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X字迹x倒计计三小时的赛跑
“可以是可以……不过,谁找,谁来躲呢?”朔星问,“难道不能两个人一起……”
剩下的话被她吞在喉咙里,因为她看到了库洛洛看过来的目光。
“可以让我来找吗?”
她大概能明白阿蕾娜的目的,却不晓得她的用意。
[向冰上跑]
这是不久前阿蕾娜对朔星做的口型,不同于爱神岛的东边,岛西的海面上凝结了一层足以支撑人体重的厚冰,相当平滑,在鲁西鲁一行人分散开去往另外三个方向时,往冰面上跑似乎是理想中摆脱鲁西鲁他们的最佳解法了。
只需要逃亡三小时,就可以彻底摆脱鲁西鲁的能力。
但是……也只是理想中的最佳解法了。
冰面上过于平滑,一眼就可以看到上面有没有人,根本无处躲藏,朔星有些不明白阿蕾娜往冰上跑的用意。
不过,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捉迷藏是一人找其他人躲藏,她和阿蕾娜有两个人,这意味着她们要分开行动,那么谁留下,谁离开呢?
为什么不可以两个人一起离开呢?
即使是离开一个人,朔星也更倾向于自己留下,相比于身体孱弱的阿蕾娜,她相对更加有自保能力,她已经被鲁西鲁的念锁定,逃跑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察觉。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不希望阿蕾娜冒险,尽管她知道这并不是最优解。
朔星如今相当是鲁西鲁手上要挟阿蕾娜的人员——尽管她并不明白想要杀死她的阿蕾娜为什么会被要挟到但这切实地使阿蕾娜受制于人。
以阿蕾娜什么都要掌控在手里的性子,最讨厌事情超出掌控和受制于人,这使她相当烦躁,她像一只定对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爆炸。
而在爆炸前,首要的就是把作为累赘的朔星送走。
“不要嘛,从前每一次都是姐姐来找,我也想当一次找人的那一方,”阿蕾娜撒娇道,“一次,就一次,姐姐。”
她的手拉住了朔星的斗篷,轻轻扯了一下。
她想要留下。
她有她自己的计划。
朔星抿唇,她感觉自己跪在地上的那一条腿膝盖被石头硌得隐隐作痛,习惯性地,她曲起食指,想要触碰耳垂上的耳坠,但手抬起一半又停顿住,改为把阿蕾娜的碎发拨到耳后。
阿蕾娜冰冷的皮肤烫了她一下,她收回手,缩进了宽大的斗篷里。
“好。”她说,半张脸埋在围巾里,致使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游戏开始。
三十,二十九,二十八……
阿蕾娜捂住眼,低声数着数。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朔星看到的是鲁西鲁远去的背影,没有犹豫,她转身踏上冰面。
冰面有些滑,刚踩上去时她差点滑倒,但很快她就稳住身形,无声地向着茫茫夜色奔跑。
最先涌上心头的是不安,身后的岸边被拉得很长,模糊在极夜中,她不明白自己在不安什么,但那份不安没过鼻息,像浑浊的黏稠的泥浆。
不,也许是血浆。
她几乎用了全部力,喉咙深处是泛着腥甜,仿佛刚生吞了几片刀片,是火烧一样的疼。
二十一,二十,十九……
她有专门的法子能保证自己奔跑的时候不会发出声音,甚至于踏雪无痕,曾经在艾弗拉底,反抗军和步离人人数悬殊,她们最常用奇袭。
而奇袭,最讲究无声无息。
她的体型小,钻舰船的排气管钻得最好,为了避免通风报信,通常需要在几分钟内控制整艘舰船。
血混着舰船内钢铁组织的气息,冰冷。
十二,十一,十……
她还记得捉迷藏。
在很小的时候,她、夏恩和一个邻家男孩经常一起玩,她把自己的全身埋进沙子里,嘴里叼住一根空心管,粗砺的黄沙包裹住她,从四面八方,有一瞬间,她觉得她身处于母亲的子宫,那细细一根供她呼吸的空心管是连接她与母亲的脐带。
她是黄沙的孩子。
三
她感觉自己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着,逃跑的感觉令她相当难受,似乎整个世界都向她挤压来,嘶喊尖笑着。
回忆在一瞬间无端地涌了上来,几乎将她淹没溺毙。
为什么呢?
