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化学反应（27中心） 第66章 反省

“你的问题在于搞错了自己和他人该保持距离到什么程度。”

黑色西装的小婴儿跳上云梯，他和当初告知了纲吉他绝对不想知道的某个事实一样，寻了个高的位置站好。

“之前我就说过，‘不要把隐瞒当做保护’。”

“已经和你产生过联系的人是不会仅仅满足于浅显的交流的，尤其是你自身存在谜团和没有能力去遮掩谜团的情况下，就算对方对你没有利用的念头，普通的担心都会随着疑惑的积累变成探究，在你拒绝分享让他人不安的秘密的时候，这份探究就会转化为不解和愤怒。”

“‘为什么不来依靠我？’大部分，至少自认为对你保持的是善意的人会这么认为。”

“感情的交互是双向的。”

“你将他人看的很重要，也让他人觉得他对于你而言应该是特殊的，但是你自身却拒绝让那些重要的人为你分摊痛苦和烦恼，其结果就是今天这样，虽然彼此都很看重对方，关键的心意却无法相通。”

“即使不想要他们被牵扯其中，也不能什么都不告诉重要的人，因为你所受的伤，所在承受的痛苦是藏不住的，即使藏住了，自以为不会被发现，其实也只是他们顾虑你隐瞒的心情在装傻而已。”

纲吉坐在秋千上，看着清冷的月光。

“……原来如此。”

少年喃喃自语。

“毕竟我演技很差。”

他们是在顾虑着，顾虑着会因为重要的人伤心而感到难过的纲吉。

虽然不该这样想，虽然这种想法在此刻不合时宜。

但是……

“总觉得，老师明明是小婴儿，说出的话却和真的老师一样。”

但是，知晓了被他人在乎，知晓了自己在他人眼中已经重要到会被顾虑心情，不知为何让纲吉觉得身体变得暖洋洋的。

接着他就被绿色的锤子敲了一下。

“说什么蠢话。”

黑色西装的小婴儿从云梯上跳下，没好气看着捂着脑袋自家便宜学生。

“我本来就是你的家庭教师，为了将你培养成出色的彭格列十代目而来。”

“不要被这种事捆住手脚。”

没想到看上去不怎么坚硬的锤子锤到头还挺疼的纲吉眼角都泛起泪花，他揉着有些发红的额头，沉默了一会儿。

“那个时候，我头上燃烧起来的是什么？”

那个一度让自己死亡，同时又无数次支撑着他走过困境的力量是什么？

“那是彭格列的血脉独有的象征，大空火焰，因为我不是火焰的使用者，对具体情况的了解程度不如专业人士，这方面的建议你……”

说着，黑色西装的小婴儿停顿了一下，显然是第一时间排除了某个本该是最优解的人选。

“火焰的使用、觉醒，至今为止都是黑手党内神秘且不可捉摸的存在之一，和能够跨越时间的火箭炮，还有世界的基石之类的并列黑手党内的未解之谜，虽然彭格列作为拥有火焰使用的专利一样的存在，但是因为使用者的特殊性，相关的研究已经滞后很久了。”

纲吉思考了一下，询问道。

“因为能够使用的人不是首领，就是重要的家族成员，不能随便的进行实验和研究？”

“没错，样品的实际价值大于实验价值，而且死人身上是无法提取死气火焰的相关数据的。”

说到这里，想起了最近因为调查纲吉而了解到某个家族干的好事，里包恩的脸色阴沉了几分。

“当然，也有胆大包天到敢直接用拥有点燃死气火焰天赋的人进行人体实验的组织存在，这种无视规则，自认为有资本恣意妄为的家伙，不是被复仇者关进水牢，就是自食恶果，不会有第三种结局。”

听到这里，纲吉的表情不禁有些凝重。

“……这份力量贵重到要做出那样的事，才能开发和获取吗？”

“正因为没有天赋的人即使付出了常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都无法获得和彭格列的火焰匹敌的力量，这份才能才会是家族的门面和象征。”

黑色西装的小婴儿直视着纲吉的双眼。

“你拥有的是非常罕见又麻烦的才能。”

“……我明白。”

从知晓自己要成为黑手党的家族首领继承人开始，纲吉就一直在思考。

凭什么？为什么？怎么样才能避免这个结局？

纲吉拥有前往异界的记忆，自然也能察觉到回到现实世界的时间似乎哪里存在违和感，他本不该来得及被山本救下，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友人从死亡的边缘拉回。

