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脑叶]咒灵收容计划 第2章 Day 1

01：23/AM，神奈川县一条偏僻的巷道。

他毫无征兆的出现在这里，原本懒洋洋趴在巷道角落里的猫被突然出现的人吓到，拱起身子对着他，嗓子里发出威胁的呼噜声，仿佛他一有动作就会马上扑上来给他一爪子。

但他暂时分不出心思去安抚受惊的猫。

剧烈的痛感混杂着难以言喻的眩晕感让他生出一种仿佛灵魂与身体分离的错觉。

意识在痛苦里被无限的拉扯，时间在混乱的感知里没有意义。

一双手在此时轻轻搭上他的额角，过于冰冷的温度对此刻的他来说却是恰到好处。

“伊芙……”

他无意识的低声呼唤，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痛感逐渐消退，理智回归。他终于得以喘口气有心力来分析自己此刻的处境。

意识回笼他才发现刚刚对着自己低吼的猫没有离开，

大概是以为他已经失去了意识，正扒拉着他的衣服试图在他身上找出点可以饱腹的东西来。见他突然睁开眼睛，立刻警觉的跑出几步，隔着段距离远远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被猫儿的举动逗笑，剧烈的疼痛留下的后遗症和眩晕感让他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他没有力气再动，只能维持着瘫坐在巷角的姿势极力的调整呼吸，顺便动用有些麻木的大脑开始整理他现在所知道的一切讯息。

好消息是他并没有失忆，

关于自己的一切他都记的清清楚楚。从他突然穿越到游戏《脑叶公司》，以玩家“X”的身份进入L公司最特殊的分公司成为新任主管，到他接受自己身为“Ayin（艾因）”的记忆带领所有的员工与Sephirahs们跨过最后的考验成功发射“光之种”。

所有一切他都能回想起来。他知道自己不是那个以为自己穿越到游戏里被叫成“X”的咸鱼玩家，更不是踏着他人的血与肉失去一切去换来黎明的研究员“Ayin”。

他更像是两个不同意识残留下来的部分拼接而成的……残渣?这样的他能被称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吗?

他用手撑地费力的把身体调整成更舒适一些的姿势，

指尖磨蹭粗糙的水泥地面，散落的酒瓶碎渣轻易划破他的手掌，红色的液体渗出，痛觉迟一步传达到大脑皮层，他抬手凑近轻嗅逐渐弥漫开来的血腥气，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疼痛是活着的证明。”

……但他应该死了才对。和所有的“Ayin”一起，斩断循环伴随着光之种的发射一同彻底消失了才对。

可现在他在这里，活得好好的。

刻意不去思考的事情被放到眼前，他无法再劝解自己不去想她。

——伊芙在哪?

像是白纸上突然出现的黑点。原本在刻意忽的视下并不起眼，可只要意识到黑点的存在，不明显的位置也会异常的显眼。甚至演变成眼里只能看到黑点而反过来忽略了白纸。

意识到伊芙不在的瞬间他的思维就不可避免的产生剧烈的动荡。

未能完全融合的人格与记忆像试管里没有振荡完全的试剂，意识再次远离。

额角冰冷的温度再次出现，寒气不再仅仅只是停留不动，而是顺着脸颊拂过双眸慢慢融入体内。

最先恢复的是触觉，

有什么粗糙滑腻的东西一下一下磨蹭着他的手心。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大概是那只胆大的小猫在舔舐他掌心的伤口。

当然，这并非什么人性化的关心担忧，只是顺从本能的寻求一切可以充当食物的东西。

小家伙很努力，拱在一起小小一团，却锲而不舍的试图用爪子和牙撕裂伤口来获得更多可以饱腹的血液。

不过显然它还处于幼年期，尚未拥有足够的力量。

他笑着想把猫轻轻抚开，一只手却抢先一步把它拎起来。

“……伊芙?”

