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过,带走了巷子里那棵杏树挂着的为数不多的枯叶。
黄叶纷纷扬扬落在他们之间,平添几分凄凉色。
残兵不再说话,被苏梦枕的人拉开,带去一旁的废弃旧屋看守起来。
临走之前,叶青隐交了一封信和一枚木牌给他:“我给你们一次改变的机会,去吧。”
残兵愣愣接过,正想要问这是什么时,少女他们已经派发完所有东西,安静而来,安静离开。
苏梦枕看了一眼那木牌,倒是没说什么。
事情做完,茶花无聊,用棍子在角落戳蚂蚁窝,又被苏梦枕拦了:“你无聊,磋磨别的生命做什么。去,帮穆姑娘用蛇皮做靴。”
叶青隐从窄巷回来以后,一直忙活用蛇胆炮制药材。
之前从小蛇身上剥下来的蛇胆,已经全部做成了蛇胆川贝枇杷膏,用罐子封存好,苏梦枕每日用完早饭,都会被少女盯着来一勺,用温水冲开喝下。
还挺有效用。
苏梦枕觉得自己的咳嗽已经不如往年频繁。
只不过,他这病的确不好根治,眼看着换过两副药的穆易已经可以耍大刀了,相信好好将养,定能痊愈。
可他也就好上那么一点。
茶花看得焦急,几乎要哭着跪下求少女想想办法,救救他们家公子。
还是苏梦枕觉得这件事情实在为难对方,容易给对方一些不必要的压力,严令茶花不许再提。
思绪随着愈发浓郁的蛇胆味道,逐渐回笼。苏梦枕停下脚步,看少女往一个小丹炉里面依次丢东西,盖上后往他这边瞧了一眼。
“苏大哥。”
还是那么敏锐。
苏梦枕背着手走过去:“有没有什么能帮上你的事情。”
“那得等六个时辰后。”叶青隐扇着草叶扎的扇子,细心盯着炉火,“今夜子时再说。”
那时出炉,对方可以帮忙搓一搓,再回炉制两个时辰左右,这药就算成了。
苏梦枕知道炼丹比制其他药麻烦,但是不知道能麻烦这么多。
光是处理药材,少女就花费了好几日功夫,还以为炼制成丹药,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多谢。”
这份恩情,他苏梦枕会记在心里。
叶青隐扭过头来,露出左侧鼻尖上一小点灰,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不客气!我是苏大哥的护卫,又额外受了茶花大哥的委托,应该的。”
少女皮肤白皙透亮,或许是炉火旺,还带出一片粉润,以至于鼻尖上那一点灰,格外碍眼。
苏梦枕眼神错开,对上那双小鹿一样清灵的眼睛,笑道:“寻常护卫,可做不到你这般。”
叶青隐心虚,扇扇子的动作慢了下来,掐起指尖递到他跟前:“其实——”
“还有那么一丢丢私心。”
大概是没想到少女会这么容易交代,苏梦枕明显愣了一下,才继续追问:“什么私心。”
他倒没看出来对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私心。
“唔——”叶青隐伸手摸了摸鼻子,又给自己添了一抹灰,“时机未到,我可以到了再告诉你吗?”
她小心翼翼盯着他的容色,好似怕他会生气。
“好。”
未曾想过苏梦枕这么干脆果断,也敢轻易信她,叶青隐颇有些被天上掉下来馅饼砸中的晕眩。
她凑近对方,温热的呼吸几乎落在他下巴上:“你就这样不问了?不怕我别有居心,把你给害了呀?”
“你不会。”苏梦枕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信心,可他总这样觉得,“你要害我,有太多机会了。”
叶青隐这次挠了挠脸颊,有些高兴。
嘿嘿。
苏大哥这么信任她,那她是不是有希望……
看她脸上又添一道灰,苏梦枕忍不住喊住她:“别用手摸脸了,你脸上已经添了三道灰了。”
“啊?”叶青隐试图找面镜子或者水盆照照脸,但院子都没有,得去厨房或者卧室。
懒得走动,她干脆凑到苏梦枕跟前,企图从那双如火的眼睛里瞧见自己现在的模样。
骤然靠近的温度与香气,让苏梦枕下意识往后仰。
“别动。”少女伸手托住他的脸,“借一双眼睛帮我看看。”
她深深望进那双眼睛里,果然瞧见了一张小花脸。等松开手,她发现指尖上沾惹的炉灰和药渣也抹到了苏梦枕脸上。
花脸的苏梦枕,配上那副没有反应过来的呆愣表情,实在有些难以言说的——
可爱。
“噗呲——”叶青隐笑了,拽下帕子,憋着笑给他擦脸,“对、对不……噗,对不住。”
发觉苏梦枕还想动,她赶紧放下扇子,伸手托住他的脸:“你别动,快好了。”
少女手指上的薄茧,似乎能透过单薄的帕子,苏梦枕很清晰地感觉出茧子的厚度。
避不开的他心想,未婚妻给他擦脸,应当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吧?
“对了,那——”白玉麒麟的事情。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迈步进来的穆念慈打断了:“小隐,你要的……”
刚跨进院子,抬眸便瞧见少女捧着公子脸庞,凑得极近的模样。
她还没落下的脚收了回去。
“蟒皮已经给你留下一块做腰带了,我替你放房里,不打扰了。”
噼里啪啦把话说完,她甚至还将院门关了,好像生怕这一幕再发生。
不明所以叶青隐,歪着脑袋瞧了一眼就收回,给苏梦枕擦干净脸后,又凑近他那双眼。
苏梦枕抵住她肩膀:“我帮你擦?”
少女靠太近了,他总觉得有些不太自在。
“好呀。”叶青隐不假思索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他,并且把脸凑过去。
接过帕子,将手指裹住,落在少女鼻尖上。
“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
话刚开头。
砰——
茶花一脚把院门顶开:“小隐姑娘,你的午……饭。”
从未设想过自家公子会关门做这等事情的茶花,捧着饭又出去了。
“我去添一份,公子你继续。”
茶花一溜烟跑了,好像生怕谁会放狗咬他一样,跑出残影,只留下一扇被撞得左右摇摆的可怜门扇。
苏梦枕:“……”
转眸,对上叶青隐一双询问的清澈眼瞳。
“你要说什么事情?”
苏梦枕开口,准备说话。
“我知道了!”少女兴奋看着他,眼睛比日光还要灿烂眩目,“你是不是也跟我想的一样,打算把大宋给金国的五十万两银子劫走,拿去济贫。”
她拍着公子肩膀:“我已经有计划了,你姑且听听,帮我参谋参谋……”
巴拉巴拉。
苏梦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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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互相擦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