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照着五条悟心血来潮的计划,他准备带着我们去夜蛾正道的教师宿舍吃大户,顺便教导我和美美子怎样合法合理地蹭饭。夏油大人还是比较宠着他的,即使不赞同五条悟这么做,但也觉得这件事无伤大雅,就顺着他一起胡闹了。
走到教师宿舍楼门口时,我们又看到了一群穿着咒术协会黑色制服、带着狐狸面具的人。
五条悟对这群人很是反感:“怎么又是他们?这帮咒术协会的人穿得像葬仪队似的,走哪儿哪儿准没好事儿。”
而夏油大人则是比较警惕:“悟,这群人没准是来找夜蛾老师的。我们换条路,到后门的窗户那里,听听他们想做什么。”
于是我们从另一侧的走廊进入,翻过存储室的窗户,偷偷蹲在夜蛾正道的教师宿舍与器材库相邻的铁门后。
门里的确是一个咒术协会的人正和夜蛾正道在对峙:“准一咒术师,夜蛾正道,你违反了咒术基本伦理,创造出一个禁忌的生命。现在高层已经知晓此事,并派我等对你实施抓捕。本该即刻处以你死刑的,但念在你是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教师的份上,高层愿意给你一个减刑的机会。你需要把那个生命体交出来,并把赋予它生命的咒术术式上缴咒术协会。”
“如果我说不呢?”夜蛾正道沉着脸,“熊猫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把他交出去的。至于术式……没有新的术式,他的出生完全是个偶然。你们应该也知道,我的术式是制作诅咒人偶:咒骸。熊猫原本应该只是我制作的诸多咒骸之一,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拥有生命的。”
躲在暗处偷听的五条悟眼镜都快惊掉了。他从墨镜上方眨着那双澄澈的蓝眼睛,压低了声音对夏油大人说:“什么?夜蛾居然背着我们偷偷生了个孩子?”
“嘘——”虽然夏油大人也十分惊讶,但他还是示意五条悟安静,继续听房间里那两个人后续的对话。
“……这句话要是别人说,兴许我还会相信。但如果是你,你很有可能获得了什么咒术高层不知道的资料,才学会了如何制造这种有生命的咒骸。因为你的班上有个很特殊的学生,他是五条家族的嫡子,名叫五条悟。他母亲的家族,宇都宫家族的术式,你不可能没听说过。那可是连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都心动不已的禁术,为此不惜以五条家当家主母的位置去换取一丝习得该术式的可能——以命换命,以献祭的手段置换两个人所拥有的一切,从灵魂层面完全取代另一个人,以获得对方全部的记忆、容貌、术式、甚至是天赋——你用来制造有生命的咒骸的术式,不会是从那个术式改造而来的吧?”
“既然你了解那段历史,你也该知道,宇都宫家族早在十几年前便已经覆灭,而唯一幸存下来的五条夫人,也在诞下悟后便闭门不出、谢绝见客。我虽然是悟的老师,但也没有任何机会能够拜见五条夫人,更别说从她那里学到如此强大的禁术。”夜蛾正道严肃地说。
这种对术式的描述……让我不禁想起羂索。难道说,紫苑夫人认识羂索?或者羂索曾是宇都宫家族的人?他和五条悟有亲戚关系?这种猜测让我心里大惊,于是我下意识地想要握住美美子的手……等等!我身旁的美美子呢?!
就在我左右寻找美美子的身影时,美美子开心的声音出现在了我们所有人的身侧:“爸爸,大熊熊!”
只见她使劲使劲再使劲,从我们身旁的储物柜里,拽出一个比她整个人还要高的大熊猫幼崽。
那只熊猫叼着个奶嘴,奶萌奶萌的。
他歪了歪头,似乎有些害羞,却对我们这几个偷听的人大大方方地打了个招呼:“嗨!”
玩偶?
活的!
屋子内的两个人也听到了我们所在的这个储存室内柜门打开的声音。那个咒术协会的人立刻从大衣口袋里抽出符纸,一脸警惕地问:“什么人!”
相比于咒术协会的人的警惕,夜蛾正道则显得有些紧张。他刻意说了慌,想掩盖储存室里的声音:“也许是老鼠碰倒了什么东西,才发出了这么大的声响。”
那个咒术协会的人可没信。他推开试图阻拦的夜蛾正道,手里紧紧握着一把符纸,步步逼近我们所在的房门。
就在他手指摸到门把手、正准备打开房门时,门突然‘哐’地一声从里侧让人给踹飞了。
“Surprise!”五条悟笑嘻嘻地从倒塌的门板后蹦了出来,直接一拳揍到了那个咒术协会成员的脸上,把对方的狐狸面具打得四分五裂,将那个人直接揍出了鼻血,“大惊喜哦!我看你还敢不敢再在背地里诋毁我家跟我妈!”
“悟!”还站在门内的夏油大人维持着一副想拽住五条悟却失手了的样子。他手里握着门把手的边角,似乎是刚刚准备正常地推门而出,却被拆家的五条悟抢了先。
五条悟踩在那个咒术协会成员的背上,表情愉悦地回过头,墨镜上方露出的那双蓝眼睛‘卜灵卜灵’:“怎么啦,杰?”
