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东门出云茫然的看着玉流伽,惊诧于对方竟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前有传言说他是楼兰血脉,他也并不十分在意。
说到底,那些人是为财宝而来,性贪好利,对他满含恶意,对这种人无需多费唇舌去解释,因为解释也无用,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解决他们。
然而此刻东门出云不禁怀疑,玉流伽的误会是否也有自己之前不做解释的缘故。
“楼兰已逝,年代久远,也无怪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玉流伽误会了他的表情,近前两步,细细解释,“数百年前,我们的祖先带着藏宝图逃离故国,隐姓埋名娶妻生子。后来他的后人分为两支,一支留守于西域,另一支则带着藏宝图往大秦(古罗马)而去,我的高祖父正是留守西域的一支,而你该是另一支的后人,辗转百年,终究还是东归故土。”
东门出云怔愣地看着他,双唇张了又合,“你误会了,我不是……”
“你难道一直不曾察觉到自己的身世吗?”玉流伽眉头轻皱,“你的父母长辈,难道都不曾向你透露过?”
“我没有父母,”东门出云摇头,“但是……我不可能是楼兰后人。”
虽然他没有过去的记忆,但他真实的面貌全然是汉人长相,脑海也隐有残念,自己绝不可能是楼兰后人。
“想来你孤身一人长大,并不知晓这些,但如今事实已摆在面前,你又何必否认?”玉流伽更为无奈,颇有一些无法说服于人的烦恼,“你若不是楼兰后人,那你的藏宝图是哪里来的?”
“别人给我的。”东门出云想也不想的回道。
玉流伽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又问:“那你可知这藏宝图该如何解密?”
——不就是用楼兰后人的鲜血加水浸泡就能显现吗?
东门出云下意识张口,又很快把涌到喉间的回答吞回去了。
然而即使他没有正面回答,玉流伽也从他的表情之中得出了答案。
“只有楼兰后人知晓该如何解开这藏宝图的秘密,也只有楼兰的血液才能让地图显现。”玉流伽唇角含笑,甚至悠然地踱了两步,笃定道, “这一路,你自带着我一路朝楼兰古城的方向而来,想必是早已经解开这藏宝图的秘密、知道楼兰古城的位置了吧?”
“我是解开了藏宝图的秘密,但并非如你所想。”东门出云反应过来,耐心道,“我是通过那帕子上的花纹,联系西域地貌,再结合数百年前的西域地图判断出楼兰古城所在,并非是用了你所想的楼兰血液。”
说到最后,他不忘再强调一句,“我不是楼兰血脉,就算用了我的血也是无法让地图显现的。”
玉流伽微笑点头,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但显然并不相信他的话。
那帕子上的花纹复杂至极,任何人看来都只是一块普通的手帕,又谈何能在其中早出失落已久的楼兰宝藏?
若是如此,楼兰宝藏的秘密早就被人解开了,也不会流传至今仍未现世。
东门出云如何看不出玉流伽的想法?
想他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不在意他人想法、更懒于口舌争论的人,竟第一次感受到百口莫辩的滋味。
东门出云心头颇有些无力之感,最后又说了两句,“我确实不是楼兰遗脉,这藏宝图是一个月前一个老人给我的。他把东西给了我之后就离世了,我把他埋葬在大沙漠西南角的一处沙丘之下。兴许他才是你的同族。”
玉流伽只觉得对方这副费心辩驳的模样当真是可爱至极。
他笑意吟吟的点头,仿佛相信了东门出云的话,却又慢悠悠道,“当年出逃的楼兰王子便是长了一双绿眼睛。他的后辈子孙虽数代与外族通婚,但后人中偶尔也有出现绿眼睛的,我的祖父也是其中一个。”
东门·绿眼睛·出云:…
玉流伽眉目带笑,柔情万千,“不过东门的绿眼睛,倒是比我祖父的漂亮多了。”
眼见着玉流伽是认定了自己的想法,无论他说什么都没有用,东门出云只能放弃自证。
反正玉流伽的误解对他毫无妨碍,又不会使他掉一块肉,总归他自己知道自己是谁就行。
方才也是他被玉流伽绕进去了,费了半天唇舌去争论一个毫无意义的结果。
他暂且搁置这一茬,转而想起另一事,“之前关于我身上楼兰宝藏的传言…这传言总不会莫名出现,难道是与你有关?”
东门出云已知这传言是石观音在幕后操控传播,想以此为计置他于不利之地。
可藏宝图确有其物,楼兰遗脉也确有其人,但总不能石观音随口捏造的宝藏传言偏偏与现实完全吻合吧?
这若只用巧合二字来形容,那他必要亲自去给石观音送上一块匾额,上书“先知先觉,铁口直断”。
听到东门出云的问话,玉流伽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心虚。
东门出云粲然一笑,如月色生辉,“所以这件事果然和你有关。”
玉流伽轻咳一声,幽亮的黑眸流转闪动,就是不去看东门出云。
“流言此事…并非我主导…但确实与我有些关系。”
听完玉流伽略有些含糊的解释,东门出云总算明白了关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总而言之,玉流伽暗伏在楼兰城的时候有一个合作者,那人面上和他一样效忠于快活王,心中却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二人各自为谋,偶尔也互相为对方的行动做掩护,也算互利互惠,因而彼此双方也交了些底。
此次玉流伽在楼兰城密道与快活王贴脸撞上,行迹败露被追杀,那人为了帮玉流伽转移快活王的视线,便将楼兰宝藏一事拋出,暗中将楼兰遗脉和宝藏一事半真半假地透露了出去。
好巧不巧,此事被石观音所闻,于是将计就计,将之安在了东门出云头上。
只是万万没有人想到,东门出云身上确实有楼兰宝藏的藏宝图。
“如今看来,此事也算是天意注定。”玉流伽看看东门出云,眼中光芒如天上星子一般闪亮,“我在大沙漠遇到了你,想必是楼兰先祖在天上护佑指引,让你我二人得以相遇。”
“是吗?”东门出云不吃他那一套,唇角扬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那你之前隐瞒身份欺骗我、方才在马上忽然对我出手,这些莫非也是先祖的指引?”
