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袖章在空中划过。】
【黑色的校服翻飞着,银色的光芒撕开了挤压在自己头顶的垃圾们,不出片刻那些口吐污言秽语的坏学生便全部倒地,一动不动。】
【并盛中的风纪委员那浮云一样淡漠的灰蓝色眼睛仅是转移视线看了缩在垃圾堆中的纲吉一眼便收回目光,就在纲吉以为自己也要被抽打,下意识的抱住头蜷缩起身体时,那脚步声却远去了。】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双手,看着早已远去的风纪委员离开的方向。】
【他低头看着无法动弹的众人,鬼使神差的,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酒瓶,走到那个侮辱了奈奈的男生的身前。】
【男孩高举手中的酒瓶。】
“!”
熟悉的心悸将纲吉从睡梦中唤醒,自从救下跳楼的山本之后,他已经很少因为剧烈跳动到疼痛的心脏惊醒了。
纲吉微微侧头,自己的家庭教师在一旁的吊床上睡的安稳,没有被他惊动。少年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随即等待心跳平稳下来,才拿过床头的闹钟。
窗外路灯的白光为幽蓝色的室内提供了些许光亮,不时闪动的数字指明了现在还不是正常人该起床的时候。
纲吉翻身下床,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走向浴室。
他没能发觉在他关上房门后小婴儿停止的呼噜声。
深秋略显刺骨的冰水让纲吉稍微平复下了内心翻滚的思绪,水珠顺着他的发梢滴落,顺着洗手台内侧的瓷砖和刷刷流淌的水柱汇合。
最近纲吉又开始频繁的做起关于过去的梦,最初只是回来之前的小片段,然后随着时间渐渐往前推移,就像是被迫反复观看一卷正在被修复的录影带那样,画面最终停留在了一切开始的那个傍晚。
停留在了那飞扬的红色袖章之上。
纲吉关上了水龙头,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脸上贴着医用胶带,眼神如同死水的男孩同样抬起了头,他们就这样隔着不存在的时空对望着,仿佛在进行着无言的交流,纲吉伸出手,没有伤痕,因为锻炼甚至开始隐约显得纤长有力的手指和布满了细碎伤痕,干枯的手指重叠在一起,他试图握住那瘦小的掌心,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再向前哪怕一寸。
沉默半晌,纲吉走出了卫生间。
翌日的上学路上,纲吉久违的在上学路上看到了黑发的风纪委员长,对方因为秋日天气转凉的原因披上了秋装的黑色外套,逐一排查着违纪学生。
今天山本要去医院例行检查,狱寺前一晚就报备过今日不会早起,所以纲吉难得的一个人得了个清净。这使得他不自觉的将注意力放在了神色平静漠然的风纪委员长身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梦的关系,纲吉想起了曾经的自己其实受到过不少风纪委员会的帮助,虽然这样的帮助只在校园中起效,但还是帮助纲吉规避了大多数恶意的捉弄,没让他本就凄惨的校园生活变得更糟。
他本该心存感激。
然而在经过抬着写字板的云雀的时候,纲吉还是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像是想要逃离什么似得的那样。
有着灰蓝色双眸的委员长只是像观察所有并盛的普通学生那样扫视了纲吉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短暂的碰面既没有交流对话,也不存在寒暄,原本这个时空的他们就没有任何交集。
而当上课铃响起时,纲吉才猛地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教室之中。
他居然又开始走神。
“十代目?”
踩着第三堂课铃声走进教室的狱寺看纲吉状态有些恍惚,在后桌小声询问道,回过神的纲吉对他做了个放心的手势,随即翻开了课堂笔记本。
然而教师往日清晰的声音此刻却无法好好的传达到纲吉的脑子里,无数想法开始在他大脑里碰撞,让周围的一切开始褪色,勉强听完课程后,纲吉发现自己一个字都没记在本子上。
合上笔记本,纲吉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状态出奇的不好。
这很奇怪,他已经战胜了过去的自己,战胜了曾经让自己不幸的源头,那些让自己痛苦的人也早已不在,对于未来也有了选择的觉悟,纲吉本不该再有所谓的迷茫才对,那着不知为何存在焦躁又是从何而来。
“真的战胜了吗?”
纲吉猛地回神,发现眼前的景色已经变成了自己的卧室,眼前的笔记本变成了写了一半的历史作业,而里包恩则穿着一身性感女教师的COS装,桃红包臀鱼尾裙加荧光绿尖角眼镜,只能说某家庭教师是懂撞色的。
纲吉低头一看,发现自己选错了政权更替成功的势力。
今天里包恩似乎格外的有闲情,没有鞭策纲吉进行一些离谱的魔鬼训练,而是悠闲的看着他和作业打斗,并时不时给出些正常的不像里包恩会给的提示。
“集中。”
突然,尖细的教棒顶住纲吉的眉心,他才惊觉自己的意识又差点飞走。
这不对劲。
纲吉直觉自己现在的状态绝对不正常,又找不到原因。
“你最近是不是在频繁做梦?”
不知何时换回黑西装三件套的里包恩直视着纲吉的眼睛,不知为何感到有些疲倦的纲吉揉了揉眉心。
“是。”
他们同吃同住,这种事瞒不住里包恩。
“梦到了什么?”
“梦到了……自己。”
那个蜷缩在躺倒的欺凌者和垃圾堆之中的男孩透过手臂的缝隙看向现在的自己。
“你怎么看?”