二
有一瞬间,她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九岁杀死奴隶主逃亡的傍晚,满身的血在黄沙中又凝成了块,她舔唇,只感受到化开的浓郁铁锈味。
逃兵。
她们叫器着,风灌入鼻腔,掀起辣辣的涩感。
幻觉与梦之间,她似乎看见了晚霞,弥散在空中,像太阳的血。
——有人谋杀了太阳。
我是谁?我该做什么?
你不是很清楚的吗?西图夏。
一
向……前?
冰层碎裂开来,刺骨的寒冷没过头顶,深入骨髓,唤回了最后的清醒。
好冷。
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
几乎是本能的,朔星想向水面游去,冰冷的海水涌入鼻腔,耳道。
风声,喘息声,她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有呜呜的耳鸣,但也几乎在一瞬间,她发觉了脚腕上的疼痛,回头,一只青白的手死死抓住她的脚踩。
向下看去,被泡得浮肿的死尸睁大了浑浊的眼,眉心深深的伤口向外翻着狰狞的卷儿。
又见面了。
他笑了笑,咧开嘴。
零
阿蕾娜放下了捂着眼的手,几乎是同时的,库洛洛·鲁西鲁似有所感地抬头,望向了一片茫茫的冰面。
平滑的、被无边极夜所埋藏的冰面。
02:56:28
是那个酒馆老板。
他也死了。
见到科尔克的一瞬间,朔星就明白了阿蕾娜的用意,她克制住身体近乎本能出手的冲动,左手抽搐了一下。
见她不再挣扎,科尔克松开了抓着她的手,他的嘴一张一合,然后向一个方向游去,游出一段距离,停下,向着她招手。
过了好会儿她才反应过来,他是让她过去。
掉进水里的时候,朔星呛进了一口水,她感觉肺部火辣辣地烧着,连同气管、鼻腔,本能分泌的生理性盐水化在海水里。
朔星的身体不觉发抖,寒冷似乎连同她的思维也冻结了起来,头脑一片混沌,仅有最后残存的一丝理智驱使她摆动冷僵的身体向科尔克游去。
这是一场持续三小时的大型捉迷藏,她能做的只有逃。
她并不清楚自己游了多久,在没有一丝光的漆黑水下,时间被无限拉长,而她的大脑已经失去了计时的能力,再怎么样,她也只是**凡胎,在零下几十摄氏度户外的冷水里,朔星几乎感觉自己快要死去。
这太冷了。
可是,真的只是因为寒冷吗?西图夏。
在她冻得几乎失去意识时,科尔克终于停了下来,她向前看去,看见了一条死路:
一面石墙,不清楚是什么材质做成的,没有一丝缝隙,仿佛是从一整块巨石上敲下来的。
她看到科尔克趴在墙上摸索着,似乎摸到了什么,他用力按了下去,紧接着是巨大的吸力,就像被卷进抽水马桶一样,朔星被水卷着打转,她感觉自己的后背重重磕在石板上,几欲呕吐,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是一坨大便,在水中打着旋被冲进下水道。
她开始同情那些被人排出体内无情冲走的小生命,无人在意,无人理会,从一出生就被遗弃,安静地和其他大便一起躺在没有光也没有风的化粪池中。
——哦不,可能连生命也没有。
可怜的大便。
等到浮出水面,她死死扒住边缘,哆嗦着大口呼吸。
“起得来吗?”科尔克冲她伸手。
这是一口类似于石井的水池,位于一条甬道的尽头——仅仅一瞬间,他们从海里到了一个明显是人修建的空间。
朔星没有抓住科尔克的手,而是扒着井的边缘,顺着脚下的台阶向上走,吸了水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变得沉重,向下滴着水。
她回了回神,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看向在火堆边坐下的科尔克,湿发贴在脸颊旁。
