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日子看似如常,伊丽莎白却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不安。她与雷蒙德表哥通过电话,简单提及了怀特先生的情况,并嘱托他留意伦敦的相关动向,以免遗漏任何与威胁信件相关的风吹草动。电话那头,雷蒙德显得忧心忡忡,但也无能为力,只能答应尽力关注。
“你和姑妈只有两个人在那里,请务必不要轻举妄动,参与一些危险的行为。
”
马普尔小姐则依旧忙碌在村庄的社交活动中,但同时也以另一种方式表达了她的“活力”——坚决赶走了试图帮忙除草的外甥女。“我还没老到需要别人来打理花园!”她笑着挥动铲子,把伊丽莎白赶回了屋子。
伊丽莎白乖乖地回到餐桌旁,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自己的笔记本上。摊开的纸张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灵感,但这些灵感如同一个个调皮的孩子,争相夺位,却没有任何一个能够真正让她下笔。写作的挫败感萦绕在她的脑海中,直到电话铃声打破了这片沉思。
电话另一端,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虚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断线。“您好,我是路易莎·怀特。几天前,我的丈夫爱德华拜访过您……他……他死了。”
伊丽莎白一瞬间愣住了,甚至忘记了回答。电话的沉默被对方颤抖的抽泣打破。马普尔小姐接过了听筒,用温柔而镇定的语调安抚对方:“亲爱的夫人,请慢慢说。我会听着。”
夜幕笼罩下的诺顿庄园显得格外静谧,然而灯火通明的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警察已经在这里展开了调查,路易莎·怀特通过电话向马普尔小姐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我们刚吃完午饭,爱德华说他要去书房工作。虽然我们来乡下是为了修养身体,但他还是带了许多文件和任务。他总是这样,一刻也闲不下来。通常下午我们会分开,他在书房,我在客厅刺绣。仆人们知道他的习惯,也从不去打扰。”
路易莎停顿了一下,声音中透着颤抖。“可是那天下午,他……他太安静了。书房的电话响了好几次,但他都没有接。我们才意识到事情不对。管家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女佣第一个进去,她……她尖叫着跑了出来。我还没来得及看清,管家就拦住了我。他说……现场太过血腥。”
“我的天啊……”伊丽莎白低声说,手心冒出了一层冷汗。
路易莎继续说道:“我想去看看,可是管家不允许。他说我怀孕了,不适合看到那些……可怜的爱德华……”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已经无法继续下去。“对不起,马普尔小姐,警察现在需要问话。如果您明天能来诺顿庄园,那就再好不过了。爱德华信任您……我也信任您。”
电话挂断后,马普尔小姐沉思片刻,对伊丽莎白说道:“看来我们明天要启程去诺顿庄园了。”
第二天清晨,班特里太太友情提供了马车,送她们前往诺顿庄园。两个村庄之间相隔不远,但步行显然对马普尔小姐而言太过劳累。清晨的乡间小道上弥漫着薄雾,空气中透着泥土的清新。两人坐在车厢内,马普尔小姐随意地与伊丽莎白聊着天,试图缓解即将面对悲剧的沉重心情。
这个庄园属于一位来自伦敦的商人,他并不经常来这里,只是偶尔前来度假。这一次,则是租给了从伦敦而来的诺顿先生。
诺顿庄园大门口,路易莎早早等在那里。她看起来非常年轻,脸色苍白,眼睛肿得像杏仁般红肿。她的头发虽然依旧有光泽,但明显未加打理。简单的裙装和披肩是她不是她平常接待客人会有的穿着打扮。显然,她的状态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悲剧完全击垮。
“您一定是马普尔小姐,”她虚弱地开口,声音有些暗哑,“这是我的邻居,艾莉诺·史密斯小姐。她从美国来,住在我的邻居斯密斯先生家中。昨晚接到消息后,她便赶过来陪我了。”
艾莉诺看起来比路易莎年长十岁,表情沉稳而克制。“怀特夫人还在恢复中,希望您见谅。我会尽力代她回答问题。”
马普尔小姐目光柔和,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亲爱的夫人,您看起来需要好好休息。请安心把事情交给我和警方。”
路易莎勉强点了点头,在艾莉诺的搀扶下回到了卧室。离开前,艾莉诺回头看了一眼马普尔小姐和伊丽莎白,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没有名侦探的加持,艾尔德石村比圣玛丽米德村更加宁静。怀特先生的死亡无疑给这个小村庄带来了剧烈的冲击。庄园内,匆匆赶来的斯莱克警督正在安排下属取证。他一眼便注意到站在角落的马普尔小姐,皱着眉头,语气透着急躁:“马普尔小姐,早上好。没想到又见到您了。怀特先生才来多久,竟然就死在这儿?您又和这件事扯上什么关系了?”