“算了,你开心就好。”夏油大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扔掉手中的门把手残骸,把愣在原地的我、美美子和那只玩偶熊猫挡在他身后,“注意别打死了。这儿还有三个孩子呢。”熊猫从他背后好奇地探出头,夏油大人立刻眼疾手快地把他按了回去,并补充了句,“小孩子不能看太血腥的东西,不然晚上会做噩梦的。”
“放心吧,夏油爸爸。我肯定会给他留一口气的。看好你家崽儿就行。”五条悟脸上笑嘻嘻的,手里却毫不留情地揪起那个咒术协会的人的衣领,然后‘乒乒乓乓乓’。
“爸爸?”我身旁的熊猫玩偶好奇地问。
“那是我们的爸爸,不是你爸爸。”美美子抬手牵住夏油大人垂下的手掌,反驳熊猫。
“我又不是在叫你们的爸爸,我在叫我自己的爸爸。”熊猫大声地反驳。
“好了好了,好孩子不可以吵架。”夏油大人转过身,一手握着美美子的手,另一只手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他转向熊猫,“你爸爸是?”
顺着熊猫的目光,我们看到了站在一旁,脸色铁青的夜蛾正道。他对上夏油大人的视线后,立刻再也压抑不住怒火:“夏油杰,五条悟!你们俩能耐了是吧?!破坏学校公物,公然殴打咒术协会工作人员,给我到一边儿站着去反省下!”然后他转向那个被五条悟揍了的咒术协会的人,客套却郑重地说:“抱歉,我是不会改变我的心意的。熊猫是我的术式偶然诞生的生命,只会存在这么一个。我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您请回吧。”
“夜蛾你跟他那么客气干嘛?不会揍人可以问我们呀。”五条悟熟练地双手抱头站在墙角,回过头不满地嚷嚷。
“闭嘴!继续面壁去!”夜蛾正道抬起头,毫不客气地厉声斥责。
同样站在墙角,懒洋洋抱着头面壁的夏油大人闻言转过身,放下一只胳膊,用手捏住五条悟的后颈,把他重新拎回到面对墙的方向。他对夜蛾正道笑了笑:“抱歉,夜蛾老师。我会负责教育好悟的。让他知道破坏公物是不对的。”
“唔唔,唔唔唔唔唔。”被打的人脸已经肿成了个猪头,惨不忍睹,鼻青脸肿得已经说不出话,却依然愤怒到忍不住发出声音。夜蛾正道心有灵犀地替他完成了翻译:“怎么?你难道觉得他打人就做得对了?”
夏油大人虽然没回话,但从背影上看,他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无辜模样。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那个咒术协会的人已经出离愤怒了。他顶着个青青紫紫肿肿胀胀的脑袋,恶狠狠地用食指指着五条悟和夏油大人,放下一句听不太清但显然是咒骂的话,甩甩袖子就准备离开。
可他刚打开门,屋外就风一般地闯进一只低级诅咒,冲着他的膝部快速横冲直撞过去,将那个人直接撞得四脚朝天,狗啃屎般,重重摔倒在地上。
“哇…哦。”我身边的那个大熊猫玩偶捂着嘴,发出一声不忍直视的惊叹。
“唔唔唔唔唔!!!”面对着那个咒术协会的人怨毒的目光,夏油大人不慌不忙地打了个响指。然后,另一只更高级别的诅咒从虚空裂缝中显形,一口吞掉了那只低级诅咒。
可这只完成了使命的高级诅咒却没被立刻夏油大人收回去,反而虎视眈眈地漂浮在那个咒术协会的人面前,甚至开始渐渐流出口水。
夏油大人转过头,轻描淡写地挑了挑眉:“抱歉,手滑。”他露出一个有些得意的笑容,“好在现在已经帮您清理好了。请吧。”
面对着来势汹汹的高等级诅咒,那个咒术协会的人早已没了先前的飞扬跋扈,而是白着一张脸,愤怒却憋屈地飞快溜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看他那怂包的样子!不愧是你!”对方刚走,五条悟就立刻没了正形。他勾住夏油大人的肩膀,肆意地大笑着,满眼满心都是欢喜。
倒是夜蛾正道叹了一口气:“夏油,你何必最后还要招惹他?咒术协会的人一般都是咒术世家的子弟,被他记恨上了,怕不是会被他穿小鞋。得不偿失。”
“他家再大能大得过我家?有本事,让他去找我家的那个狡猾的老头子单挑啊。”五条悟双手环抱着夏油大人的腰,没骨头似的靠在夏油大人身上,率先抢话。
“随便他。你以为我会怕?”夏油大人也毫不在意地冷笑了一声,“再说,灰原的事,我还没来得及找他们算账。”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夜蛾正道摇了摇头,“这也是为什么我勒令你暂时停课留校。你还没长成,现在就与他们对抗只会毁了你。夏油,你和悟应该会是我此生遇到的天赋最好的学生了。我相信,只要给你们时间,你们总有一天会给咒术界创造出新的秩序。但前提是,能让你们顺利成长起来,不因一时的意气用事而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夏油,不要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我?我从不后悔。”夏油大人眯了眯眼,笑着说。他岔开了话题,“不过,夜蛾老师,您也有孩子了?”
与此同时,我的耳畔却恍惚听见了另一道令我熟悉到刻骨铭心的声音:“呵,愚蠢。”
我瞪大了眼睛,急忙看向正与夜蛾正道对话的夏油大人。他敏锐地注意到了我充满渴求和希冀的目光,转过身,温柔地向我伸出了手:“怎么了,菜菜子?是刚刚被吓到了么?”
不是他。
我扑进夏油大人怀里,被他抱起来放到肩上轻轻拍打着后背。感受着熟悉的温暖,我的心里越发觉得迷惑。
所以,刚刚我所听到的,是我的……幻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