“阿蕾娜怎么样了?”她问,抱着肩膀发抖,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至少目前比你乐观。”科尔克半开玩笑地回答,他指了指一旁一早升起但现在有些熄灭了的火,“先来烤一下身子吧,至少,先把衣服烤干,待会儿还有一阵忙活。”
“用不着这么警惕我,我是向着你那边的。”
他用的是“你”。
朔星拧着身上的衣服,水滴在石板上,溅开一片深色的水迹,离石井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房间,她看着科尔克从里面拖出一堆落满灰的书本,抽出一叠丢进火里,写满细密小字的纸张被火舌吞没。
“就这么烧了没关系的吗?”朔星坐在火堆旁,把手向跳跃的火焰凑近,脸上被火烘烤出了一些血色。
科尔克没有抬头,又丢了一叠进去:“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这里已经荒废五年了,写着重要信息的资料早就被人带走,不会剩在这里落灰……你瞧,《重生之我成为了赏金猎人》、《大陆变迁史》、《动物世界》……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要不要来一本打发打发时间?我看到几本有意思的。”
“其实我原本不想烧这些书的,毕竟纸不够持久,但真的找不到别的东西可烧了,衣服,桌椅都在火里边儿了,还是有点儿少。”
他自言自语地喃喃,自顾自翻开了一本书。
朔星没有回答他,他也没有再说话,坐了一会儿,朔星从书堆里抽出一本,随意地翻了几下。
她并不认识上面的文字,那些三角方块的排列对她而言无异于天书,或者说,一开始如果不是她的联觉信标偶然收录了这颗星球上的语言,如今的她恐怕连最基本的交流都是问题。
看不懂,看不懂,看不懂……
她手上的这本书似乎是一本草稿本,原先的主人在书上用黑色笔写满了书页,甚至有些字还重叠在一起,因着一个字也看不懂,朔星对这兴趣不大,只是对原主人丑陋的字迹表示鄙夷。
她抬头看了一眼科尔克,他似乎看得很认真,盘腿坐着,手肘抵在大腿上,低着头。
她身上大部分衣物都脱了下来挂在火边烘,可进度还是太慢了些,身上最薄的里衣都还湿漉漉绷在身上,更别提那些更厚的外衣。
朔星有些烦躁地低下头,她突然涌现了一种想要啃指甲的冲动,但被抑制住——从十一岁开始,她就改掉了这个坏习惯。
她拨弄着耳朵上的耳坠,用了些力道,传来尖锐的刺痛。
向下翻了一页后,她愣住了:
——那上面的,是[离烠]二字。
关于仙舟联盟,朔星所知的不多,但离烠是仙舟人,据说是因为家乡出了大灾才流落成巡海游侠的,尽管身在异星,但他仍保留了不少仙舟习气。
那时的朔星不认字——在茨冈尼亚,没有人会好心教导一个奴隶识字,而更早一些,埃维金都被奉为未开化的民族了,哪里会教一个小孩子识字。
于是乎,在买下她的第二个年头,离烠看着她一脸没文化的样子终于忍不住良心的谴责,备了笔墨纸砚开始下定决心从酒水中抽离出来教导她读书写字。
而朔星习字的第一课,就是仙舟字。
————
“朔,星。”白发青年指着书案上的纸张,“朔乃朔月,是为无光之月,星为天星,棋布夜空。尽管你的力量渺小近乎微不可察,甚至于不被他人看到,但仍坚守本心,行走在自己的道路上,这是游侠之道,也是行走星海之道。”
相较于平日,青年难得正经,明明常日饮酒,但离烠的身上却没有酒鬼常有的臭味,朔星闻到他发间的气息,那是一种极淡的香气,稳重但不显沉闷,像是太阳的味道一样。
“好麻烦。”朔星被太阳的味道包围,很暖和,她歪了头,努力记忆纸上印刻的弯弯绕绕。
“师父,一个名字而已,为什么有这么麻烦的意思?”