“原来是为着此事,所以你此前一直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你是怕我图谋不轨对你不利,是不是?”玉流伽神情柔和,声音也低柔得仿佛四月里的江南春风。
东门出云并不答话,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表演。
“你当真是误会我了。”玉流伽轻叹了口气,随即面上染上惭色,“说来也是我关心则乱,看那金无望出现,这才知晓你早已对我心有怀疑。我担忧你一气之下不给我解释的机会,这才想着先制服了你,再和你好好分说。却没想到愈做愈错,我不仅不能制服你,反倒令你对我防备越深了。”
听完他这一番唱作俱佳,东门出云当真是叹为观止。
玉流伽其人,武功尚不知深浅,但这巧舌如簧、能言善辩、颠倒黑白的功天如今已可见一斑。
东门出云看着他,愣是无法把他和初见时的那个沉默如孤狼的剑客联系到一起。
——这哪是什么沉默的孤狼,分明是脸皮厚如城墙的狐狸啊。
他感叹片刻,决定暂时不理会这假模假样的狐狸了,策马就走。
唯一的徒弟还等着他去救呢。
身后风声骤起,玉流伽落后他身后,一手环住他的腰,“东门,你怎么丢下我就走?”
东门出云目视前方,声音平淡,“下去。”
“你还是不相信我吗?”玉流伽幽幽叹了口气,不但不下马,甚至双手都抱住了他的腰,整个人死死贴着他,仿佛生怕被丢下一般。
“放手。”东门出云沉声道。
“我不,放手你就撇下我了。”玉流伽哀怨道,接着声音一柔,“楼兰城那么危险,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去呢?”
东门出云轻笑,“你是为了楼兰城里的宝藏吧。”
“东门,你又想错我了,宝藏怎么能比得上你重要呢?”玉流伽叹了口气,无奈道,“这样,只要你愿意相信我,等找到宝藏后,那里面的珍宝财物我分毫不取,全都给你怎么样?”
东门出云心中微动。
玉流伽说的话半真半假,但毫无疑问的是对方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楼兰宝藏。
费尽心思筹谋这么多年的宝藏,说不要就不要了,未免过于轻率。
除非…对方要的根本不是宝藏里的珍宝财物,而是另外的别的东西。
东门出云心念电转,声音中却是含了笑意,“哦?找了这么多年的宝藏,你这就全都不要了?”
“实不相瞒,我为宝藏花费数年心力,若是旁人,定然是要争上一争的,原是我们祖上留下的东西,绝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可旁人又怎么能与你相比?”玉流伽柔声道,“且东门与我同是楼兰遗脉,取了这宝藏也是理所应当。”
东门出云可不相信他的鬼话,这人一开始就认为他是楼兰后人,却是蓄意伪装接近。
若非他开口揭露,只怕还要隐藏下去。
这所谓的同族之情,只怕比纸还薄。
若非他只知道楼兰城的方位,不知晓进入的入口,需要人引路,倒也不必和这心思诡秘之人虚与委蛇了。
金无望虽也能带路,但他断了一臂,武功不如从前,东门出云不舍这好用的账房陪自己去闯那龙潭虎穴,只能将就隐忍玉流伽了。
“话说得倒是很如听。”他并不乐意自己被玉流伽擅自与对方归为一类,“可我不是楼兰后人,倒是没有拿这宝藏的道理了。”
“东门说不是就不是吧,那也没什么紧要的,”玉流伽也不再与他争辩身份之事,只道:“我看重东门,并非是因楼兰后人这一身份。”
他把脸凑到东门出云肩窝,亲昵地蹭了蹭,“是因东门风采绝伦,灿若朝华,令人心向往之…”
温热的呼吸穿过发丝打在颈侧,东门出云猝然打了个激灵。
他蓦地想起之前自己假作醉酒时玉流伽的暧昧举动,恍然间明白了对方此刻想表达的心思。
而现在,这人甚至和他同乘一匹马、紧靠着坐在他身后、双手环着他的腰…
东门出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他此刻也顾不得需要玉流伽引领进入楼兰城一事了,下意识一侧身,一掌将玉流伽打了下去。
这就是一个骗子和一个演员的故事。
楼兰城在地下,东门出云对玉流伽不假辞色,但其实是需要这个带路人的,所以没有狠心甩开对方。
楼兰这一段结束后,金毛猫猫暂时就要下限了,下一个出场的就是天下第一美人了。另外我要说一下,金毛猫猫不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哦。
我忽然发现躺着码字好舒服,整天对着电脑,坐着码不一会儿就脑袋昏沉,腰酸背痛,躺着码舒服多了,脑袋也十分清明。可惜躺着码是用手机手写打字的,速度就慢了好多,唉。有人知道手写码字怎么速度更快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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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