马普尔小姐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丝毫不为他的态度所动:“早上好,斯莱克警督。这是我的侄女,伊丽莎白,刚刚从伦敦过来陪我。几天前,怀特先生曾拜访过我。他是梅尔切特上校的熟人,当时提到过一些威胁信的事情。”
“威胁信?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斯莱克警督脸色一沉。
伊丽莎白接过话头,冷静地解释道:“怀特先生的确提过,他在伦敦收到过几封匿名信,内容涉及恐吓,但他觉得这些信件更像是个玩笑。他来乡下是为了让怀特夫人安心,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伊丽莎白详细地描述了她所知道的关于威胁信的内容,有一些是从雷蒙德那里得来的消息。
“怀特先生一共收到过两封信件,一封来自于伦敦,一封来自于村里的邮局。我去村里的邮局询问过两封信件,两封邮票都发行于战争之前,并且已经停止发行,显然不是近期购买。但是两张邮票也不是限定数量的款式,因而很难从邮票入手去查明。信件通过村庄的邮筒投递,因而也没有任何的目击者。”
斯莱克警督皱眉思索片刻,自言自语道:“凶手可能是从伦敦追到这儿的……”随即目光一转,上下打量着伊丽莎白,“不过您自己也是从伦敦来的,可疑人士。”
伊丽莎白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笑:“警督先生,我是从圣玛丽米德来的,离这里可不算远。不过,如果您怀疑我,也尽可以查。”
斯莱克警督哼了一声,显然对她的反应还算满意。他迅速转身,开始向下属分派任务,吩咐他们调查村中是否有陌生人的活动。
艾尔德石村是个比圣玛丽米德更小的村庄,近一年来唯一的新住户便是艾莉诺·史密斯。她半年前从美国来到这里,投奔伯父伯母。根据村民的描述,她个性温和,但行事低调,鲜少与人交谈。
她就和伯父伯母一起住在怀特家的房子里。
除此之外,怀特先生的秘书莱茵·克里夫成为了斯莱克警督的首要嫌疑人。他昨晚刚从伦敦送信,却意外滞留在村庄,并且他声称是怀特先生要求他留下,但书房内并没有发现任何未完成的信件。
莱茵愤愤不平,“没有人比我更加冤枉,是怀特先生自己不让我立刻回伦敦,他说他有一封信件,需要我带回去给巴特先生,但是还没写完,所以让我再等等。”
他的陈述听起来真实,却没有任何实质证据。马普尔小姐望着他,若有所思,低声对伊丽莎白说道:“亲爱的,谎言总是藏不住的,尤其是在这样一桩精心策划的案件中。”
至于这栋房子的佣人——路易莎小姐的贴身女仆因为在伦敦突然生病,没有成功能够和路易莎一起来到这里。路易莎还没要想好是否在这里久住,也没有从家里带来更多的佣人。诺顿庄园是她父亲朋友的资产,厨娘和园丁本就在这里工作。他们的人际关系都看起来十分简单,和怀特先生没有什么新仇旧恨。
斯莱克警督主要怀疑对象依旧是和伦敦相关的人。
”伊丽莎白,不如我们分开行动?“马普尔小姐笑眯眯地看向了自己外甥女,“我在艾尔德石村里也有几位老熟人,正好我可以去拜访他们。特别是史密斯夫妇,我记得我还和他们一起吃过饭。我想你会有自己的节奏想要去调查。”
“看来是姨妈想要甩开我,偷偷调查。那我们现在分开各自行动,等晚上再交换信息。”
马普尔小姐微微一笑,语调中透着一份无辜的温柔。“我哪里敢甩开你?不过分头行动,总归能节省一些时间。”
“好吧,那我们就各自行动,晚上交换信息。”伊丽莎白站起身,理了理裙角,眼中闪过一抹坚定,“希望到时候您可不要藏着掖着。”
“那是当然,”马普尔小姐点点头,随即果断起身,拎起她的小手包,准备启程去史密斯夫妇家中。
伊丽莎白转身离开,步伐轻快但不失沉稳。诺顿庄园的走廊静谧而昏暗,木地板在她脚下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她的手指轻触墙边的画框,那是一些典型的英式田园风景画,显得略微刻板,但却为这座庄园增添了一丝庄重的氛围。
突然,一个身影从另一头的房间悄无声息地走出,打破了走廊的寂静。伊丽莎白抬眼一看,发现是艾莉诺小姐。对方显然刚从路易莎的房间出来,动作刻意放轻,显然是怕惊扰到好不容易睡着的路易莎。
两人不期然地在走廊上打了个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