她听到离烠轻笑出声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叫寓意,在仙舟,长辈给小孩取名字的时候就会选择寓意好的名字,把对小辈的寄托和期望藏在里面,算是一种……习俗吧。”
他的声音很复杂,一直到很后来,朔星才明白其中蕴含的情感:
那是思念。
对已经失去、无法挽回存在的思念。
“那师父呢?师父的名字有什么呃,寓意?”但当时的朔星并不懂,她只将关注点放在了别的地方上,她扭过头,和他贴得很近,揪住青年的衣领晃,“告诉我嘛,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
她的力气很大,把青年向下拉,贴着额头和他大眼瞪小眼,青年手里的毛笔掉在桌上,溅开一朵墨花,许是被她烦得受不了,离烠一下破了功,伸出食指抵住她的额头,刚才的那股严肃劲儿消散不见。
“先松手,我刚买的衣服呢,三千信用点,再这么下去就要被你扯破了,有话好好说,别一言不合就动手。”
“那师父告诉我。”
“我又没说不告诉你?让我起来先。”
朔星松了手,她看见离烠直起身,手指捋平被她抓皱的衣服,那股太阳的味道远去,只留下一片空落落。
“握好笔。”他说,重新换了一张纸,用镇尺压上。
笔尖的毫毛重新吸饱了墨水。
接着,因常年握剑留下薄茧的手包裹了她的手,青年将下巴支在朔星头顶,头发垂下来,带起一片痒意,那阵极淡的,沉沉的太阳气息包裹了朔星,朔星几乎感觉自己是太阳下的雪糕,整个人晕乎乎地融化,化成冒着甜腻泡泡的糖浆。
自己的手随着他的动作移动,等到回神时,字已经写好了。
“你瞧,离是火的意思,烠则是光,明亮光明,这就是我名字的寓意。”
很好听。
她在心底回味着这个名字,只觉得像吃了一块糖,甜味停留在唇齿间久久不散。
“离烠。我记住了!”她念着这个不存在于茨尼亚语言体系中的晦涩词语,带了几分生涩,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我记住了,所以不会忘的,绝对不会!”
学写字的第一课,她学的是自己的名字,但朔星真正学会的第一个字是“离”字,“离烠”的“离”。
————
不会认错的。
朔星垂眸,看向被特地用圆圈圈出来的仙舟文字,仙舟字讲究圆滑对称,但师父的写字习惯并不好,写字时常忍不住带上几分锋芒,顿笔连笔的地方也与寻常字帖不同。
这是有人模仿师父字迹而写的字,就像初学字的小孩子一样,并不知道区分连笔和笔画的区别,所以连同许多末梢的写字习惯也画了上去,绝对不会认错的。
但是,师父的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科尔克。”她叫了酒馆老板的名字,把手中的笔记本递向他,“这一页,写了什么内容,能告诉我吗?”
02:47:10
夜色深沉,女孩坐在海边的一块大石上,抱着膝盖,低头一动不动,仿佛一座石塑的雕像,没有一丝生气,如果此时有人凑近,能够发现她已经很久没有眨过眼了,那对好看的绿眼睛此刻涣散,没有聚焦。
女孩莫约**岁,小脸尖瘦,脸色被夜色映得惨白,在零下的冰天雪地中,她衣着单薄,只穿了一件薄到几乎可以省略的粉红睡裙,让人忍不住怀疑:
她,还活着吗?
但很快,答案便得出了,女孩轻轻眨了一下眼睛,涣散的瞳孔重新聚焦,她抬起头,望向无垠的海面。
“鲁西鲁,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她的声音轻柔,使人想到吐信的毒蛇。
在她身后的不远处,黑发的男人自夜色中走出,他的身后,侠客和派克诺妲也跟着出现,在长达几分钟的沉默中,他们一直在那里站着,但却没有一丝气息。
“她走了。还真是毫不犹豫。”库洛洛光明正大地挑拔离间,对于自己嘴上说着分头行动却躲在不远处偷窥的无耻行径毫不脸红,“我很好奇如果你真的只是想要杀死她,明明有很多次机会,但为什么你不动手?”
“因为你的目的根本不是杀死她,对吗?人心不足蛇吞象,太过贪心可是会翻船的。”
没有等到阿蕾娜回答,他就给出了答案。
“所以呢?”女孩的脸色一瞬间阴沉了下来,这一刻,她确定了,自己先前那种被看穿了的感觉并不是错觉,杀意实质化,像千万根尖针。
“你很聪明,我承认,但是,所以呢?”
