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脑叶]咒灵收容计划 第3章 Day 2

井上大学毕业后顺利成为一名无业游民，为了生计在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打工，

今天他值晚班。深夜客人不多，他也乐得清闲，百无聊赖的坐在收银台后，打开手机播放自己喜欢的歌曲，合着雨声轻轻敲击桌面。

直到店里走进一位客人，门口的电子铃发出一声脆响，井上头也不抬的说了声“欢迎光临”，片刻后却注意到客人一动不动。他疑惑抬眼看去，才发现这位“客人”有些特殊。

“您好，”

黑发的男人将怀里人披着的外套小心向上拉了拉，这才对着井上微笑，神色温和又疏离，金色的双眸却莫名有些渗人，像是在勉强压制着什么。

“我们需要您的一点帮助。”

＊＊＊

“感谢。”

井上端着茶水进来时，一直坐在床边的年轻男人转向他诚挚道谢。

“也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井上反而有些不好意思，“那个，你们……”

说实话井上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帮助两个看上去就很可疑的人。

毕竟他天生的特殊才能总让他能看到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他也因此和家人疏远，刻意与他人保持距离。

唯一说得上话的也只有同样有些特例独行的表姐吉野一家。

按他一贯的行事风格，他本不该草率把人直接带回家来的，

可事实上两位陌生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坐在他家中，而他在甚至不知道对方名字的情况下选择了给他们倒了杯茶。

我在做什么啊……

本就不善言辞的井上对自己算是彻底失望，只能绞尽脑汁的开始思考对策。

……至少要先知道他们是谁叫什么名字吧。

仿佛是看出了井上的想法，男人小心替躺着的白发少女理了理鬓发，抢先开口：“请放心，我们没有恶意。”

“嗯……”

“抱歉，应该先自我介绍的。”

男人歉意的笑笑，

“您可以叫我……”他停顿了片刻，“叫我泽诺（zero）。”

“她的名字是伊芙。”

井上在心里念了几遍，默默记下这两个有些奇怪的名字，“井上川，叫我井上就好。”

“她没关系吗?”

井上视线转向躺在床上的白发少女，“光躺着不行吧，应该去医院看看。”

“不，这样就好。请放心，我们很快会离开，不会叨扰很久。”

“也不是……”

井上被戳中心事略感尴尬，却不知如何接话，只能讪笑着端起茶杯喝一口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他对这两位总有种莫名的忌惮和紧张，

不同于对寻常陌生人的警惕，更多的像是生物遇到难以抵抗的对象时处于本能的慌张无措，牵动着敏感的神经也微微颤动。

可无论怎么看两人都是普通人啊。

这样想着，井上的视线又忍不住在两人的脸上流连。

男人年纪不大，看上去不过刚刚二十出头 ，

五官很俊逸，皮肤很白，是常年不见光的惨白。黑色碎发搭在额前，此时又淋了雨，偶尔咳嗽一声，就更显得他孱弱。

女生也是，看上去略小一点，一头白发不含一丝杂色，躺在床上闭眼修养的样子也绝对和危险搭不上边。

这明显和那些奇形怪状的怪物不一样，没什么“异常”的地方，就是货真价实的普通人。

不过真要严谨一点也不能说真的“普通”，

毕竟这两位的气质着实特别。恐怕是上街都会被星探捞人的程度，说是“俊男靓女”绝不为过。

有些心情复杂的叹气，井上看了看脸色苍白的男人，斟酌片刻把茶水送到泽诺的手边，“泽诺先生也要休息吧，我可以帮忙看护伊芙小姐。”

“不了，谢谢你的好意。”

“至少去洗个澡?这样湿着会感冒的，到时候你就更没有精力照顾伊芙小姐了吧。”

“……麻烦请给我一条毛巾就好。”

没能让泽诺妥协，井上对此并不意外，也没有再劝，从善如流的转身从柜子里翻出没用过的干净毛巾递给泽诺。却正好和趴在窗子外的“怪物”看了个对眼。

井上拿毛巾的手微微一抖，没等泽诺接过就掉在了地上，但井上显然没有心思去管，匆匆移开目光说了声抱歉，转身准备重新拿一条毛巾来。

“不，不用麻烦了，”

泽诺捡起毛巾道谢表示自己完全不介意，“倒是井上先生没事吧，脸色很差。”

极力避开窗外的东西，井上压下想要逃跑的冲动，勉强扯出个笑容，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泽诺闻言若有所思，“是因为窗外的东西吗?”

“不……啊?”

垂眸小心的为少女掖好被角，泽诺在井上惊讶的视线下缓缓起身，抬手准确无误的指向“怪物”的位置。

“是这家伙吧?”

井上悄悄咽了口口水定神才勉强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看得到?”

