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 献给你的乌托邦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啊……头发长了。”察觉到眼前的碎发已经有些遮住视线，但是别到耳朵后面还有些不够，我这才发觉距离我的重生已经不知不觉过了小半年。

今天是十二月的第一天，是一年中用于总结的月份。从12月初就要忙碌起来，收拾一整年的旧衣和旧物，打扫房屋和神龛，做好迎接神明的准备，赠送年终贺礼，在年末集市中采购，准备迎接大晦日。

乙骨和祈本本该今天来接受一次夏油大人的教导，不过乙骨最近稍微有些感冒，所以乙骨夫人就打电话给夏油大人，询问能不能推到下周。夏油大人说下周悟要过生日，可能不太合适，不然还是改到下下周六吧。乙骨夫人连忙道歉，哎呀，那真是麻烦夏油老师了。然后她说，会在下次上课的时候让忧太把悟少爷的生日礼物带过去。

之前我只知道五条悟的生日是在十二月初，因为前世的夏油大人会在那时买一些和他的格调不太相符的礼物，最终却都摆在了我们自己的屋子里当装饰品，一次也没有寄出过。比如白色的獭兔毛围巾，深蓝色表盘铂金表链的腕表，银色的真丝领带……最贵重的当属一枚帕拉伊巴碧玺的胸针——今生我才发现，那是和五条悟的眼睛是同一种颜色。

我还是从这通电话里才知道五条悟的生日是12月7日。他今年的生日赶得巧，既是周五，又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大雪，估计会提前请假，连带周末一起，凑成一个假期。

十二月份也是咒术师们最忙碌的月份，顺便也是最容易骗钱的月份。上辈子每当十二月份，就会有一大堆教众跨省市来参拜，恳请夏油大人帮他们驱邪祓秽，并捐赠贡纳金。

其实他们大部分身上沾染的诅咒夏油大人都是不管的，除非那个诅咒到了一定的规格，比如二级，夏油大人才会出手祓除，收纳为自己的炮灰咒灵，顺便再给那个人种下新的诅咒，微笑着让那个人明年再来。既惩恶扬善又可持续发展，夏油大人告诉我们这叫未雨绸缪、有收有种，并教导我们不能只盯着眼前的收获，更要为未来的收益布局。

我并不觉得他是个会做生意的人，因为他总是会免费帮助三类人：小孩子，女性，和未成年。有一次他帮助一位怀了孕的年轻女性脱离家暴她的丈夫，却被反咬一口，指责他勾引已婚妇女。在对方家族的操作下，还迫不得已赔偿了对方一大堆补偿金。虽然最后那些钱还是被他的咒灵拿回来了，但染了血的钱他也不再想要，最终连带那个家庭的房子一起放火烧掉了。反倒是菅田真奈美很有商业头脑，她把从批发市场批发的的廉价御守说成神乎其神的除厄符咒，因此年年都挣得盆满钵满。

十二月里我最喜欢的节日是圣诞节。那天的夏油大人会打扮成一个普通人，好脾气地任由我们拖着他逛东逛西。他说圣诞老人会奖励每个被爱着的小朋友，所以每次圣诞节那天睁开眼，我和美美子都会在床头看见圣诞老人送来的的礼物……直到2017年。

我们的圣诞老人死在了那年的平安夜，从此我再也不过圣诞节。

说起来，最近几天在咒术高专里没见到讨人厌的禅院直哉。据说他提早回家了，大家族在大晦日前总有这样那样的礼节和仪式要遵守。

本该一两周来一次的伏黑惠在上次我试图刺杀他后也没再来过了。夏油大人跟我说，因为津美纪要期末考试了，而伏黑惠也在为小学升学做准备。他的继母倒是来找过五条悟一次，谄媚地笑着，浓妆艳抹，言里话里拐弯抹角地向五条悟要钱。五条悟不在意地给了，夏油大人听说后却有些生气，指责他不该纵容那样的女人，她明显就是个不知收敛的无底洞，肯定还会再来第二次的。五条悟倒是觉得无所谓，只要她肯安心照顾伏黑惠，这钱就当请个保姆了，总比御三家里那些会暗中夹带私货的探子让人放心。他狡辩说之前伏黑甚尔就是这么想的，才会与这个女人结婚，毕竟拜金的普通人最好控制，钱能解决的都不是问题。说不过他的夏油大人把他拽到操场上打了一架，说是让他知晓些人间疾苦，少来御三家养出的那些骄奢淫逸的大少爷脾气。

实话实说，五条悟的实力要比夏油大人强上不少，但在操场上打架的两个人，最终却是以夏油大人把五条悟按倒在地为结束。

“你是在瞧不起我么？”没想到，作为胜利方的夏油大人却更生气了，他板着脸，“把你的术式放出来！”

“你都没用咒灵，我自然也不用无下限。”五条悟笑嘻嘻地就着这个姿势双手勾住夏油大人的脖子，“呼，打得真开心。杰，中午我要吃半熟芝士蛋糕。”