阿蕾娜是个贪心的人,即要又要。
当然,这并不是什么需要引以为耻的,因为贪婪向来是人的本性,这没有人可以幸免,哪怕是不把一切放在心上的姐姐也不行,只不过有些人克制住了自己的**,有些人选择了放纵。
而阿蕾娜,成为了后者。
她的**深重,甚至于自相矛盾,左右都离不开朔星,似乎想要实现一种欲里,就必须放弃另一种。
但阿蕾娜是个贪心的人,即要……又要。
“哈……”
库洛洛轻笑了一下:“别紧张,小阿蕾娜,我又不会做什么,对于合作,我们可是向来满怀诚意的。”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无害,男人摊开双手,清秀的眉眼间带了几分无奈。
“我的目的从来只有一个,泥火鱼,现在她已经被你支开了,可以为我带路了吗?这出恶人戏码我有些演够了。”他笑着,像是在询问,可却带了不容拒绝的意味,眉间笑容浅淡。
阿蕾娜终于把目光移开了,她扭过头,对上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面无表情。
欲壑难填,但阿蕾娜向来不是会为难自己的性格,一味地压抑自己最后只会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她不是朔星也成为不了朔星,即使也许她同朔星有许多相似,她也不会是朔星,但她并不介意继续演下去,因为她向来为了达成目的会不择手段。
她的**是朔星,她很清楚,过去她可以为了一个拥抱演了半个月的乖宝宝,而现在,她也可以,可以在死去之前把这出戏剧演到结尾,像祭典最后的焰火,只一笔,浓墨重彩,深入骨髓。
而现在,戏剧出现了不合谐音,该怎么做呢?她问自己。
但很快,她就给出答案。
杀了他。所有试图染指姐姐的人都该死。
女孩的眼睛变成了月牙,她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甜美的、愉快的微笑,带出浅浅的酒窝。
“当然可以。”她说。
02:23:27
女孩站在崖边,背着手低头向下看去,裸露的黑色岩石在夜色中张扬着,显出了奇形怪状的狰狞面孔,那是因为过去火山运动而形成的黑色火山岩,风把她的头发向前吹,长长的金发在风中舞动着,像草茎。
“找到了。”
她低着头,长发挡住了她的面孔,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望着崖下的漆黑深渊,她张开手,似乎马上要跳下去——但她也确实这么做了。
她身子向前倒去,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库洛洛伸手去够,却只抓住一缕风。
她消失了。
崖底空空荡荡,听不见躯体落地的回响。
“团长。”侠客出声了,他的脸上是与往日截然不同的严肃认真,“是念能力。”
库洛洛明白他的意思:泥火鱼的存在并没有表面上的简单,无论是无人发现的栖居地,还是藏着许多秘密的阿蕾娜,这背后的水很深,也许牵扯着什么庞然大物。
这是足以出动全部团员的大行动,而他们现在只有三个人,其中两人还是非战斗人员,风险过大了。
“爱神岛,位于埃珍大陆最北端的一个小岛屿,[白火]变种泥火鱼的唯一栖居地,从未有人真正发现它们,前往这里的探险者要么一无所获,要么就此人间蒸发,这我们在来时就知道了,不是吗?”他停顿了一下,见到侠客点了点头,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下去。
“泥火鱼的危险性在我们来时就已经知晓并准备好迎接了,所以绝对不可以在这个关头知难而退,我们是盗贼,无法无天,胡作非为的盗贼,不应该只是因为未知的存在而感到恐惧,止步不前。”
风很大,可衣着单薄的两人却视若无睹,连一直状态不佳的派克诺妲也抬起头,看向前方男人令人安心的身影,他的碎发在风中飞扬,露出饱满前额上的十字纹身。
“派克,没问题吧。”库洛洛问。
派克诺妲摇摇头:“没什么大碍,能继续。”
“那我们也下去。”
他说完,率先跳下了悬崖。
“团长,等——”等。
侠客想叫住他,却慢了一步,最后只是望着空茫的虚无叹了口气,颇有几分无奈,然后随着他也跳了下去。
没有落地声,他们凭空消失,仿若从未出现。
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