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鸢望着姜兰璧指腹上乖顺的金蚕,心花怒放地想道:不管如何,至少已先寻回一枚,纵使长老追究起来,也有个说法。
金蚕喜净且毒性极强,只消触碰分毫,霎时毒入肺腑,连阿鸢也不敢直接伸手触碰。好在她早有准备,从腰侧取出一只早就准备好的紫檀木匣,打开来,里头铺着几层雪白的丝绸软垫。
姜兰璧将手指伸过去,想将金蚕放进去,但那只金蚕好似彻底赖上了她似的,恋恋不舍地黏着她的指头不放。
她手指一翻,想将它抖落。但金蚕又极快地蠕动翻了个身,一眨眼的功夫,就趴回到她修剪齐整的指甲上。
阿鸢目露疑惑,她万万没有想到会发生眼前这一场景,明明姜姐姐主动归回,可是金蚕却不愿离开人。她蹙起眉,咬破手指,挤出一滴血滴在丝绸上。
金蚕嗜血,受到血腥气的吸引,终于蠕动着白胖的身躯朝着木匣爬去 。
但在即将离开姜兰璧手指之时,它又缩回身子,踌躇地停下,对着那滴血犹豫不决。
不过,姜兰璧抖动手指,阿鸢匣子一合,两人眼疾手快,配合默契地将那白胖小虫关在了紫檀木匣子里。
阿鸢这时微微地才松了口气,对姜兰璧的信任也多了几分,奇怪地皱起眉,说道:“我刚才就已经觉得很奇怪了,只是来不及问,就被你打断。你明明中了金蚕蛊的毒,但我替你把脉时,为什么感受不到有残留的毒性。”
“而且,这只金蚕为什么这么的亲近你?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金蚕这么亲近一个人。”
姜兰璧望着她,眼里浮现出暖色,回答道:“这自然是因为我妈妈的原因。她也是苗人,家中世代相传传家之宝是一枚金蚕蛊。你这金蚕还未养至臻化,我家中那枚却已融入我的身体之中。你这金蚕感知到我体内的,自然愿意亲近我。”
那夜,妈妈亲手将金蚕蛊喂她服下,是迫于无奈,为了这一丝的生机。她没有辜负妈妈的期望,活了下来,金丝蛊也彻底融入了她的身体之中。
阿鸢讶然地睁大了眼睛。
金蚕蛊乃五毒教至宝,他们手中也仅仅只有一对儿,从未听教中长老说过外人拥有。
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她亲眼所见,无法作假。
难道姜姐姐的妈妈和她们教派有什么渊源吗?
阿鸢挣扎半晌,终是决定相信她一回儿,道:“……那我要怎么做?”
姜兰璧以手遮唇,凑到她耳边,轻声细语地说了几句。
幽幽冷香将她笼罩,阿鸢颊上不由升起两团儿红晕,昏头昏脑地听完全部过后,瞪大了眼睛向她望过去。
身侧人已经退开,用着一双漂亮至极的眼睛望着她,里头漾满了潋滟的笑意。
阿鸢有些呆住了。
这时,一根细白的手指伸过来刮了刮她滚烫的脸颊,轻笑道:“阿鸢阿妹,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阿鸢捧着脸,想被针扎似的,往后跳了一步,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知道了……我会按照你说的做的。”
……
姜兰璧重新回到原来休息的地方,在未燃尽的篝火前坐下,瞅了眼不远处,俞莲舟和鲜于通还在休息,不曾发觉她的离开。
翌日清晨,姜兰璧去到泉边洗漱,褪下面纱,用手帕蘸取泉水擦拭着脸蛋。轻轻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她侧首回望,看着来人,眼中略过一丝儿笑意,伸出食指置于娇艳的唇前,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雪白如玉的脸颊上水珠滚落,未施粉黛,却已容光鉴人,目剪秋水,唇夺夏樱。
鲜于通望着她,呆呆地愣在了原地,良久不动。
直至姜兰璧将脸擦干重新戴上面纱,路过他身边之时,鲜于通才如遭雷殛地浑身一颤。
鲜于通本就年少风流,喜好美色,昨日初见,就被姜兰璧的风姿吸引,但那时他保留着一丝清醒,再美再好的女人都不如他的师妹,她的师妹能助他登上华山派掌门之位,光这一条就岂是其他胭脂俗粉能比得上的?
