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八进入客栈之后就一言不发,那满脸阴沉的模样好似要杀人一般,吓的小儿不敢出声,兄弟俩都没有见过父亲这么生气的模样,一时都有些害怕。
“不然我和小儿再回去看看,那些家伙事可是咱吃饭的东西,丢了还得再买。”
大儿想到他们的道具就这么扔那了,心里有些不舍。
“不用去了,我们现在就走,离开这里换个地方,东西再买就是。”
朱老八开口,依然面无表情,但起码没那么吓人了,想来是消了点气的。
大儿心疼,但看他爹坚持,只能收拾一下准备去退房。
“哎,你不就是刚刚在南街表演的那家黄毛吗?听说你们会表演登天,怎么大家还没看呢,你们就跑了?”
事情就是那么巧,等到父子三人下楼退房的时候,大堂里正好有一个人认出了他们,正是之前围观人群中的一个。
小儿看到竟然有人认出了他们,吓的忙躲到哥哥后边,只露出个小脑袋。
“那位老先生真认错人了,我们不会表演登天。”
朱老八再次强调,但他们这边的动静很快就被其他人听到了,一听他们可能会登天表演,都兴奋起来了。
“会登天的师傅啊?我还没看过呢,今天要长见识了。”
“对啊对啊,我听他们说的神乎其神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今天可要好好见识一番。”
一群人一传十十传百,根本就不听朱老八的解释,只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他们实在是太想长见识了,这爷几个既然是艺人,那就要满足他们看表演的**。
最后越闹越乱,甚至因为是室内,朱家父子连躲避偷跑都做不到了,只被一群人围着让他们赶紧表演登天。
朱老八眼看逃跑无望,颇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摆烂在身上,反正不管他们怎么说他都一动不动,说不会就不会。
“让开让开,县衙办案,这里怎么回事,是谁在闹事?”
终于在衙差来了之后,混乱的场面这才稍有停歇,但是闹事这个帽子是没人肯带的,见到衙差,一个个都老实下来了,仿佛刚才高谈阔论的不是自己一般。
“店家在哪,这是怎么回事?”
衙差把目光望向店家,想要听个解释,大过年的闹事实在不像话,不知道他们大人是新上任的吗?他们一个个都夹着尾巴做人,生怕碰上三把火烧着自己,结果他们倒好,竟然还敢聚众闹事。
“是这样的官爷……”
店家很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同样引起了衙差的兴趣。
大人刚刚上任,最近忙的脚不沾地,若是能看个表演放松放松,不也是一件乐事吗?到时候大人高兴了,他们下边这些人也能过得松快些。
想到这里,为首的衙役立马下令,带朱老八父子去县衙,有什么事情请县老爷做主。
“这,官爷,我们真不会登天,那都是他们以讹传讹瞎说的,就不必麻烦青天了吧?”
朱老八是彻底慌了。普通百姓闹事他还能跑路,但万一落到县老爷手里,他又非要看登天,到时候该怎么办?
“空穴不来风,既然有人说你会登天,那必然是有缘由的,县老爷会做主查清真相的,到时候再说不迟。”
哄老爷高兴那可是立功的机会,衙差们怎么可能错过这个机会,所以忽略了朱老八的解释,直接大手一挥,带着人往衙门而去。
小儿吓的都快哭了,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大儿紧紧地拉着弟弟的手,也开始怀疑,难不成父亲真的会登天?那他为什么不承认,也从不教他们?
一群人很快到了衙门,当然一路上又跟了不少听到风声的人,都等着看热闹呢!
“堂下何人,有何冤屈?”
县太爷早就收到了消息,就是眼见衙门口都要被堵严实了,心里还是震惊,都临近过年了,大家不在家准备年货,一个个的看热闹倒是积极的不行。
“秉大人,草民朱老八,乃是一个卖艺人。”
朱老八老实回答,刚开始的慌乱过后,他现在已经恢复了镇静,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他害怕什么?直接不承认就是了,又没犯法。
这么想着,朱老八淡定地把事情的起因经过讲了一遍,顺便磕头喊冤,“青天大老爷在上,草民技艺浅薄,真的不会那登天之术,这些人实在是为难小人了。”
县太爷点头,这么说起来确实是强人所难了,登天之术他也是没见过的,但物以稀为贵,就算没见过也早有耳闻,登天表演能挣的钱财可不是小打小闹的卖艺能比的,哪有人会放着大钱不挣呢!