话音一落,纲吉房间某处的空气突然扭曲起来,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了雌雄莫辩的声音。
“没有幻术侵蚀的迹象,没有意识寄生的痕迹,没有远程幻术的残留。”
“他的精神障壁坚不可摧。”
“这个回答可对不起你收到的报酬。”
“啰嗦!原本就是你拿着我的把柄威胁我,我才冒着被杀的风险接受这个委托的,爱信不信!”
说着,那团扭曲便消失在空气中。
里包恩看着又开始走神的纲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当纲吉被震耳欲聋的呼号惊醒时,人已经坐在了A组的动员会教室里,在他左边的山本笑呵呵的,狱寺则是无聊的打着哈欠,坐在他们前排的京子则是看着台上激情到忘我的兄长面露忧色。
“今年决定各组胜负的关键,果然还是倒杆比赛。”
了平亢奋的演说突然风格一转,语气变得郑重起来,纲吉这时才回忆起并盛中名产之一的跨学年ABC组混合的倒杆比赛,见狱寺面露疑惑,纲吉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说道。
“并盛中很注重运动会之类的活动,倒杆比赛作为一项决出当年最强的男生的传统,一直是对抗最激烈的项目之一。”
闻言狱寺来了点兴致,这时了平也接着说道。
“往年的惯例都是由每组的组长担任倒杆比赛的主将,也就是,主将应该由我来担任。”
注意到狱寺皱起眉头,纲吉又补充道。
“一年生通常都是给二年生三年生打杂的。”
也就是说没有新入学一年的纲吉几人表演的机会。
然而维持了稳重形象还没有三句台词的了平握紧拳头,腹胸发力。
“但是今年!我要让贤!”
出人意料的发言让会堂一时鸦雀无声,紧接着了平面露悲痛之色。
“与其当主将,我更想作为士兵去战斗!!”
演讲台下的学生们目瞪口呆,京子终于忍不住捂住了脸,不知是不是读到了空气中满满的迷茫,了平一改悲痛的表情,双手用力拍桌,双眼放光,而纲吉莫名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但是,大家不用担心!我找到了比我更适合担任主将的人选了!”
不少学生露出了信你有鬼的表情,没人会觉得有谁能比了平这种体能怪物更适合当推杆比赛的主将,只见了平抬起手,直指人群中试图减低自身存在感的纲吉。
“那就是一年级A班的沢田纲吉!”
恩,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展开呢。
在狱寺他很懂嘛的认同和山本来劲的交谈中,纲吉大脑瞬间放空。
“赞成的人请举手,过半数的话,这事就这么定了!”
拳击社的众人带头高举手臂,副部长举的尤其用力。
而其他学生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明显的不信任。
“怎么能让一年生的人当主将呢?”
“而且他看上去那么瘦弱……不对,那个不是废柴纲吗?”
“我可不想输啊。”
质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纲吉正想顺势婉拒掉这个任命,只见台上了平的神情变得凶恶起来。
“你们怎么不举手!”
是命令啊。
台下被这吼声震痛了耳膜的学生们默默想着。
然后木制的长桌发出一声闷响,早已率先举起手的狱寺单脚踩上身后的长桌,表情“和善”的看向身后的同班同学们。
“我们班应该没有人会反对吧?”
男生迫于强权统统举手,女生屈于美色激情支持。
纲吉担任主将一事居然就这么在狱寺和了平的一唱一和中被定了下来。
脑子暂时停摆的纲吉逃避了一会儿现实,准备多少进行点没有意义的挣扎。
“他被吓傻了。”
然后穿着并盛秋季校服的里包恩突然出现在长桌上,还摆了个DK标配的插兜站姿势。
“你好(日语)”
纲吉眼角抽搐的看着光明正大混入校园的家庭教师,又挺着身后二年级三年级前辈的视线,眼神终于也开始变得凶恶起来。
“主将也是首领的意思,要是输了,我就要你好看。”
说着,黑色头发的小婴儿又掏出几个弹丸砸在地上,纲吉试图抓住他的手没入了一阵绿色的烟雾之中。
而变故来的太快,快的纲吉都忘了忧郁,大脑放空的走在回家路上。
“不要那么没出息。”
难得陪着纲吉走在放学路上的里包恩说道。
“不就是个倒杆比赛。”
“……你绝对知道并盛的倒杆不是正常的倒杆比赛对吧。”
黑色西装的小婴儿耸耸肩,默认了纲吉的质问。
并盛中因为某实际掌权人尚武的风气,即使是倒杆比赛,参加的双方都会为了能将其他主将放倒在地,拉衣服这种基础操作都只是小儿科的入门级别,除了不允许使用武器外,被拳打脚踢那是家常便饭,所以通常都是由整个组最强壮的男生来担任。
另外两个组毫无分歧的选出了柔道部和相扑部的部长。
“你不要那么兴奋。”
里包恩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让纲吉的青筋开始在额间跳舞。
“不要把人说的像什么暴力狂那样。”
而且纲吉也不想伤到人,他不确定混战中自己会做出什么反应。
说不定上次和了平的对打只是侥幸。
“纲吉君。”
就在这时,京子的声音突然响起,少女像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有些微微的喘气。
“抱歉,哥哥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她露出了抱歉的神色,纲吉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在意。
“不过,是纲吉的话,倒杆比赛一定没问题的。”
校园的女神露出笑容,眼睛中满是期待。
“因为你那么努力的锻炼了身体,到时候大家一定可以对纲吉君刮目相看!”
顶着友人满怀期待的目光,纲吉终是将自己打算明天直接找了平辞去主将的想法吞回了腹中。
略去一些倒杆比赛训练时发生的鸡飞狗跳的小事后,在一声声烟花绽放的响声中,运动会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