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文豪】幻灭 第9章 一只橘色的鹿

准确地说，为何落到现在这番境地至今还是个谜题。救出太宰治后，我因为负伤一直待在修补室，读些后世的人的文章。除了每日来找我喝酒的中也，这方天地没有他人踏入。

我在帘子后面添置了一个娟子的小窝，放了毛线和老鼠玩具什么的。娟子不像一只普通的猫。它经常跃上我的肩膀安静地蹲着，长尾巴偶尔扫过我的手臂。我之前怀疑娟子是一个人被困在猫的身体里，又或者拥有人的思维。为了证实这个说法，我拿了一个打字机放在它面前（中也嘲笑我说我这个性子也招不到一只写《我是猫》的夏目老师。图书馆里没有夏目老师，很遗憾。)娟子好像是瞪了我一眼，又甩着步子走了。

然后的记忆就有些支离破碎。每天都在看书，抄书，我的手抄本上已经有了很多人的小说，甚至还有几篇太宰治的。我记得那天我刚完成《秋山图》的抄写，娟子就以一种十分灵敏的速度冲过来，喉咙里发出掐紧的尖叫，好像是被什么惊吓到了。但是它却没有像其他宠物一样躲在我身后，而是压在被子上，尾巴绕住我的手指。

我没来得观察异象，异象就将我吞没了——蓝紫色的像波浪般翻涌着的火焰冲来，将我和娟子包裹住。我连娟子都看不清，只能抓住手抄本，下意识地抄起武器（什么时候我这么熟练了？)但也仅仅阻碍了一下攻击。一柄样式繁杂的长刀从火焰里刺出来，把我的肚肠穿了个对穿。

火焰的烘烤让我有些意识模糊，仿佛灵魂被从身体上扯出来丢回黄泉。这样说也不错。我感受不到痛，只看见身体在逐渐崩坏，于是确定了入侵者的身份——侵蚀者。除了他们，谁还会有气息这样晦涩的火焰？

这就要回去了，感觉有些不甘心。不过本来也是已死之人啊。我忆起这个概念，放宽了心，反而担心起娟子。它是我从书的时空中捡回来的猫，估计是哪位文豪的造物，聪颖得不可思议。侵蚀者不会对一只可爱的小猫味下手吧我安静地想着，在被无限放慢的思维里努力看向娟子的方向，想要确认一下猫咪的安危。

空无一物。

我没来得及震惊。此时从火焰中伸出一只手，肤色惨白，指节瘦而修长，生着茧。为什么我这般清楚呢……因为手的主人对我说：“抓紧我！”在我没有回应后急切地抓住我的肩膀，却把我扯了出来。重复一遍。扯了出来。意思是把我的意识从司书用魔力构建出的身体里拎出来，握在手心里。

我和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一起被一个奇怪的黑洞吞了下去。那个人大概有些惊讶，因为失去躯壳的我像水一样从他指缝间流失，此时觉得自己的本质是一团流体。我没理他，只是把视线留在之前的世界那里，我曾经的躯壳。我和那双无神的灰绿色眼睛对视了一会儿，看着它裂开变成碎片，金色的。

在黑洞关闭前，我咬住一片金色的碎片，吞进肚子里，潜意识驱使我这样做。我在飘，来回地飘，带我进来的人已经没了踪影。四周一片黑暗，但吞下去的碎片传来很温暖的感觉。现在这里除了我什么都没有。为了抵御对黑暗的恐惧与对未来的逃茫，我克制着大脑去回想美好的记忆，无论是生前还是生后。我想起芥川老师死后我听说消息的那场梅花宴，已经不记得具体相貌的人与我举杯共饮，笑得开怀是因为什么呢？坐在火车里写游记，写高耸的山与森林，写城市和城市里的人，写一杯水。写什么已经遗失在记忆里，那种悠远的心情却无法忘却。我真的死去了吗？这一切是否是濒死时的幻觉呢？（若是如此，我要把那些说是后世的书拿去发表出版。)

我胡思乱想着，几乎将脑中乱糟糟的东西全想完了，一时感到畅快的空旷感，可接下来又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我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咕噜声。

“想完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在空洞里有回音。我给吓了一跳，向前滚了好几次。落在地上的最后一次，四周开始亮起，展现出一个房间的轮廓。窗帘砸在我脸上，我伸手拨开它（手？）窗户大开着，外面是一方纯白的空间，却有风。我收起视线去观察这个房间。

房间不算大，摆着塞满书的书架，一旁的书桌上散着手稿一样的纸张，然后是床。地上铺着软垫，正时电视，放着些后世叫做“游戏机”、“游戏碟”的东西，装修很冷淡。

“咔。”有人开门进来，我迅速把自己塞到书桌后面，稍稍伸出脑袋。

来者整体面貌很精神，样貌是年纪尚轻的俊秀。头发是柚色的，仔细看会发现发旋处是白色，顺着头发渐变，几措稍长的刘海贴在眼睛的两侧。眼睛是很深的黑...右眼皮上有一颗痣。我注意到他比我矮几分。

