特罗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指拨弄着作战服的袖子,它上面细细密密的纹路很是特别。“也许我疯了,但是我认为这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对你来说没有什么分别?”迪尔梅德气极反笑地重复着他的话,“你想把自己塞回索科维亚——把一万个以上所有的敌人,子弹还有那些我也叫不上名来的什么炮弹都赶走——你觉得我们会不在意吗?”
“我并没有那样说。”皮特罗摇了摇头。
“天哪,我希望你没有那样说!”
“我说的是,那对我们来说不会产生什么分别。”皮特罗解释,他把作战服调整了一下,摘下了头上的防风护镜,“听着,索科维亚把他们扔在那里等死——该死的,他们根本就希望那些人死了才好!即使他们知道神盾局抓走了变种人,也不会去营救他们的——不会营救任何拥有变种基因的人。动动脑子想想吧,梅德!神盾局的卧底已经渗透到了每一个部门。我们已经拥有自保能力,就是现在。你认为那些人想让人知道他们在做一些非/法/人/体/实/验/吗?”
迪尔梅德开口说道:“可是……可是那些神盾局卧底还是叛徒应该是他们内部人员自己要解决的事情。我听到弗瑞局长已经在着手这件事了。我们不能让他们自己负责吗?”
皮特罗点了点头。“我可以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不会阻止他们,可能会有办法解救出同胞们,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必须突破神盾局的防线,找到他们。那些人如何对待变种人,你们是知道的。仅仅是出于泄愤和研究而已——不论性别年龄,都是实验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