在异界死亡前的最后一刻爆发的力量让纲吉记忆犹新。

现在这份力量再一次的帮助他握住了山本的手，即使是被诅咒一样的血脉，这份力量无数次的帮助纲吉渡过难关也是事实。

纲吉清楚里包恩为什么要费那么多口舌对自己解释死气火焰的来历和珍贵。

纲吉已经点火了。

就像是引火绳的另一段被火柴的火星点燃一般，他的命运在点起火焰的那一刻正式开始了走向既定命运的倒计时。

所以他这样发问了。

“怎么样才能放弃这份力量？”

然后他看到了，原本态度已经和缓很多的家庭教师沉默了下来。

黑色西装的小婴儿嘴角垂下，随后缓缓说道。

“方法很简单。”

“死气火焰是生命的能量，是用灵魂为引点燃生命和潜能的奇迹。”

“只要你有终生残疾，一辈子和将死之人一样虚弱的觉悟，就可以从根本破坏掉点燃火焰的根基，从此……”

黑色西装的小婴儿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悲哀。

“再无人打扰你的生活了。”

看着纲吉回到家中后，里包恩才按了下无线耳机的通话按钮。

“这样的说法会不会对他太残忍了？”

脸上淤青未消的同盟家族首领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伪装过的话对继承了特殊的血脉的他没有意义。”

传说中，因争夺首领之位失败而迁居日本的初代，拥有能够看穿人心的能力。

如果纲吉继承了初代一支的血脉的话，那份能力很大概率也被一并继承，并且觉醒了。

“如果他只是一个脑子里什么都没想，普通的废柴的话，这些话就没有必要挑明。”

又有谁会特意的去叫醒尚未被无情的现实敲打过的孩子？

“他已经提前知道了黑手党的残酷，无情，利益至上，事到如今试图用漂亮话掩盖他的处境只会让他更加的抵触我们的存在。”

沢田家光真的对自己的孩子能不能胜任所谓的黑手党继承人心中没数吗？

不。

那个男人虽然看着大大咧咧的，但是作为门外顾问，实际上和二把手无疑的沢田家光，城府比外人想的深得多。

他对纲吉没有期待。

谁会去期待一个几乎算是普通人的少年真的成为合格的十代目。

如果是里包恩从资料中认识的那个纲吉的话，大概是不会想到这些的，但是纲吉改变了，被某种恶意侵染过之后，他开始对周围一切不合常理的事情产生怀疑和警惕。

对于这样的他来说，任何掺杂了其他意图的接近和行为都是值得警戒的，都是有可能伤害到他，需要被反击的。

原本以里包恩的本事，现在和纲吉的相处应该更自然才对，他原本也是这样打算的。

但是那晚，那个大雨倾盆，少年第一次对着普通人挥拳的那晚，里包恩就突然意识到。

这已经不是用轻率的态度能糊弄过去的事态了。

沢田纲吉有权知晓真相。

“……门外顾问大概，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吧。”

耳机的那端发出一声叹息。

“作为父亲，或许他并没产生那么复杂的想法。”

当然不复杂，里包恩在心中冷笑。

给予挑战，给予机遇，让原本一事无成的懦弱男孩一跃而成黑手党的继承人，多么戏剧，多么刺激，多么有趣的展开。

想必那个原本被枯燥的校园生活日常禁锢住手脚的孩子，一定能脱胎换骨，高高兴兴的接受更好的命运吧。

这是已经身居过高位，并且切实掌握着普通人一辈子触及不到的权利和力量的他们的傲慢。

说到底，家光只是做出了选择，并自认这个选择对儿子更好而已。

正因如此，里包恩不会欺骗纲吉。

任何被修饰过的恶意，利用，即使一时让人难以察觉，即使用光鲜热血的外衣包裹，当那底下的残酷被揭露出来的时候，任何原本好心的隐瞒都会变成背叛。

他是家庭教师。

他的职责，是教育，是发掘，不是摧毁。

“这样的话，之前的守护者培养的计划……”

“名单得删减一部分了。”

“……我明白了，你的判断一直都是正确的。”

对自己家庭教师的判断力没有任何质疑的迪诺迅速的接受了这个决定。

“那接下来就没有我的出场机会了，正好可以回去修养一阵子。”

“辛苦了。”

“但愿下次和师弟见面能相处的更融洽一些。”

迪诺觉得自己对于纲吉的处境应该是感到同情和怜悯的。

正因为自己也有过一段不想接过重担的时期，看着现在的纲吉才会格外的感到怜爱和感慨。

他不会说自己的协力全无私心，但是至少在纲吉还是彭格列的十代目的期间，在不损害自己的家族利益的前提下，迪诺都会尽自己所能。

只是目前到了他应该暂时退场的时候，现在的纲吉是无法和迪诺好好相处的。

“对了，刚才在谈话的最后，你对他说了什么？”

在纲吉即将结束谈话的最时候，里包恩关掉了对讲机。

“没什么。”

黑色西装的小婴儿嘴角微微上扬。

“一点忠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