近两年来,师父年迈体衰,早有念头卸任华山派掌门,诸多弟子之中,他属意的共有三人,其中,白师兄最为年长,刘师兄武功最高,而他入门既非最早,功夫也非最高,不占任何优势。
但若是他娶到师妹,师妹是师父的独女,攀上这翁婿的关系,师父定然会将掌门之位传给他。
鲜于通就是考虑到这个原因,才决意和胡青羊一刀两断,甚至为此不惜得罪结义兄弟胡青牛。
可在今日,他却又偶然遇见了一位如此绝色美人。不可避免的,他心里动摇了。
鲜于通旁敲侧击,从俞莲舟口中得知这少女是海沙帮帮主元广波的义女,而两人一同出现的原因不过是凑巧罢了,不由松了口气。一个念头骤然在脑中升起。
若是他先夺到她的芳心,再稳住她,等和师妹成婚登上掌门之位后,他再寻机会将姜姑娘纳入房中。海沙帮小门小派,怎么能比得上他华山派,在江湖上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此后一路,鲜于通有心讨她欢心,在姜兰璧身边处处温柔以待。姜兰璧本就抱着揭开这伪君子真面目的目的,对着他的讨好自然是顺水推舟。
鲜于通本就是一个才思敏捷、口齿伶俐的人,且又生着一副好皮囊,一些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倒也不显得肉麻,反而异常真诚。姜兰璧说一句,他就回一句,从不让她的话落地。
华山派掌门弟子之中,师父最喜欢的徒弟就是他,连师父的独女也被他哄得服服帖帖,对他一往情深,后来更有五毒教那苗女和胡青羊对他以身相许。
于男女之事上,鲜于通颇有些自命不凡,见着姜兰璧日益依赖他,自以为已渐渐地将她拿捏在手心中。
鲜于通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师妹也好,苗女也好,胡青羊也罢,一切都是她们心甘情愿的,胡青羊自杀,也是自己的选择,又不是他逼着她去自杀的。
此后几日同行,那苗女一直再未出现,鲜于通只当作她被俞莲舟的武力所摄,不敢再动手,心渐渐放宽松下来。从早到晚,常常能够看见姜兰璧眉眼弯弯地对着鲜于通,两人说说笑笑,而俞莲舟则在一旁沉默寡言地行走着。
除却帮阿鸢之外,姜兰璧有心冷一冷俞莲舟,抱着刺激一下他的目的。
俞莲舟外冷内热,什么都不显露在面上。或许是前面她逗了他一次的缘故,他将自己外面裹着那层壳打磨得更坚硬了,泛着冷冷的光。可那夜,她明明能察觉到他当时内心的触动,他分明对她也不是毫无好感。
姜兰璧微微侧首望去,是俞莲舟永远冷淡的脸。
俞莲舟原本望着的是前方的青山,仿若有所察觉,他掀起眼皮,四目相对,冷冷的眼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对着他,偷偷地弯了弯眼睛。
倏然间,前方树林被一片白茫茫的潮湿雾气笼罩,刺骨冻髓的寒意弥漫全身,很快三人就一阵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遮挡住视线。鲜于通在雾中惊叫了一声。
姜兰璧静静地站在原地,日光隐耀,白雾笼罩,一只结实的手臂穿破层层白雾拉住了她,是俞莲舟。她没有发出惊呼,脸上也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
俞莲舟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腕,拉向自己身前,低声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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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并著莲舟不畏风(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