不听使唤的身体，干涩沙哑的嗓子里只能勉强挤出几个模糊的音节，连自己都分辨不出具体内容。

但拎着猫的人听见了，于是微微颔首回应，

“我在，主管。”

白发的少女眼睑微垂，血色的眸子平静无波，捏着猫后颈的手却蠢蠢欲动。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少女的发顶，无声安抚着少女。

伊芙没有说话，抿唇将小猫崽甩开。小家伙熟练的在半空中调整姿势安稳落地，末了还挑衅似的瞧了伊芙一眼，但两人都没有分出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它。

“你怎么了伊芙。”

主管握着伊芙的手，询问少女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

她的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掩盖，扭曲，像是有什么要从她身体里爬出来。

难以理解的诡异刺激着大脑皮层，属于人类本能的战栗重重碾过神经末梢尖叫着提醒他逃离。

但主管只在乎伊芙的感受。

他清楚的知道伊芙不再是人类了，

最初的那个人类女孩有着像阳光一样的金发和漂亮的灰眸，温柔天真到让人疑惑她是如何在后巷长大的。

她很努力，很强，但也不可避免的在频繁的战斗考验里伤痕累累。

明明历经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战斗，明明每天都要面对超乎人类想象的怪物“异想体”。她却还是笑着，对他说一切都好。

通过所有考验的最后一天，

公司所有员工都对接下来的事有所预感，所有人都听从着任务指示在岗位静静等待着终焉。只有伊芙在换班期间对着联络通讯器轻声起誓，

——“我会保护您，”

金发的少女坚定不移，

“所以请您放心去做您想做的任何事。”

不可否认在那一刻融合并承认了“Ayin”记忆与人格的他产生过动摇，即使他很快又坚定了想法。但“就这样不管不顾离开永远和她一起也不错”的想法也真真切切的存在过。

在自身和光之种融合彻底消亡的那一刻他还想象过伊芙会有什么表情。

或许她会很伤心，但光之种完全释放后这个世界会成为更好的样子。

伊芙也会有更安稳的生活。

没有战斗，没有牺牲。

或许她会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以伊芙的能力一定很快就能把它做得很好，

之后伊芙会在某一天里遇到一个很好的人，然后会和那个人一起……

他想象不出来了。

意识彻底消失的前一刻，他发现他不想把伊芙交给任何人。

然而现在他再次醒来，躺在陌生的巷道，身边是明显状态不对的伊芙。

“……”

这幅模样并不是第一次见，

由于一次管理的失误，由O-01-45「疫医」转变为T-03-46「白夜」的突破收容出逃，并将十二位员工和文职人员转换为使徒。

伊芙也在其中，成为了第十二位“背主者”使徒。

在发现的第一时间主管就试图用TT2协议重新开始这一天，但「白夜」阻止了他，

—— 【不要相信时间，我会指引你。】

TT2协议内的任何技术都无法使用，员工们在高强度的战斗中早已筋疲力竭，员工内开始出现伤亡。伊芙戴着面具在此时进入了O-03-03 「一罪与百善」的收容室，进行了唯一可以进行的工作——“赎罪”。

“很快就会结束了主管。”漂亮的人形ai——Angela（安吉拉）双目紧闭，顺从的站在一边，

“很快。”

不知何处而来的光照射在「白夜」庞大的身躯上，它洁白的羽翼仿佛被灼伤一般升起轻烟。「白夜」带来的骚动很快平息，伊芙从「一罪与百善」的收容室走出，缓缓来到奄奄一息的「白夜」面前。

在「白夜」被成功镇压的那一刻，所有的使徒都在瞬间将武器插入胸膛自缢死去，伊芙摘下她的面具，露出的容貌与此时一样，白发赤瞳，无悲无喜。随后又瞬间恢复正常。

但终究还是有什么不同。

“为什么她还活着。”

一向淡定理智的安吉拉都险些保持不住平静。

在镇压结束后立刻使用TT2协议重开的主管没有回答，也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那天伊芙的异象除了主管和安吉拉没有任何人看到，一切正常的体检报告仿佛在告诉主管那只是一个错觉。

后来主管带着身经百战的员工们再次去镇压突破收容的「白夜」时，

给予其最后一击的伊芙振落EGO上的血液，与「白夜」视线片刻相交。

它的身体炸开红色的羽毛或者血液，

那一刻的伊芙，金色长发似乎曾有一瞬变得苍白。

想通其中关节的主管沉默片刻，轻轻开口，

“和「白夜」有关，是吗。”

询问的句式，语气却平板的更像是陈述。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伊芙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只是捧起主管受伤的手，垂头伸出舌尖轻轻的舔舐。冰冷滑腻的触感并不美妙，甚至因为过低的温度让主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伊芙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反应，停下了舔舐的动作，转而在主管的手心留下一个又一个细密的吻。

“……伊芙?”