原来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这些怪物啊……那他们怎么称呼这种存在?也叫“异想体”吗……

泽诺脑中瞬间划过无数想法，但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点头肯定了对方的问题。

“如果是指这个纯粹由眼睛和残肢拼接组成身体的家伙的话，那我会回答你，‘是，看得一清二楚’。”

井上几乎是有些怔愣在原地，死死盯着泽诺，恍然间发现对方的眼睛并不是什么金棕，而是少见的纯度很高的金色，像是融化后的黄金，在有些昏暗的房间里也显眼得不行，

可偏偏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称得上有些死寂冰冷……它看上去不像是一双会出现在人类身上的眼睛。

……我为什么现在才注意到呢？

井上迷迷糊糊的像想，

明明这个人比我都还年轻看上去更像是个大学生，明明还是会被叫做“孩子”的年纪，可我却一直用“男人”来称呼他……

这本身，就是他们最大的“异常”啊。

井上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目光却灼热起来。

再三确认泽诺也能看到那些“怪物”后，井上的态度几乎是瞬间发生了变化。他将泽诺与伊芙视为“同伴”。自然而然的给予了信任。

“没想到真的还有人可以看见。”

井上甚至短暂的忽略了窗外的东西，脸上还残留着未完全消失的惊喜。

“……太好了。”

脑子里蹦出无数乱糟糟的想法，但最后井上只能挤出这干巴巴的一句话。

人总是很容易与和自己处境相同的人产生情感与羁绊。

并非能够因此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只是身边有一人在，似乎就多了能坚持下去的勇气，能够在相同的苦难里相互慰藉。

这并不是爱情，但同样真挚。

泽诺对井上目前的情绪状态心知肚明，但他不准备回以同样的情感。于是他侧身借擦拭头发的动作避开井上想要拉住他的举动。

被避开了的井上稍稍冷静下来，才发觉自己刚才有些失礼，脸涨得通红喏喏低声道歉。

“不，是我不太习惯和人有太亲密的接触，”泽诺语气里带点歉意。

“是我太激动了……”井上深吸一口气，故作自然的踱步到窗边拉上窗帘挡住了窗外的“怪物”。

“那是什么?”等到井上重新坐回位置上，泽诺才开口询问。

“……我不知道。”井上苦笑着摇头，撑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收紧，“我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从哪来，要干什么。”

“关于那些东西的所有的一切我一概不知。”

世上不是所有事都能找到缘由。井上从小就能看到这些奇怪的东西，他并没有像小说漫画里的主角一样因此拥有什么特别的能力和奇妙的经历。

他仅仅是只能看到它们而已。

无计可施，无可奈何。

于是他只能躲避、退让。不和他人接触，掩饰自己的异常。

他被迫学会用这种方式生活，为了稀疏平常的日常而努力寻找各种方法与资料。

但他也不过是个不算勇敢坚定的普通人。会害怕，会寂寞，会痛苦……

理所应当的，也渴求“同伴”。

“太好了……”井上忍不住再次感叹。

“遇到你们，真是太好了……”

泽诺闻言轻轻皱眉，将桌上的茶水推到井上面前。

下意识的端起来喝一口，温热的茶水多少让他的情绪稳定几分。

“……我会告诉你所有我知道的事。”

井上直直的看着泽诺的眼睛，语速很快，“我这里你们想待多久都可也不要房租所以……”

井上川看着陌生的“同类”，像是溺水之人看着漂浮的木板，

“请你们帮帮我。”

他近乎请求。

＊＊＊

……伊芙晕倒了。

毫无征兆的。

我不在乎我现在在哪里，但伊芙的情况显然不是正常的力竭晕厥。我能感觉到现在的伊芙不再是人类，也正因此那些传统的病理学完全起不到作用。

我没办法确认伊芙的身体状况。而固守原地待在巷子里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决定。所以我带着伊芙离开了。

我们运气不大好，半路上下起了雨，路边行人不多，不过深夜还有人敢出门活动本身上就是一种奇迹，看来这里的治安不错。广告牌上的文字对于身为“玩家”的那部分我来说不算陌生，又一次证明我果然已经不在原本的“脑叶”世界了，没有语言上的障碍也算是意外之喜。

……伊芙的体温很低，我需要先找到一个地方落脚。

……

运气不错，他虽然对我们保持警惕，但并没有忽视我们的请求。如果是在“脑叶”世界里我恐怕是想都不敢想。被抓住成为某家餐厅的“菜品”的可能性更大。

有意思的是，这个世界也存在着类似异想体一样的怪物，不过并非所有人都能看见。

对我们施以援手的人就属于能看到的小部分人。或许能从他这里知道些什么……

……情况不太好，能看到的人过于稀少以至于他把我们当成了可以信任求助的“同类”并展现了明显异常的依赖性。

——像是独自努力挣扎后发觉有人靠近的溺水者，死死的攀附着他人的身体，勒紧了求生的希望。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况且他的表现有些过于激烈了，甚至到了可以称之为“异常”的程度……

是性格使然?或者所处环境?变量很多……

……我并不擅长成为拯救他人的角色，更何况现在伊芙情况不明，我不打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等筹到足够的酬金就离开这里吧，刚刚发现我自身似乎也多了一些有意思的地方，应该可以成为自保的手段。至于“请求”……我不能保证，只会量力而行。

缠绕草本植物攀附树木而生，将自身的全部依托在他人身上，自身就不必再考虑其他。这是本能，是其独特的生存方式，无可指摘，无需辩驳。

毕竟我也曾这样依靠着伊芙从暗沉混乱的过去挣扎着醒过来。

现在想来居然还会有点怀念，至少那时我醒来就能见到她的笑容。

……怎么办，伊芙。

——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主管的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