“大人,我们能作证,这个卖艺人在说谎。”
就在县太爷觉得这就是场闹剧时,之前那个认出朱老八父子的老者出现了,他不仅自己来了,甚至身边还带着几个同样年纪不小的同伴。
“堂下何人。”
“秉大人,草民乃是城南布庄的掌柜,这几个是老叟的一些同行,都是在南街开铺子的店家。”
那老者回答,顺便把身边几个人的身份也都一一介绍了一番。
县太爷早就收到消息了,知道一切都是因为这老者惹出来的事故,所以也就让他们说说,好现场对质一番。
“那几位掌柜的所为何事?”
老者三言两语把自己知道的说完,着重说明了自己绝对没有记错,有老伙计作证,他们都是当初那场偷桃表演的观看者,因为太过震撼,到现在还把那表演的细节记得清清楚楚。
演春之际,四个官老爷让卖艺的变出个桃子来,那卖艺的就只能去天上偷桃,扔出了登天绳之后 ,那黄毛小儿就手脚灵活地爬上去,一直到最后断肢落下吓坏了众人,那艺人讨要一番得了赏钱之后才唤出箩筐里的儿子,原来是虚惊一场。
那老者讲的是活灵活现,情节曲折,让在场围观的人都像是身临其境一般,对这登天偷桃之事向往极了。
“没错,大老爷,我们能作证,之前那艺人确实和眼前这位艺人一般面容,还有他们家小儿,不说这枯草一样的黄色头发少见,就说祖孙三代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我们绝对没有认错的可能。”
旁边一个老掌柜也随声附和,一副确实如此的模样。
“我想起来了,当初那艺人喊儿子出箩筐的时候,叫的就是“八八”,现在这艺人还说他叫朱老八,可不就是当年那小儿嘛!”
另一个记性更好的掌柜,甚至连人家孩子叫什么名字都记得,也是难得。
“堂下那卖艺人,人证在此,你可有什么话好说。”
县老爷也奇怪这艺人为何不承认了,难不成还有人嫌赚钱多不成?
“小人,小人确实就是当年那小儿,只是小人学艺不精,未得父亲真传,怕丢了父亲的名声,所以不敢承认,还望大人恕罪。”
朱老八跪在地上,眼见那老人真拉来了当年的见证者,甚至连细节甚至他的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知道辩无可辩,只能据实回答。
“哦,当初你小小年纪就能上天偷桃,听起来也是个机灵孩子,怎么竟没有学会这家传绝学?”
县老爷明显不信,这个时代的技艺向来都是父子传承,如此赚钱的手艺,那老艺人若是没有传给儿子,怕是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小人愚钝,父亲说我差点灵光,故而一直没有学会。”
朱老八面露可惜的说。
“那确实可惜。”
县太爷也惋惜的不行,怎么就没学会呢,不然他不就能大饱眼福一回嘛!
“大老爷,您可别听这个艺人胡说,当年他小小一个就灵性的不行,爬起登天绳来比猴子都灵活,怎么可能是他说的什么差点灵性?他必然是不想在咱们这表演,这才编出来的谎话,他这是看不起大老爷,看不起咱临淄啊!”
还是开头那老者,像是疯魔了一般死抓着朱老八不放,似乎他不会登天就是犯了什么大罪一般。
“冤枉啊老爷,小人要真会这个手艺,那还赚什么辛苦钱,直接表演一回登天就能躺着吃个三五年的不好吗?谁会和钱过不去,实在是小人愚钝,没有继承家父的手艺啊!”
朱老八猛磕了个响头,那声音听到的人都觉得痛,他却像是没感觉一般,可见是被吓坏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