心情莫名有些微妙复杂的主管开口呼唤，得到了白发少女的回应。

“我在，主管。”

“……”

原本想要询问的话不上不下的卡在喉咙里，主管甚至忍不住叹息一声，抽出自己的手，轻轻把伊芙揽住自己怀里。

“我在这里，还活着。”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让伊芙平静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

她没说刚刚她是想掐死那只猫，

没说其实她想就这样一点点吃掉主管，

没说她变成这样的原因与代价。

本能告诉她不能坦率的暴露自己的**。于是她只是甩开了主管身边的猫，只是轻轻舔舐主管掌心的血，只是悄悄的，捏住了主管的衣角。

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强撑着要保护主管的身体在瞬间卸力，她终于倒在重要的宝物怀里。

要保护他，要占有他，要……

永远和他在一起。

主管之前感受到的融入身体的凉意再次复苏，纠缠着往身体的各个部位而去，覆盖双目。

过凉的温度让他的眼睛有些不适，不由自主的阖眼，再次睁开眼时，呈现在他眼前的世界发生了变化。

紫黑色的雾气充斥在狭窄的小巷里，

砖瓦墙的缝隙里密密麻麻挤着许多眼球，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目光里没有多少友善的意味，可偏偏也没有要上前来的意思。

视线微移，才发现那些东西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暗红色的雾气仿佛有生命一般以一种称得上是扭曲的形状覆盖在伊芙身体上。

明明是没有实体的雾，却无端让人觉得这雾在吞噬伊芙，与此同时，也张牙舞爪的护在主管四周提防着所有蠢蠢欲动想要冲上来的不速之客。

恍若有重量一般的雾毫不客气的碾碎试图悄悄靠近主管的眼球，

声音有些脆，爆出来的浆液也被雾气很好的挡住，又飞快消失在空气里，没让主管的衣角沾上一点飞溅的液体。

“……伊芙?”

没有理会那些渗人的眼球，主管拥着怀中的少女轻声呼唤她的名字，红色的雾开始向上蔓延，渐渐缠上主管的身体。

“我在……”

声音很轻，却很认真的回应了主管，

“抱歉……”

“为什么道歉?”

主管的声音也很轻，小心得像是在触碰一朵花，害怕呼吸再大一点都会让花瓣脱落受伤。

即使他明知道怀里的不是花，而是一只白色的怪物。

而怪物静静的把头埋在主管的颈侧，安静得像一朵花。

——她没有回答主管的问题。

主管没有露出惊讶慌张的表情，

他用尚且还有些余力的手抱紧伊芙，很慢很慢的站起身来，脱下自己的外套小心搭在伊芙身上，然后带着伊芙一步一步离开巷道。

“……入睡前，要记得说晚安啊伊芙。”

＊＊＊

两人离开几小时候后，收到报告的咒术师伏黑惠跟着周灵留下的痕迹的指引走进了这条偏僻的巷道。

“好奇怪的余秽。”

伏黑惠摸了摸两只玉犬，

于他而言这次任务的难度并不高，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胜利。

目标咒灵身体上的一颗眼珠子骨碌碌滚到他脚边，片刻化作轻烟消失。

他的视线却忍不住停留在巷道内明显不同于目标咒灵的咒力痕迹上。

和他熟知的所有咒力波动都不一样，大概是过了一段时间，已经很淡了，却还是能感受到它的张牙舞爪。

奇怪的是，这道余秽只存在于小巷内，即使他有心想要追查也无从查起。

“‘窗’的人员也表示没有在范围内发现其他人。”

“诶呀，说不定是哪个路过的咒术师或者诅咒师碰巧遇到了和咒灵交过手留下来的嘛。”

手机里传来不靠谱老师的声音。

“……除了您真的会有人无聊散步散到这么偏的地方来吗。”

“惠是在夸我吗？也难怪，毕竟我是最强嘛。”

“……并没有在夸您。”

“总之惠的任务完成了对吧，那么拜托你去买一份羊羹回来。”

“等……”

“好的就这样我等你回来哟?~”

电话被利落地挂断，伏黑惠有些不爽的咋舌，到底还是压下了心中的疑问，安抚乖乖等待命令的玉犬，解除术式，转身离开了小巷。

“五条老师什么时候能靠谱一点啊……”