青年看起来很高兴。他把手上的东西往桌子上搁，便钻进衣柜里，覆盖住后脑勺的橘色短发荡来荡去，明明身高有一米八，却给我一种活泼的少年感。

“喂，同位体！”他从衣柜里抽身出来，向我在的方向走了几步，双手分别拿着两套不同风格的衣服，“你想要哪一件？”

我迟疑地探出头。

“没错啦，说得就是你！”青年的呆毛晃了晃，“过来过来！”他向我勾勾手。明明有段距离，我却感觉被什么东西在背后轻柔地推了一把。

“同位体？”我问。

“对呦。”青年打了个响指。

“平行世界你知道吧？我们两本质上是同一个概念，但在不同的世界观就很不同。举个例子，你那边的文豪，在我这边或许是混社会的哦。嘛……这身衣服看起来不错啊。”

他以挑剔的眼光把我扫了一遍，

我咀嚼了一番这句信息量很大的话，发现理解起来并不是很难。毕竟死后转生、侵蚀者、潜书已经够魔幻的了，平行世界也差不多，不过……“你好像知道很多？”

他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为了避免混淆，故且将这个柚色头发的同位体称作秦生吧。他忽上忽下的语调，着实有些谐星的味道)

“先选件衣服，之后再慢慢和你说。”

这个世界的我貌似很热衷于换装啊。我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再次看向他手上的衣服。

左边是一套休闲风的衣服，衬衣和……和破了几个洞的牛仔裤？套头衫上印着的是* *吧……绝对是吧？右边是很严肃的黑色正装，还系着同色的领带，一股严谨的气势扑面而来。

“我要右边那件。“真的会有人把** 印在卫衣上并且大摇大摆地走出去吗！这个世界也太可怕了！

“好嘞。” 他露出早有预料的神情，把西装向这边丢过来 。我伸手去接，却扑了个空。衣服像是有灵魂一样将我的潜书装换了下来。我好奇地去触碰披在肩膀上的外套，摸到了固定的暗扣。

“....哇，简直就像...“秦生发出了意义不明的音节。

一会儿后，我们各自在床上与椅子上就坐。

“你是被一个属于我们世界异能体系的力量带过来的。”开始谈正事后，秦生身上的气势发生了奇妙的变化，我全神贯注地倾听着。

“世界意识接收到你的灵魂后没地方放，只好把你丢到与你同源的我的身体里。当时我正在和一个精神方面的异能者battle，你一进来就消耗了了我不少力气，对面的异能者把我打爆了。本来我不该这么早死的，现在我快要死了。”秦生的神情变得幽怨了起来，希望这是我的错觉。

“所以世界意识和我做了一个交易。你接替我的身体，我去其它世界搜补点资源，把我破破烂烂的精神补好再回来，那时候还能顺便把你送回去。”他向我展示了一下他衣服下身躯上的空洞。这里是他的精神世界，我和他都是精神体。

我沉默了一会，然后问：“为什么世界意识不把我丢出去”

“因为它喜欢你的灵魂。”秦生森然一笑。“开玩笑的，因为你是高位灵魂。”

他看着我迷茫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别说给别人听。”他说，“我们的世界都是由一个主世界衍生而来的。主世界的鹿野秦生是写文章的，你是写文章的，而我，我是个异能者、文盲，简单来说就是个打架的。”

“懂了。”我比了个手势。

“所以你现在要代替我直到我回来。不熟练日常生活也没关系，反正那个异能者已经被我弄

没了，随便让他们脑补我受到的异能伤害吧。”他拍拍手，“剩下的你自己去探索，我懒得讲那么多啦~”

“但有三个人你得饶着他们走。”秦生伸出三个指头。

“谁？”

“太宰治、森鸥外、江户川乱步。”秦生神色莫名，“能绕着走就绕着，不能就低头不要说话，当你什么都不知道。”他向我描述了一番三人的外貌特征，在我点头表示记住了之后，他拍拍我的肩膀：“实在担心就跟着中也吧，他会帮你的。”

“好。”我顺从地点点头，呈大字躺在床上，打算先睡一觉，等秦生把精神也界的主权交给我后再出去。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半支起身朝他比划， “你有没有见到一只黑猫？大概这么大。”

正在穿鞋的秦生没有回复，过了会才慢吞吞地说：“你会见到他的，鹿野。”他投来混杂着同情和好奇的眼神，我报以不明所以的微笑。

“做战斗的准备，大文豪。这身黑西装可不容易穿……算了，我和你说这个做什么……”他嘟嚷着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