夏油大人的眼底却没有丝毫的笑意：“悟，认真些。我们来好好打一场，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水平到哪里了。”

“不要！”五条悟任性地拒绝，“我好累。只想要亲亲，不想和你打架。”他嬉皮笑脸地把脸凑过去，“话说自从我告白后，杰好像就对我冷淡起来了呢。我几次想亲都不给亲，明明之前又不是没亲过……”

夏油大人皱起了眉，他甩开五条悟的手，从地上站起身：“真傲慢啊，悟。”他俯视着依然举着手臂仰躺在地上、表情还有些茫然的五条悟，“是觉得没有意义么？还是觉得无论如何我都打不过你，所以才不屑与我一战？”

“你在说什么啊，杰？”五条悟用手肘撑在地上，匆忙坐起身。“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想……”

“你现在的实力已经是独一无二，而你的潜力不止如此。”夏油大人的语气冰冷得有些刻意，“但有我在你身边，你就会变得倦怠。这并不利于我们彼此的成长。所以，我们还是暂时先分开吧。”夏油大人说完这句话，拾起扔在地上的校服外套，转身离开。

五条悟有些慌了，他急忙跳起来：“不就是用术式嘛？我只是不愿意把你当成敌人，怕自己控制不住、误伤到你。”他的声音隐隐约约有些委屈，说出的话却是在妥协，“你至于这样？要是真想打，我就陪你打一场喽。”

夏油大人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这是我想了很久才做下的决定。悟，你已经是最强了，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你自己一个人也能做得很好。所以，你不再需要我了，我也该去努力达成只有自己才能做到的事情。”

“你在开玩笑么？我什么时候说过不需要你了？”五条悟的表情困惑且恼怒，“还是说，杰你是嫉妒我了？怕被我的实力压制？”他站在夏油大人身后，故意出口挑衅。

“随你怎么想。”夏油大人只是扔下这句，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下午的时候，夏油大人便收拾了行李，从他和五条悟的宿舍搬到了我和美美子的寝室。五条悟应该还在生气，但他又被一通任务叫走了，只来得及在我们门上留下一张写着[你给老子等着！！！]字样的即时贴，就急忙抓起校服外套坐上了辅助督导开到宿舍楼门口的通勤车。

我看着夏油大人站在窗边侧面，目送五条悟所乘的黑色轿车一点点消失在校门外。他面无表情，修长的无名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窗檐，半晌闭上了眼睛，有一丝遗憾，却没有后悔。然后他转过身，准备离开时，却惊讶地看到了站在房间门口的我：“菜菜子？”

“爸爸和他吵架了？”我走向夏油大人，站到他刚刚站着的地方，踮起脚尖往远方看，却看不到那辆车曾存在过的痕迹。

见夏油大人没说话，我继续开口：“这样真的好么？明明下周就是悟的生日了。”

夏油大人看向我，有些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怎么不叫五条爸爸了？”

“……”我扭过了头，“你们这不是还没结婚呢嘛。”偷瞄着夏油大人的脸色，我又补充，“是悟让我这样叫的哦。熊猫就是这样称呼他的。他让我别学惠，一天天叫他‘五条先生’，太生分了，简直看不出是被他买下的崽。”

“哈。”夏油大人轻笑了一声，“不愧是悟啊，还像小孩子一样。”语气里有宠溺也有赞叹。

我听夏油大人暗含包容的口吻，并不像是和五条悟闹掰了，更不像是嫉妒。他应该是喜欢着五条悟的吧？那为什么还要冷酷地疏远他？于是我试探地问夏油大人：“五条爸爸惹您生气了？”

“没有。”夏油大人摸了摸我的头，许是想到了我是重生的，他向我解释，“只不过昨晚他越界了。他说他想把‘影’交给我，但那是五条家的精英部队，是五条家主准备送给他的十七岁生日礼物。我一个外人，有什么理由去干涉作为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的内务？”

“也许是因为悟不觉得你是无关的？他想把自己的一切都分享给你。也许在他的心里，你对他来说，比你自己认为得要重要得多。这样不好么？”

“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最强是否注定孤单？因为如果那个人是最强的话，他所面对的对手也会势均力敌。这样，只有和他等同的人才有资格站在他的身侧，不然他身边的人就会被他的敌人轻易地摧毁，从而变成他的弱点。学会反转术式后，悟的实力已经超过我太多，我虽然在努力地追赶……但直到昨天，我才有了答案：悟最强的时候，是在他只有一个人的时候，那样的他几乎毫无弱点。但现在他太信任我了，无条件地，仿佛在把能伤害到他的方法不加防备地送到我手上。这样太危险了。我不能人为地给他制造出一个弱点。”

“但他对您是真心的。”

“我知道他是真心的，因此才不能答应他。他最近有些过于认真了。”夏油大人说，“有些感情，不回应，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